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京兆府也审了案子,还上报到了兵部衙门, 可兵部衙门那边以证据不足,只把王威他们定成不知内情的从犯,随便打了十几个板子就放出来。”
“王威他们放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找卖花老爹,要报复他,谢铎知道后,就带着我们把卖花老爹藏了起来,谁知道这老爹今天跑出去了,又跪在大街上告状,被王威他们带去天香楼教训。”
“我知道今日是将军夫人的寿宴,不该打扰,可我们搞不定王威,只能来喊谢铎出面,没想到竟让谢铎遭了大难。”
玉垣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众人才明白为什么谢铎会突然出府。
高瑨坐在主位上喝茶,直到听玉垣说起这件案子才将茶杯放下。
谢远臣是第一次听说京城大营中竟出了这样一桩丧心病狂的案子,在军营里奸杀女人,若是在武威军中只怕够他们死十次的。
“先别管什么案子,你说谢铎出天香楼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是一起离开天香楼的吗?”
蔡郡王对什么兵部军部的案子没兴趣,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外孙子究竟是被什么人打伤。
玉垣摇头:“我们不是一起离开的,我们跟王威打作一团的时候,官差来了,王威他们撤的早,我们也随后离开,谢铎说他留下断后。”
蔡郡王点点头:“也就是说,谢铎是在与你们分开之后遇袭的。你们是把他一个人留下断后,可还有其他人?”
“没……”玉垣先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还有一个女人跟谢铎一起。”
“女人?”蔡郡王从座椅上起身,连声质问:“什么女人?你们认识吗?”
玉垣说:
“我们不认识,不过谢铎好像认识。听王威那边的人说了句:那是谢铎……相好的。不过谢铎没承认。”
蔡郡王目光中又多了一抹疑惑,追问起来:“相好的啊,怎么会是相好的……她长什么样儿?”
玉垣正要回答,就听高瑨沉声对谢远臣质问道:
“谢将军,军营卖花女案朕是交给田有为去办的,田有为是你推荐之人,只是此人有勇无谋,心志不坚,从前尚有一股忠勇之气,如今竟也学会了浑水摸鱼,将此案办成这样,朕很不满意。”
高瑨的声音在书房内传开,别说玉垣吓得跪地不起,就连谢远臣和蔡郡王都赶忙回身拱手听从。
【蔡老头果然在怀疑我。】
【幸好跟过来看了。】
【狗皇帝这岔子打得好,要不然蔡老头说不定就发现我了。】
来自屋脊之上的心声听在高瑨耳中。
其实从他们进书房开始,屋脊上就爬上了一个人。
谢远臣听见了,高瑨也听见了。
谢远臣凭着对轻功和能力的评估,猜到屋脊上的人是谢郬,而高瑨一是听出了谢郬的脚步声,二自然是听到了谢郬的心声,确认是她。
这女人终究还是知道怕的。
“陛下,田有为在战场上是有出色能力的,这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请陛下另派人调查,若田大人果真这般推诿责任,便按律法惩治,臣绝不会保他。”谢远臣如是说。
“希望将军说到做到。”高瑨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听起来有点发怒的意思。
谢远臣讶然往高瑨看去,不解速来对他还算宽容的皇帝为何突然动怒,直到听见一旁蔡郡王出来打圆场:
“陛下,将军最是刚正不阿,绝不会徇私枉法的,老夫为他担保。”
谢远臣是蔡郡王自己挑的女婿,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只有他看到了谢远臣身上的潜力,哪怕倒贴也要促成儿女婚事,而事实证明,他的眼光非常不错,谢远臣的潜力远远大于他的预计。
因此,他对谢远臣这个女婿还是挺满意的,该维护的时候就维护,绝不含糊。
高瑨也正是看出蔡郡王的这个特点,才故意对谢远臣说了些重话,把蔡郡王从怀疑的漩涡中扯出来,重点放到谢远臣身上。
“嗯,既然老郡王开口,那朕便拭目以待。”
高瑨说完后便欲起身离去,走到跪在地上没敢起来的玉垣身旁时,留下一句话:
“至于谢铎遇袭之事也要仔细调查,在京师重地,朕的眼皮子底下打伤镇国将军之子,若不抓住,恐留后患。”
谢远臣和蔡郡王慌忙称是,两人恭送高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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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书房之后,高瑨回水榭的路上招来苏别鹤问话。
“陛下神机妙算。蔡郡王果然派人去水榭提问婢女,问娘娘午饭时间在不在水榭内。”苏别鹤说。
高瑨双手笼在袖中,随口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然后臣按照陛下的吩咐早就叮嘱过她们,回答蔡郡王的人说,娘娘午后一直在水榭休息,这期间,陛下回了水榭三次,每次都被娘娘留在房中大约两刻钟。”
高瑨发现蔡郡王似乎有点怀疑谢郬,便料到他会派人去水榭查问,于是让苏别鹤早一步去叮嘱。
高瑨这算是用自己给谢郬当了一回人证,这样就算谢铎伤醒过来,当面指认谢郬,有高瑨这个无法推翻的人证在,蔡郡王也无法判定谢郬就是那个打谢铎的人。
长叹一声,高瑨抬头往院子里的屋脊看去。
苏别鹤不解,问道:“陛下,您看什么呢?”
