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楠希认为,安幸是希望和人交流的。
她始终在向外界求救,因为她会主动承担起宿舍小伙伴的生存大任,在关键时刻长篇大论说服她们,虽然她很不情愿也不擅长和人交流;因为她会犹豫又僵硬地向陷入低潮的小伙伴提供安抚,尽管她很不擅长;因为她在努力学着像普通女生一样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虽然举止笨拙到可爱。
宿舍里的三个人,如果说白粟文是被家人宠爱长大、没心没肺的幸福小笨蛋、快乐精,那么至少从高中就开始住校、在宿舍自己做饭、有强烈囤物癖、情绪交流功能失常的安幸,背后一定会有一个说出来都让人心痛的故事。
陈楠希当然也不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不认为自己的精神状态健康到足以怜悯别人,但是看到这么聪明这么厉害但是又这么自我怀疑小心翼翼的安幸,她很难不伸出援助之手,想主动拉她一把。
白粟文的存在对安幸来说也许是一个最好的开始,因为白粟文简单、快乐、没什么心眼又自来熟,偏偏还状况频出,她轻易就让想竖起一个墙壁拒绝和别人交流的安幸,不得不因为自己的善良和责任心主动走出来拉她一把。
在白粟文面前,哪怕防备如安幸,也是自在自如、敢于去“犯错”的。
她永远记得白粟文提出要用图像记忆开挂打牌的那个下午,安幸竟然主动用输牌惩罚逗白粟文。
事后安幸脸上贴着白条说自己没有哭鼻子时的语气是如此严肃,以至于她是好几天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安幸对白粟文说“输了不要哭鼻子”,其实是在开白粟文的玩笑吧?是吧是吧是吧?
那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成功的玩笑,但是考虑到开这个玩笑的人是安幸,竟然就让人欣慰起来了呢。
综合考虑,到今天,陈楠希才决定,要再帮安幸一把,气氛这么好,是时候让她再向前走一步了——
安幸仍然沉默着,但是白粟文和陈楠希都在耐心等待。
陈楠希想,白粟文总说自己笨,但是该聪明的时候,她可从来也没缺席过呀。
安幸低头看着地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像是努力翻过了一道藩篱,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两人。
“我……先说陈楠希吧。”
“我觉得陈楠希最厉害的一点呢,就是周到,圆融,体贴。想到你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妈妈或者班主任这个词,我和白粟文可能性格都太鲜明了,也太强烈了,很多时候局面会变得很难收拾,这个时候你总是能及时出现,把一切摆平。你会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最合适,你可以很严肃,可以很冷静,也可以嘻嘻哈哈,好像你有读心术,总是能照顾到每个人的心情,从来不会搞砸……”说到这里,安幸认真盯着陈楠希看两秒。
“没有读心术这种东西吧?”安幸说。
陈楠希扭过脸,看着另一边,似乎犹豫了一下,看得安幸都开始眨眼睛了,才噗嗤一下笑出来,说:“嗯,没有的。”
“嗯,就像现在。你在和我开玩笑,我还怀疑了一下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我很自然地觉得你很好玩,而不是觉得你故意玩弄我有坏心。这让我觉得很厉害,你真的很会做成功一件事,很会说话,很会做事,谁都会喜欢你吧,我……我很羡慕这一点。”
“原来我这么厉害嘛。”陈楠希一脸受宠若惊地摸摸自己的脸,“做什么事都能成功……我怎么觉得我前几天想让你们主动爱上学习也没怎么起效果呢?”
