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郬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在凉亭顶上待了一晚上, 含含糊糊的点头支应了一声, 问道:
“陛下呢?”
福如指了指卧房的方向:“比娘娘早一些回来,在房里呢。”
谢郬点头,东海问:“娘娘用过晚膳了吗?”
【当然没有!】
谢郬在心里咆哮, 可她不能直接说,因为一旦她说自己没吃,福如东海就会兴师动众的去给她准备吃食,这样势必会惊动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怀疑。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句:
“吃了吃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明儿回宫。”
福如东海双双称是,行礼告退。
谢郬来到主卧门前,收拾了又累又饿,极其不爽的心情,推门而去,一进门就看见高瑨一人坐在烛火下悠闲在在的研究棋谱,刚收拾好的心情顿时又崩塌。
【哼,你倒是悠闲。】
【吃饱喝足在这里下棋,姑奶奶喝了一夜西北风。】
【你的良心不会痛嘛!】
谢郬幽怨且愤慨的想着,转身将房门关上。
高瑨暗自勾唇,随口问了句:
“回来了?谢铎怎么样?”
他先前听到两个宫婢在外面这么问她,于是便顺水推舟的问。
【他能怎么样?还能死了不成?】
面上却是担忧一叹,情绪低落回:“唉,还挺严重的。”
“哦,那明日朕也去看看他。”高瑨说。
【切!你眼睛是药啊?看看他就能好吗?】
谢郬蔫儿兮兮的行礼谢过后,正准备去里间换衫,就听外面传来福如的询问之声:
“陛下,娘娘,将军夫人派人送了夜宵来。”
【夜宵?】
谢郬眼前一亮,匆匆从屏风后走出,脸上洋溢出期待的笑脸。
高瑨抬眼瞥了她一眼,心中暗笑,谢郬期期艾艾的凑过来劝说:
“陛下,母亲的一番好意,不能辜负。”
高瑨从指尖落下一粒棋子:“太晚了吧,朕刚用过晚膳,吃不下夜宵。”说完,转头问谢郬:“难道贵妃晚膳没吃饱,还想吃?”
【麻蛋!】
【什么没吃饱,老子根本没吃!】
【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快眼冒金星了。】
【可我饿却不能说,狗子多疑的很,说了他肯定会盘问到底。】
【算了,不就是一顿晚饭,难道还能饿死我?不吃就不吃!】
“臣妾不饿,臣妾晚膳也吃得很饱,夜宵什么的,根本吃不下。”谢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实可信。
高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谢郬心虚的避过目光,高瑨才点了点头,对外回了声:
“撤了吧。”
在谢郬一片心碎的声音中,福如应声离去。
谢郬站在原地,盯着那扇隔开了她与食物的房门,幽怨了好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却猛地对上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的高瑨,鼻子正好撞在他下巴上。
其实也不疼,但谢郬心情不爽,于是愣了一瞬后,才捂着鼻子蹲下假装:
“哎哟,好疼啊。”
高瑨:……
“陛下怎么走路没声音的。撞到臣妾了。”谢郬蹲在地上控诉。
高瑨见她一副要躺下讹人,没有一百两绝不起来的架势,相当无奈,弯腰把人扶起,挑起她下巴看了看她那连红都没红的鼻头。
“没事。”高瑨说。
谢郬却不依不饶:“怎么没事,臣妾觉得鼻子里痒痒的,说不定待会儿就要流鼻血了。”
【狗子害我没饭吃!】
【我待会儿流不流鼻血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快被气吐血了。】
【漫漫长夜啊,我这腹中空空的怎么熬。】
【不管,夜里我要是睡不着,我就打呼噜,狗子也别想睡!就互相伤害嘛!】
【谁让我不开心,我也让谁不开心!】
高瑨也不开心,着实想把这女人开瓢,看看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哦,不用开瓢他也能猜到。
她脑子里装的无非就是——蒸羊羔蒸鹿尾儿烧鸭烧鸡烧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辣肉香肠儿嘛。
谢郬打定了主意后,借鼻子痛的理由公然噘着嘴表达不满情绪,转身回屏风后换衣服的同时,还拿眼睛对高瑨翻了个不怎么明显的白眼。
高瑨的目光看着她走进屏风,那幽怨失望的背影刺疼了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就说出一句:
“难得出宫,朕想出去逛逛,贵妃可愿……”
“愿意!”