高瑨收回目光:“看一只没心没肺的雀鸟。”
可惜,帮了她这么大个忙,那雀鸟也不知道,现在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苏别鹤满心疑惑,顺着高瑨的目光往天看去,雀鸟?
主仆在廊下看了一会子天,高瑨回身想继续走,却没想到回廊尽头处站着一个人,一个娉娉婷婷,冷若冰霜的美人。
**
片刻后。
谢家后院的思过亭中,高瑨伸着手腕让沈纤云把脉。
沈纤云不是世家出身,她是并州人,沈天峰没有做高瑨幕僚之前,是在并州开医馆的,因此沈纤云自小便跟着沈天峰学了一身医术。
“陛下近来精神挺好的,更甚从前了。”沈纤云把完脉后对高瑨说。
高瑨收回手腕,低下头笑着整理衣袖。
耳中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嚯,狗皇帝和白莲花。】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避嫌。】
高瑨半挑眉峰,不动声色。
沈纤云未曾察觉高瑨的不对,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软巾后,对高瑨问道:
“陛下近来还做噩梦吗?”
【噩梦个鬼!】
【狗皇帝每天入睡别提多快!】
【有时候我翻来覆去还没睡着,他倒早早见周公去了。】
高瑨努力保持冷静,只当没发现她,如常对沈纤云回道:
“噩梦做啊。不仅会做噩梦,有时候白天,朕只要情绪一激动,眼前就好像能看见很多可怕的幻象,但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沈纤云认真听着,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正因她总是神情淡淡,才在外有个高岭之花的称号。
【狗皇帝还真是喜欢这种调调。】
【他在宫里老宠幸我,是不是觉得我装出来的样子跟白莲花最像?】
【哈哈,可惜我不是白莲花,我可是一朵没心没肝的黑心莲!】
“这症状陛下与父亲说过吗?”沈纤云问。
高瑨摇头:“太师如今多忙,朕也不是病入膏肓,这不还有太医院,什么都麻烦太师,宫里那帮太医岂非白养了?”
沈纤云闻言微微一笑,真如那枝头白梅,清香甘冽,高瑨身手拉住沈纤云的手,沈纤云开始还稍微退缩,但高瑨不放手,她也就不挣扎了,由着高瑨抓在手中。
【哇!上手了!】
【狗皇帝你有恃无恐啊。】
【怎么这里也是谢家,你在谢家公然撩妹,是不是有点太劲爆了?】
高瑨不理她,继续对沈纤云说:
“其实朕还是觉得太师之前给朕服用的鹿力丹很好,偏偏太师不炼了,朕戒除丹药时有好一阵都觉得浑身无力。纤云能不能回去与太师说一声,让他什么时候抽空,再为朕炼一炉出来?”
沈纤云敛眸回道:
“可父亲说,陛下如今已经不需要服用那鹿力丹练功了,是药三分毒,父亲大概是不想让陛下透支身体吧。”
【鹿力丹?】
【什么玩意儿?】
高瑨说:“朕觉得那丹药挺好的。当初靠它确实让朕的武功一日千里,就算偶尔有些难受,可不是还有太师炼的解药嘛,有太师在,朕总是放心的。”
沈纤云抬眼与高瑨对视片刻,像是在判断高瑨说的真假,片刻后,沈纤云旋而一笑,如枝头绽放开的最纯洁的那朵花:
“我回去问问父亲。”她说。
“那有劳纤云了。”高瑨说完,欲伸手触碰沈纤云的脸,却被她往旁边闪开,羞怯道:
“陛下,自重。”
沈纤云看着像是拒绝,可她被高瑨抓在手里的手又不挣脱,故意低着头,对高瑨递去一抹欲拒还迎的目光。
【哈哈哈哈,狗皇帝也有今天!】
【碰壁了吧?】
【别怂啊,继续摸她!抱她!亲她!她肯定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