“那……那是……”安幸一下子磕巴了,她纠结了一下,老实道:“好吧,有的时候没那么成功。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很成功。”
“而且爱上学习本来就是小部分人的爱好嘛,在我这里这叫违反本性。”白粟文在一边帮着偷偷补了一句,安幸如获至宝,赶紧点头。
“就你会偷懒。”陈楠希敲了白粟文一下。
白粟文傲娇地哼了一声,不和她一般见识。
“没想到在我们的大佬安幸眼里我这么厉害,感觉一下子形象就高大起来了。谢谢安幸的夸奖~那我们小白呢?小白的形象是不是也很高大?优点是不是也很多?”陈楠希笑着问。
“小白呀……”安幸这次倒是转过头,一副要认真思考一下的样子,白粟文顿时对安幸做了个鬼脸,一副威逼利诱的样子:“快点快点,要是想不出来,明天的饭我替你吃了。”
安幸一下子眉开眼笑,神采飞扬起来:“逗你玩的,当然有很多了。”
“你最厉害的一点呢,就是你很会和人交朋友,很勇敢。你看,我们三个在宿舍,都是借着你认识的。要不是你主动和我打招呼,我都不敢和你说话,更别提又认识陈楠希了。我觉得你很快乐,很简单,很容易满足,就像一个开心果一样,我如果有不高兴的事,看到你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在你面前,我会觉得自己很轻松,不用担心得罪你,也不用担心说错话惹你生气,你看起来脾气大,但是很好哄啊。大家都敢和你开玩笑。”
“哼哼,继续,还有呢。”白粟文略得意地翘了翘脚,慢慢抖起了腿。
“还有啊,嗯……还有嘴甜人美心善惹人爱,你是我们宿舍的团宠你没发现吗?你一掉眼泪,我们谁看了不心疼哦。”
白粟文强忍着大笑,但是嘴角还是疯狂上扬:“没想到,安幸你的嘴巴也挺甜的。”
“是吗?呵呵。”安幸也开始矜持地抿住嘴角,然后嘴角疯狂上扬起来。
“我的嘴巴难道不甜吗?”陈楠希“大魔王”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对视傻笑的家伙。
安幸连忙补救:“也甜,特别甜。”
第29章 第31-41天
888宿舍第三届茶话会在一阵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指针转过一圈,又轮到安幸做宿舍生活的主管人了。
毫不犹豫地,安幸钦点她们新一轮的宿舍主题是:打牌。
“我知道我们可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比如学习或者谈理想谈未来,但是我决定打牌。”
“Good idea!”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在白粟文和陈楠希的热烈支持下,三人又开始了打牌生涯。
而白粟文的日记在记录打牌和饮食之外,又增加了新的内容。
“xx年10月2日晴
早睡早起打卡。海带丝吃完了,今日打牌。”
……
“xx年10月6日晴
今日打牌。昨晚晚睡了半个小时,今天不得不帮安幸洗袜子,可恶,明天一定早睡!米快吃完了,今天晚餐换成了挂面,好耶!终于开始吃别的东西了!而且挂面拌青椒黄豆酱好好吃啊,安幸的青椒酱真的拌什么都好吃,我下次要试试用青椒牛肉酱拌面嘿嘿嘿。ps:希望我们的食物能再多挺两天。”
十月七日,三人就快要吃完的大米不得不展开一次临时讨论。
讨论的内容是要不要打开还不知道名字的那位室友的个人物品以寻找食物。
这个建议是陈楠希提出的,而出人意料的,这个看起来早就该被想起来、合情合理的提议,竟然在本应在生存方面最具大局观也最主动的安幸那里遇到了阻碍。
安幸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剧烈,这让陈楠希和白粟文都惊呆了。
本来,按照常理,翻最后一个室友的东西这件事是早该想起来的,毕竟食物这种东西经不起久放,放久了就可能坏掉,当时变异一来她们就立刻将自己的所有食物放到一起按可存放时间长短来吃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当时可能大家都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和变异这种大事,精神恍惚之下难免有想不到的时候,所以当时一起整理物资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要翻那位室友的东西,顶多在之后看到什么用什么。
而等集中物资的时间过去,大家又整合出了那么多吃的,无缘无故再提出去翻那位室友的物品又显得太过突兀,不管是白粟文还是陈楠希都因此不太好提。
陈楠希之前是认为,以安幸生存第一、不在意别人看法(误)的性子,等她想起来这件事,她早晚要提的,到时候也就顺其自然地可以把那位室友的东西也整理出来了。
但是一直到大米被吃的快要见底,陈楠希仍然没有等到“直来直去”、“生存第一”的安幸提出这件事,陈楠希只能认为安幸是真的忘了,所以无奈之下,她才主动提出了要翻那位室友的物品。
她以为只要自己提出来,那就是个无需商议的事,万万没想到,安幸竟然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她强烈反对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翻那位室友的东西。
白粟文不明所以地质问了几句,之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安幸竟然和白粟文大吼起来。
白粟文的脾气哪里经得起激,何况安幸还不占理,安幸一发怒吼人,她立刻更大声地吼了回去。
最后两人相持不下。
陈楠希不得不出来调停,临时召开了这场讨论。
然而讨论进行的并不顺利,安幸拒绝进行更理智的讨论和交流,从头到尾只是激烈地反对反对,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