“什么理由？”聂泳平问了两次，王氏都是说，因为聂元，子不教父之过，她说既然小的不尊敬长辈，小的不愿意不舍得受惩罚，那就由老子代替。
聂泳平看着一半脸隐在黑暗里的老妈，艰涩开口，“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那你跪！”王氏气急，再一次觉得这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分家后更是当她这个妈不存在。真的不是自己的种，真的就是难教养，怎么都不贴心。
本来是她教训他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来给她气受的？！
“你不是我妈，我自然不跪！”聂泳平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王氏的脸，注意她的神态变化。
而王氏的反应，让聂泳平心里一沉。
王氏骤然听到聂泳平这话，身体一震，愣在当场，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大儿子，一脸“你不可能知道”的表情。放在桌子上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妈，我还叫你一声妈，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聂泳平喉头发酸，他来之前就有准备了，没想到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心酸。
聂泳平还是不愿意，去承认，他觉得王氏还没说话，那就是还有别的可能。
结果，在王氏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她在确认这儿子是不是在诈她的话，但是聂泳平气定神闲，任由她打量。
甚至他为了诈她说出真相，他又多说了几句，“妈，我和我几个兄弟都不像，甚至连你和爸都不像。”
“我们仿佛是各长各的，而且我问过的老人，他们说我小时候三个月看着和五六个月差不多大。”
王氏这回彻底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反问，神情激动，“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她说的？你怀疑多久了？是不是她死之前告诉你什么话了？她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来的？”
“不对，她死了都好几年了，你要是想问，早就问了！大平，到底是谁告诉你的？！”王氏冲到聂泳平面前，摇晃着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聂泳平垂下眼睛，敛下眼里的震惊。
他真的不是王氏的儿子。死之前？还有谁知道？她是谁？
看他妈这样子，这个人应该还是小谷村的人。但这个人已经死了。聂泳平有些遗憾这个消息。
“不是她，妈我是谁的儿子？我又是怎么成为你的儿子的？”
王氏愣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重新回去坐着，很平静地说，“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的儿子就行了！”
聂泳平看着王氏的脸，再结合她的话，再次猜测，“妈，我知道我不是孤儿，我知道你认识我爸妈，我也知道我是被你们抱回来的。”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爸妈早死了！不是我和你爸收留你，你早就成了外头野狗的食物了！你不要不识好歹！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要你！该把你扔你父母身边，一起成了野狗的食物。”
听到王氏亲口承认，聂泳平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仿佛他早已经接受了自己不是王氏儿子的事实。
“我爸妈死了？”聂泳平还想知道这几个问题，“死在哪了？哪天死的？”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祭拜他们。”聂泳平随便找了个理由。
“祭拜他们做什么？他们早已经成灰了，他们哪天死的，我哪里知道，都已经发臭了！”
“那我换成你在哪里捡到我的，这个问题你总能回答我了吧，妈？！”聂泳平总觉得不真实，如果他亲生父母真的死了，那他妈刚才不至于那么激动。
“我只记得我是在防空洞里把你抱走的，你父母受伤了，活不久。”王氏找了个理由，半真半假。
聂泳平点点头，走了。
王氏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个便宜大儿子还有很多问题问她，她都在想说辞，做好一个准备了，结果真的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她看着大开的房门，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王氏怎么也没想到聂泳平会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她大声叫了一声聂老头，让他进来说话。
