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事的人走了,谢铎和玉垣都暗自松了口气,一行人往谢铎的监军帐中走去。
谢郬跟着进入,玉垣他们问道:“谢铎,这位是?”
谢铎正犹豫怎么回答,就听谢郬用男人的声音回道:
“我是谢铎的小叔,你们也可以叫我小叔。”
玉垣等听了,将谢郬从头到脚看了两眼,打趣道:
“你年纪看着也不比我们大多少。”
谢郬不客气的坐下:“管我比你们大多少,我就这辈分。”
“可谢铎的叔叔我见过,不长你这样。”玉垣跟谢铎是朋友,自小出入将军府,对将军府中有几口人很熟悉。
谢郬毫不心虚,继续瞎编乱造:“堂的。”
谢铎怕她越编越不像话,倒了杯茶送来:
“别说了,喝茶。”
谢郬接过茶杯,耸了耸肩,按下了跟这些小朋友继续讲故事的冲动。
“小叔,您刚才那脚踢得可太妙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彭褚给人踢倒呢。”玉垣是个自来熟,很快就接受了谢郬是谢铎小叔的设定,并愉快的上前攀谈。
谢郬觉得谢铎这朋友还挺大方,跟谢铎那扭扭捏捏的性子不知怎么处下来的。
“那个彭褚什么人?他成天挑衅谢铎吗?”谢郬用男声问。
玉垣正要说话,谢铎抢先道:
“他就是卖花女案的主犯之一。”
谢郬有些意外:“他?之一?”
谢铎点头:“嗯,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彭褚跟陶斌做的孽,卖花女是他们掳回营地的,人也是他们奸淫的,就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可恶!”
“这俩人什么来头?”谢郬问。
“彭褚是荥阳侯世子,陶斌是广平侯世子,他俩表兄弟,都是一样的禽兽。”玉垣义愤填膺道。
谢郬总算弄清楚这卖花女案到底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兵部尚书田有为也不敢动他们,荥阳侯府和广平侯府如今都算是如日中天的勋贵府邸,犯事的还是这两家的世子,若把他们抓了,只怕两府都不会善罢甘休。
田有为没背景,没家世,自然不敢得罪他们。
“此事……”
谢铎的话被营帐外的声音打断:
“监军,您快出去接驾,陛下突然驾到,主帅不在营中。”
“噗——”
谢郬刚喝进嘴里的茶就那么喷了出来。
她连嘴都来不及擦一下,就愣愣的看向营帐外,刚才是不是她听错了,谁来了?
而谢铎也满脸疑惑,甚至看向谢郬,想从她这里获得‘陛下为何突然驾临’的第一手情报,然而看到傻眼的谢郬时,他才瞬间反应过来。
急急冲到谢郬身边,用无声的口型问她:
“怎么回事?陛下来找你的?”
谢郬欲哭无泪:
【你可别是个乌鸦嘴!】
第63章
谢郬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咋地, 她在宫里的时候,狗子每天都在明泽宫忙得醉生醉死,怎么偏偏她一出宫, 狗子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能到处乱逛呢?
连他一年来不了两回的西大营这种冷门地方都能遇上, 这是什么缘分!
【孽缘!】
【真他妈的孽缘!】
谢铎不等谢郬回答又焦急得无声追问:
“他不知你出宫?”