高瑨话没说完,就见一个脑袋探出屏风,喜出望外的回了句愿意。
这反应也太快了。高瑨心想。
听到要出门,谢郬连衣服都不换了,直接冲出屏风,兴致勃勃的说:
“现在就走吗?”
高瑨没想到一句话就她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要是现在说不去,估计她又会想弑君吧。
想到这里,高瑨忍不住抿了抿嘴,而后才说:
“换身衣裳。”
“没问题!”
【只要能出去,别说换身衣裳,换身皮都可以!】
【狗子终于说了今晚第一句人话!】
【哈哈哈哈,牛板筋、八宝鸭、酱牛肉、卤香鸡……我来啦!】
高瑨:……
**
一刻钟后,将军府的花园里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因为高瑨不想兴师动众,想悄悄的出门,于是谢郬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带路的任务。
两人在花园暗处等了一会儿,等将军府的护院队经过后才出来,可刚出来,又碰上两个丫鬟,吓得谢郬赶忙又把高瑨给按回暗处。
高瑨被她反手按着,很是无奈,说道:
“朕为什么要这么……唔。”
‘鬼祟’两个字还没说完,高瑨的嘴就被谢郬猛地扑上来捂住了,谢郬一手捂着他的嘴,一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高瑨能闻见她身上的味道。
回来这两天,姜嬷嬷没法盯着谢郬每日泡她配制的花瓣汤,所以此刻谢郬身上的香气与在宫里时谢郬身上的香气不同,没那么浓烈,清清淡淡的非常好闻。
这股清淡香味无孔不入的钻入高瑨的鼻腔,不禁垂目去看她近在咫尺的面庞。
尽管两人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但高瑨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床下这么仔细观察她,仔细到连她脸颊上的小小绒毛都能看见,不知是紧张还是冷,绒毛微微支棱着,高瑨似乎还能看见这些绒毛因为她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就莫名……很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高瑨赶忙收敛心神,避过目光。
他疯了吗?竟然会觉得这女人脸上的绒毛可爱。
花园里的丫鬟终于走过了,谢郬捂住高瑨嘴的手也及时放下,只见她猫着腰往前走,边走还边对身后的高瑨招手,让他跟上。
高瑨深吸一口气,按住心脏的位置,这个地方刚才似乎跳得频率不太对,真是太奇怪了。
谢郬把高瑨带到将军府西侧门,将军府有四个门,南门为正,北门为后,东西开出的小门为侧。
“将军府夜里南门和北门都有人看守的,东侧门出去是河,路特别窄;西侧门出去就是胡同,一般没什么人。”谢郬指着不远处的西侧门说。
高瑨问她:“你倒是清楚,经常从这里走吗?”
“是。呃,不是。臣妾是听下人说的。”谢郬反应迅速回道。
【我要出去还需要走门吗?】
【府里哪边墙都能翻出去好不好?】
高瑨了然点了点头,谢郬拉着他往西侧门去,准备带他文雅一波,不料走到门边时,西侧门后挂着的一只明晃晃的锁让谢郬预感不妙。
她放开高瑨,跑到门边,将锁扯了扯,确实是锁着的。
“哎呀,门锁上了呢。”
高瑨慢悠悠的背着手走过来,看着谢郬手中的锁遗说道。
“怎么会锁?平时也没见锁过啊。”谢郬咕哝着。
“毕竟是将军夫人生辰日嘛。”高瑨说完,又问:“门锁了,我们怎么出去?”
谢郬挣扎:
【门锁了,当然只有翻墙啊。】
【可这能跟狗子直说吗?】
【他会不会怀疑我?】
“要不……就算了吧。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高瑨说。
谢郬慌忙拉住高瑨的手臂:“不能算了!”
“呃,我是说,难得陛下有兴致出去游玩,怎能扫了陛下的兴。”
高瑨指着门锁,无奈摊手:
“可门锁了。正门守卫又太多,怎么办?”
谢郬犹豫挣扎,猛地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拉着高瑨走到门边的高墙下,指着墙说:
“翻出去,也一样。”
高瑨仰头看了看两人高的围墙,对谢郬问:
“贵妃身手可以啊,这么高都能翻得出去?”
【这点高算什么?】
【护城墙我都翻的出去!】
【可惜啊,谢郬能翻出去,谢苒却翻不出去,要不然可就疑点大了。】
“臣妾……的三脚猫身手当然翻不出去了。”谢郬一手挽住高瑨的胳膊,略带撒娇道:“所以,就要劳烦英明神武,武功盖世的陛下带臣妾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