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延东立刻会意,起身对平阴夫人说:
“夫人,在下茶喝多了,想去方便一下。”
平阴夫人闻言立刻唤来小厮领符延东去,谢郬和高瑨则继续留在会客厅中欣赏平阴夫人的郎君们表演的各种节目。
过了大约两刻钟后,符延东才姗姗而归,谢郬等他坐下后第一时间问他:
“怎么样?”
符延东却眉头紧促,沉默不言的饮酒,谢郬和高瑨对视一眼:
【他怎么了?】
高瑨摇头,让谢郬稍安勿躁,有什么出去再问不迟。
酒宴过后,谢郬正思考着怎么跟平阴夫人告辞,毕竟喝了人家的酒,一喝就走不礼貌,谁知谢郬还没开口,就听平阴夫人说道:
“二小姐,原本应当多招待招待三位的,可我庄子里忽然来了事,就不多留三位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亲自下请帖请你过来一醉方休。”
谢郬简直惊喜,不用自己开口说告辞简直太好了,当即应允。
平阴夫人也很够意思,亲自把他们送出梨花庄,看着他们三人上马之后,才急急回庄。
谢郬看着被关上的梨花庄大门,有点纳闷:
“她庄子里出什么事儿了?”
邀请他们来的时候那么热情,现在只喝了一场酒就迫不及待让他们离开。
高瑨问符延东:
“你可曾见到平阴夫人的那位羽郎君?”
符延东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见着了。”
高瑨见符延东欲言又止,不禁问道:“他身份有异?”
自从符延东刺探回来之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定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大受震惊的事。
果然,符延东往梨花庄看去一眼,对两人说出先前他在梨花庄内看到的事情。
“陛下可知那羽郎君是何人?”符延东压低了声音:“高瑜。”
高瑨愣住了。
谢郬疑惑:“高瑜是谁?”
高瑨沉声:“高茗的长子,玥儿的哥哥,若我未曾登基,他如今当是太孙了。”
谢郬捂嘴惊讶,而后表示极度不解:
“他,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弟,竟沦落到要委身平阴夫人吗?”
高瑨当年夺位之后,软禁了先帝与先太子,逼迫先帝写下退位书,先帝退位书已然写好,先太子高茗却说什么也不肯交出,被先帝失手持刀刺入脏腑,当场毙命,先帝没想到自己会被儿子逼宫,又错手杀了自己最宠信的儿子,内外交困百感交集之下服毒自尽。
那之后,高瑨登基,先太子府被封禁,高瑨到底没有对太子府的人下手,只是将高茗的儿女侧室等皆贬为平民,未曾赶尽杀绝。
确实没有想到,高茗的长子高瑜会跟平阴夫人有牵连。
“臣当年听说,平阴夫人与先太子有过交往,还曾闹得沸沸扬扬,说太子要把平阴夫人纳回后院当侧妃什么的,不成想她竟连先太子之子都能收房……”
符延东似乎对平阴夫人的底线又产生了新的认识。
所以他在看见高瑜之后一度晃神,除了认出高瑜身份后的震惊,大约还有对人性的怀疑吧。
谢郬也挺惊讶的。
因为看平阴夫人的反应,自从她回庄听说高瑜生病,就紧张的过去探望,探望之后,虽说仍旧待客,却总有些心不在焉,更别说饭后主动提出让谢郬他们离开,种种表现不难看出平阴夫人对高瑜是比较重视的。
那就有点奇怪了。
高瑜如今在梨花庄,而前几天跟踪高玥,陷害高玥的人疑似也是梨花庄的人,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高玥被陷害之事与高瑜有关。
再结合那日高玥私下与他们说的事情,有一场阴谋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酝酿发酵着……
第171章
朔王高玥谋害寿康伯世子吴守志的罪名定了, 按照国法判决一命抵一命,有几个御史提出朔王年少,又曾在北辽受尽苦楚, 如今因一时冲动, 就被判赔命略有不妥。
然这些声音太小,小到根本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朔王的案子很快就通过三法司判了下去,秋后午门问斩。
皇帝这般坚决和不近人情的判决, 几乎坐实了当初册封朔王时, 背后那些阴谋论的人的猜测。
当时他们就说皇帝不可能是真心对待朔王, 只不过是为了搏一个仁仁之君的名声, 这才装作不计前嫌把朔王从北辽迎回礼朝,之后还装模作样日日把朔王召进宫中亲自教授武艺。
但稍微知晓一些内情的人都清楚, 其实朔王每天入宫并非皇帝陛下亲自教,而是把朔王直接甩给皇后,并非真心传授。
如今因为寿康伯世子的事情, 皇帝终于露出真面目,明明能够以朔王年少不知事为由稍加偏袒, 哪怕改判囚禁, 也比秋后问斩要好吧。
帝言九鼎, 当今陛下本就是个说一不二的, 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
等到酷暑过后, 立秋的第二天, 在天牢被囚了整整两个月的朔王殿下终于被推上了刑场。