先前她只说父亲知晓,却没说陛下知不知晓。
谢郬心虚得调转了目光。
谢铎崩溃。
这下不用问了, 从谢郬的表情中就能直接得到答案——
她是偷溜出宫的。
她马上就要被皇帝抓个现行了。
她……
谢郬推了他一把,低声问谢铎:“你帐篷在哪儿?我去那里。”
谢铎气得眼冒金星, 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眼看着她被陛下当场抓包, 然后连累整个谢家吧。
告诉了她地方, 谢郬拿上她的帷帽就准备出去,谁知刚把帐帘掀开就火速放下, 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戴帷帽。
谢铎见她这样,正要发问,就见监军营帐的帘子被从外面掀开, 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自外面走入,正是高瑨。
谢铎倒吸一口气, 慌忙带着全营帐下跪行礼:
“参, 参见陛下。臣不知陛下驾到, 有失远迎, 请陛下恕罪。”
谢郬便也混在人堆中一起跪下, 心里虚得一笔: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
【狗子不好好待在宫里批奏折, 到这破军营来干什么?】
【这下好了, 九死一生。】
【造的什么孽!】
高瑨环顾一圈,将跪了满地的人看在眼中,最终精准的将目光锁定在某人身上, 暗自冷哼,不动声色直接坐到主位之上。
“都起来吧。”高瑨冷声。
苏别鹤腰佩长刀立于高瑨一侧,高瑨对与他们随行而来的兵部尚书田有为道:
“田大人也坐吧。”
田有为紧张一路了,背后的冷汗湿了一趟又一趟,因为军营卖花女案的敷衍错判,他被陛下点名责骂,田有为知道,若是这件案子最终处理不好,他这兵部尚书当到头不说,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未可知。
此时心中七上八下,十五个吊桶摇摇晃晃,这种感觉,比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艰难的战争都要紧张。
“谢陛下。”田有为小声回道。
高瑨扫过其他人,问谢铎:
“他们都是什么人?介绍一下,无关紧要的可以出去了。”
谢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默默站在最后。
只听玉垣他们一个个上前自报家门:
“小人玉垣,小人告退。”
“小人张峰,小人告退。”
“小人卢赫然,小人告退。”
终于轮到谢郬了,谢郬上前用弓着身子,用男声囫囵一句:
“小人谢五,小人告退。”
说完之后,谢郬便跟随在玉垣他们后头准备出去,谁知刚走没两步就被高瑨喊住了:
“等等。”
所有人停下脚步,谢郬心中咆哮:
【又怎么了!】
【差一点就出去了!】
【狗子有完没完!】
玉垣等回身待命:“是,陛下还有何吩咐。”
高瑨对他摆摆手:“你们可以下去了,最后一个留下。”
谢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脚步轻移,想把自己往前挪个印儿,然而这点小心思被高瑨一眼识破,追加一句:
“朕是说那个戴帷帽的。”
玉垣等领命下去,让谢郬身前再没了阻挡,让她直接展露在高瑨面前。
谢铎也很紧张,心虚试探着问:
“陛,陛下,他,他怎么了吗?”
高瑨好整以暇的问:“他是谁啊?先前报名字,朕没听清。”
【狗子怎么回事?】
【我这一身男人装扮,又是用的男声,气质猥琐,怎么就吸引到你注意了?】
“叫什么,再说一遍。”高瑨故意。
谢铎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正要替谢郬回答,可还没开口就被高瑨打断:
“朕问他。”
谢铎哪敢插嘴,暗自祈祷谢郬演技好一点,声音再表现得粗犷一点,千万不要露馅儿。
谢郬硬着头皮上前,用比先前更加粗犷的声音回道:
“回陛下,小人名叫谢五。”
【很好,怎么听都是个糙汉子。】
【论掌握一门语言的重要!】
【这声音比男人还男人,狗子绝对不可能听出端倪!】
高瑨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对‘多才多艺’的她刮目相看。
读书写字不行,歪门邪道倒是一套一套的。
“谢五……”高瑨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在所有人搞不清楚为什么陛下会对这个叫‘谢五’的男人感兴趣的时候,高瑨问:
“你也是在西大营任职的官兵?”
谢郬一愣,回道:
“回陛下,小人不是。”
“那你是谁?”高瑨追问。
【我是你祖宗!】
【平时怎么没发现,狗子居然这么啰嗦!】
【你刨根问底有意思吗?】
“我,我是……”谢郬把心一横,指着谢铎说:“我是谢监军的堂叔。”
高瑨很是配合:
“哦,谢铎的堂叔。那你怎会到营地中来?堂叔也想参军?”
“这个……”谢郬脑子一转,信口拈来:
“小人不是要参军,小人是个种菜的,在京郊东南边儿跟官府包下了几百亩菜地,这不马上好收成了,想来看看堂侄的军营缺不缺菜吃,不成想竟有天大的福分得见天颜,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高瑨静静听着她瞎掰,第无数次想把她脑仁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瞎话怎么能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谢铎,你堂叔说的是真的吗?”高瑨问向一脸懵逼的谢铎。
被点名询问,谢铎身子一僵,到底还是年轻,脸皮没能锤炼得像谢郬那么厚,心虚得后脖子上全是冷汗。
“呃,是,是。”
他还能说什么?谢郬那女人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谢郬对谢铎的表现很不满意,这个时候谢铎就该顺着谢郬的话往下捋,用这个借口让她出去呀。
【站在那跟块傻木头似的。】
【你倒是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