她把刚才和大儿子的对话告诉聂老头。
聂老头听完，直拍大腿，“完了完了，他在套你话！他在套你话呀！”
王氏瞪大眼，“那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因为有人告诉他！”聂老头不想和这个蠢货说话，“你让他知道这些做什么？你都藏了三十年了，你现在全说出来了，你让泳平怎么看我们？”
王氏大声反驳回去，“养了他三十多年，我就是他妈！还能怎么看，他还能不把我当妈？把你当爸？”
“都怪聂元，肯定是聂元说的！昨天她就一直说我不是她亲奶奶！泳平长得不像我们！”
聂老头听着她的声音烦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少说点吧！再大声点，不止家里人听见，村里人也都听见了！”
聂老头说的没错，在房间外的聂振平和孙海露已经听到了。他们对视一眼，都听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孙海露小声说，“怪不得我觉得你和大伯哥不像，原来……”
“别说了，装不知道就行了。”聂振平心情复杂。
但是孙海露忍不住好奇，“你说大伯的父母还活着吗？”她认为，还活着。婆婆肯定说了假话。聂振平冷冷地看了老婆一眼，拉着她走了。
另一边，聂泳平从二弟家出来后就回家了，一边走一边回想他妈刚才的话。
按照他妈的话，小谷村里是有人知道他身世的，但是那个人几年前已经死了。但聂泳平想搞清楚，这个去世的老人是谁，有没有可能，那个老人把这个秘密告诉过小辈？
聂泳平觉得，他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找线索。
他在路上找了个人，让人替他向大队长请了个假，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女儿在门口等着她，看见他回来，她就冲过来抱着他。
“爸爸，你回来了！”聂泳平把女儿抱起来，一抱起来她赶紧女儿和小时候比重了不少。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看着女儿叽叽喳喳地讲话，聂泳平心里好受不少，想起女儿刚才等在门口的样子，他家元元好像知道自己会回来一样。
“当然，我就知道爸爸会回来的！”聂元抬起下巴，一脸小傲娇，“爸爸，奶奶说什么了？”
“是不是说，她不是我的亲奶奶？”
聂泳平有些沉默，看着女儿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真要跟女儿说是？
聂元心想，当然要说，要告诉她。爸爸妈妈总以为小孩子就不懂，其实小孩子什么都懂，只是大人觉得他们不懂。
“爸爸？”聂元催他，虽然她知道了，但是她还是想要爸爸亲口告诉她。
“是，元元猜得对！”聂泳平摸了摸女儿头。
“那我们去找亲奶奶！”聂元睁着大眼睛，乖巧地看着聂泳平。
“爸爸也不知道他们在哪。”说起亲生父母，聂泳平所知不多。
“没事，爸爸不要伤心，我们来和大灰玩游戏，我在训练大灰呢，爸爸要不要看看？”
聂泳平点头。
“大灰，帮我把凳子推过来，给爸爸坐！”聂元喊了大灰，给它安排命令。
大灰“呜”了一声，跑去推椅子。
推了椅子之后，聂元让爸爸把人放下来，然后她按着聂泳平坐下后，聂泳平又听女儿说，“大灰，爸爸不高兴，给爸爸跳个舞！”
跳舞？聂泳平稀奇地看了眼女儿，狗还会跳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聂元心说，今天就让你看一下。
只见两人面前的大灰，欢快地“呜”了一声，然后开始左边跑几步，右边跑几步，最后又围着父女俩转了个圈圈。
跑完圈，大灰停下来，前爪离地，直直地站起来，“嗷呜”一声。
舞蹈谢幕。
“好！大灰很棒！今晚给你梳两遍毛！！”
“嗷呜！”
聂元看向聂泳平，“爸爸，你觉得大灰跳得怎么样？好不好？”
“……还行！”聂泳平有些呆，“你教它的？”
才不是。
大灰聪明得很，她平时和大灰在家，一般都是她玩她的，大灰守着她。
她跳舞的时候，大灰就在旁边看，跳完大灰还会给反应，后面大灰也会跟着她的街拍跟着转。
慢慢的，聂元就反应过来，大灰在学她了。
聂泳平听完点头肯定，“这大狼狗还挺聪明的。”
大灰听了，走过来蹭了蹭大主人的腿。
聂泳平愣了愣，回过神来，摸了摸女儿的头，也摸了摸大灰的狗头。
他心情好多了。
……
聂泳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在村子里就有心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交谈，谈天说地，有时候带上一根烟，能聊上一整天。
他是想问问他们三十年前的记忆，但是好多老人都不愿意回想那段记忆，就是愿意回想的，聂泳平听了，也找不出什么关键信息。
持续下来，聂泳平情绪有些低迷。
何淑画安慰他，“没事的，找不到就先不找了，越是找可能就找不到，不去注意，可能我们还更快一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