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破境的话,他们愿意天天对着虞寺说对不起!
“剑有意,这份意,便是心意。”虞寺看着已经炼气初期的李胜意,点头道:“你顺了这份心意,机缘既然到了,破境自然水到渠成。”
李胜意深吸一口气。
炼气境吸入的空气好似都与开光不同,他感到的天地之细微更多,万物之灵动更盛,世间与他原本平淡无奇的人生一并豁然开朗。
少年撩摆,退后半步,先礼虞兮枝,再礼虞寺:“西雅楼李胜意,受教。”
虞兮枝是第一次目睹破境的过程,她有点好奇地看着树枝摇摆,白鹤翻飞,不远处的飞瀑凝固一瞬再重重摔下,心道原来别人破境真的会有这么多瑞祥。
她神识外放,感受到这世间欢喜,自己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不偏不倚受了这一摆,笑眯眯冲李胜意道:“好说,好说。”
言罢,少女随意抖了抖持剑的手腕:“那么,刚才还有谁排队来着?”
这一剑既出,又有谁敢再用刚才的那般不屑话语说她?
此一时,众人与方才的想法又有不同,面色更是各异。
此前,西雅楼弟子只觉不敌,连宣平宣凡都不是对手,又是谈楼主话里话外隐约看中的人,他们没找到人也就罢了,这些天真是没少嘲讽这位烙肉饼的二师姐,此刻见她对李胜意拔剑,只吓得脸色微白。
而昆吾弟子则觉得必败无疑,不仅会输,还会输得很难看,人人都不想看到那一幕,觉得昆吾即将颜面不保,这位二师姐瞎胡闹,以后就算是在紫渊峰戒律堂关个十年八载也是好的,也少给大师兄拖后腿抹黑。
而现在,徐教习等人愕然张嘴,只觉得眼前一幕光怪陆离,不似真实。
一个炼气初期弟子的一剑,怎么会恐怖如斯?
怎么会……让人破境?
是巧合吧?!
一剑而已,难道还能剑剑气势如此?!
更何况,虞兮枝什么时候会这样的剑了?!这怎么可能!
昆吾山宗众弟子神色各异,有如徐教习一般不可置信,有念及自己方才话语,脸上火辣辣的,也有悄然动了心思,心道这一剑,开光就炼气,我上我也行。
至于西雅楼那边,大家已经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一声乍然划破了空气。
“虞二师姐!我也排队!还来得及吗?!西雅楼弟子项温,只求一剑!”
“我也排队!西雅楼穆里!”
“西雅楼邱兴平!”
……
一迭次的声音连串响起,破境面前,没有面子可言,谁不想像李胜意一样连破两境……不,哪怕是了悟到破境之意都是天大的机缘了!
更何况,听说谈楼主觉得二师姐丸子搓得好,想收回去做徒弟来着,这样的话,二师姐,就是他们的二师姐,大家的二师姐了!求未来二师姐出一剑,不丢人!
此间一想通,顷刻间,西雅楼弟子竟是三言两句如报数般喊完了自己的名字,一哄而上,将一旁执事案上的一整沓生死押都分了个干净,画押如舞剑,还有师妹心细如发,挨个给每个人的生死押上编了号,只等虞兮枝一个一个叫号。
小师妹夏亦瑶显然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在西雅楼众人都报号完毕后,才颇有点难以呼吸般,偏头咳嗽几声,面颊自然嫣红:“师姐这一剑,真是厉害呢。”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倒也不必你来说。”易醉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瓜子,这一会儿已经嗑了一小片瓜子皮:“小师妹啊,有人教过你吗?夸人的时候啊,要真心一点。”
夏亦瑶微微垂下眼眸:“三师兄,我哪里不真心吗?”
易醉微微一笑,挑眼看她:“你有真心吗?”
夏亦瑶神色微怔,眼眸轻眨,露出一片迷茫:“三师兄,你在说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又同时移开目光,只当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易醉到底不甘心,嘟囔一句:“夸清风流云厉害?一群白痴!是剑法厉害吗?厉害的明明是人。”
一直小意蹲在一边的黄梨紧皱的眉头也终于少许松开,他从进了昆吾山宗开始,就一直非常疑惑,为何在他眼中厉害如斯的虞小真人在别人眼中,竟然好似声名狼藉,人人鄙夷。
而程洛岑更是因为蹲得比较近,所以将易醉和夏亦瑶的对话尽数听到了耳中。
他有点好奇地抬眼扫了一眼娇嫩可人盈盈眸光的少女,心头泛起了一阵颇为奇异的感觉。
老头残魂依然在逼逼赖赖:“哟,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不过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不看也罢。还被剑气伤了,伤成这样也不断剑,贪心不足。还是二师姐有趣些,刚刚她那一剑,我说的你听懂了吗?她的剑中有符意,而这符意来自前几日她斩妒津妖人的时候,那个白衣小子的指点。少看点人家姑娘,那剑你看懂了吗?”
“我连剑都没有,看不看懂有区别吗?”程洛岑收回目光,压下心底一点奇异突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莫名要被夏亦瑶吸引,但他的内心分明有些抵触这种吸引,却依然忍不住要看过去。
可看了也觉得寡淡无味,会哭会撒娇会温柔小意的少女满地都是,二师姐这样一剑千秋寒的,才……
才什么呢?
程洛岑竟有点不敢往下想。
“都说了老夫知道无数上古秘境,待你炼气筑基,最近的秘境也就要开启了,到时候,区区一柄剑罢了,还不是手到擒来!”老头不知少年心绪与烦恼,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哀叹:“只可惜你要入昆吾,若非如此,以散修身份混入其中才最为佳,否则你要怎么争夺去秘境的名额哦!”
程洛岑这两天听多了老头的哀叹,这会儿只当没听见,径直抬头看向虞兮枝。
虞兮枝也被西雅楼弟子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有点呆住。
李胜意是因为破了心中魔障,灵气自然积累,心念随经脉齐通,才有了这般效果,与她的剑又有什么关系?
西雅楼的试剑排号已经到了七十八,她为何要做慈善地挥这七十八剑?
但她心中写满问号,脸上也没有显露出来半分,只另辟蹊径:“我与李小真人比剑,是因为他奚落了我的阿兄,我心中不悦。你们呢?你们骂我阿兄了吗?若是没有,无冤无仇,我为何要与你们比剑?若是你们想看清风流云,这场间所有昆吾同门都可以展示,不如大家即兴挑选对手?”
西雅楼弟子心道那哪能一样,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剑法的问题,而是握剑的人的问题!
项温情急之下,大喊一声:“我没骂过!但我可以现在就骂!”
众人大惊,心想好你个项温,竟然如此不要脸。
为了破境,连昆吾山宗的大师兄都不放过!
放着那个大师兄,让我骂!
虞寺也微微一顿,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眼看有人真的要荒唐酝酿开口,宣平宣凡到底是西雅楼弟子领袖,一人低喝一声“都闭嘴”,另一人已经旋身而上试剑台,再开口,声音中也带了几分灵气,硬是将这一片荒诞的嘈杂压了下去。
“上次虞小真人赐教时,宣平不过炼气中期,现如今又侥幸到了炼气后期,还请小真人……再赐教!”红痣少年朗声抱拳。
虞兮枝“哦”了一声,她对没礼貌的人本能不喜,但既然宣平这样作态,她便也既往不咎,只问道:“你骂过我阿兄吗?”
宣平一窒。
少年涨红了脸,他当然骂过,不仅骂过,要说骂虞寺这事儿,整个西雅楼的人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他们兄弟俩骂的多。
无他,昆吾山宗虞寺大师兄实在太过出名,简直是压在同辈分同龄人头上的一座大山,每当自觉惊才绝艳之时,再想起头上还有个仿佛永远追不上的虞寺,之前的意满志得便宛如一场笑话。
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背后悄悄放几句狠话,实在常见。
但这样当众被问出来,却也实在……尴尬。
宣平咬牙:“骂……骂过。”
似是觉得这样筹码不够多,反正都承认了,宣平干脆破罐子破摔:“不仅骂过虞大师兄,还骂过你,也骂过昆吾山宗。我骂过,宣凡也骂过!”
“哦。”虞兮枝应了一声,又仔细问道:“骂得多吗?”
宣平深呼吸:……
“多。”
“那你且等我片刻。”虞兮枝抬手,从剑匣旁边摸到一个小本子,翻开,再认真地翻开新的一页,在页眉工整写下【骂了阿兄】,然后写了宣平、宣凡两个名字,再竖起纸页,仔细吹干,也不怕透光的时候,被对方看到。
仔细做完这一系列事后,虞兮枝这才重新站起来,郑重道:“你听好了,骂我可以,骂昆吾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止你一个人骂。但是,骂我阿兄,天诛地灭。”
她不悦地看着宣平:“你一个人不够看,还是像上次一样,你们俩一起上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但我也不想当你们的磨刀石,所以这次如果再输了,记得以后都不要骂我阿兄,也不要冲我拔剑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