高玥穿着囚服, 两个月的关押让他彻底失去了希望。
他披头散发从囚车上被押下来,跪在早就搭好的刑场之上,行刑之前, 天空微暗,仿佛预示着他的未来。
监斩官命人宣读他的罪刑,令签落地,刽子手走上高台,手弯中托的钢刀锋利森寒。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向前涌动,看见要被杀的罪犯居然这般年轻,人群中掀起一番讨论。
就在这时,从百姓中忽然跳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的目标是斩首台上的高玥,他们想劫囚。
监斩官没想到会有人劫囚,立刻调动官兵前去阻拦,但那十几个黑衣人身手十分矫健,监斩台周围的官兵不是对手,打过一轮后,高玥就被他们匆匆推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背。
监斩台周边虽然有官兵,但毕竟劫囚这种事情不是天天发生,官兵们应对起来杂乱无章,那些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把高玥从法场给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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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瑨刚从内阁出来,准备往坤元宫去找谢郬一同用午膳,这段时间朝中太忙,哪怕是同在皇宫中,但每天能见面的时间太少。
谢郬虽然没说什么,但高瑨感觉的出来她不开心。
到了坤元宫,高瑨觉得宫里静悄悄的,问宫人:
“皇后呢?”
谢郬为了不让自己太无聊,基本上每天都会折腾些动静出来,宫里这么静悄悄的让高瑨以为她是不是又溜出宫玩耍去了。
“回陛下,娘娘在午休。”宫人回道。
高瑨看了看日头,这还没到午时,午膳还没用,怎么就午休了。
想起这段时间谢郬好像睡眠挺多,晚上若是高瑨来晚了,她基本都是撑在灯下睡着等他,精力似乎没以前旺盛的样子。
高瑨还曾因为这个担心谢郬是不是哪里生病了,可太医请脉后又说她无碍,思来想去,高瑨觉得谢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憋的。
一个自由惯了的人,如今被他困在这金丝牢笼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就哪儿都去不了。
高瑨就是因为不想孤家寡人的度过今后漫长的人生,这才想方设法把谢郬拴在身边,他是自私的,当时只想着如果有谢郬在身边,他就能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被困在皇宫中,他想要谢郬在这里陪他一辈子,谢郬也确实留下了,可谢郬开心吗?
很显然,不。
曾经一个人的牢笼如今变成两个人的,从谢郬答应了高瑨的请求,以皇后的身份入宫陪伴他,从今以后宫外的山高水长,海阔云高就再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进到寝殿,姜嬷嬷亲自在门外守着,高瑨让她去准备午膳,自己走入谢郬的寝殿,隔着屏风就看见侧卧在软榻上双目紧闭的谢郬。
高瑨来到软榻旁看了她一会儿,以为凭谢郬的警觉性,哪怕是睡梦中,只要有人靠近她她都能很快反应,然而今天谢郬没有任何反应,紧闭着双目,呼吸平稳绵长,心里也静悄悄的,完全就是睡着的样子。
在床沿坐下,高瑨弯下腰在谢郬脸上亲了一下,小声在她耳边唤道:
“还没吃饭,别睡了。”
谢郬毫无所觉,高瑨又喊了一声:“谢郬?”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高瑨有些慌神,轻轻拍了几下谢郬,只见谢郬动了一下,仿佛被惊醒的人般,睁开眼睛盯着凑到跟前的高瑨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谢郬迷糊的揉了揉眼睛问,想要坐起身来,被高瑨按着继续躺着,谢郬不解问:
“怎么了?”
高瑨从她的脖颈摸到手臂,关切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谢郬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高瑨却是不信,继续自行检查,谢郬被他翻看得不耐烦,不得不打断他:
“哎呀,你干什么嘛。我最近吃了睡,睡了吃,又没有受伤,怎么可能哪里不舒服?”
谢郬说完之后,高瑨仍不放心检查,谢郬无奈干脆躺平让他查舒服了自己停手,高瑨查完的结果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
“你到底怎么了?”谢郬侧过身继续躺着,把高瑨的手拉到枕边,脸颊贴上去蹭了两下问道。
高瑨见她安稳,松了口气,干脆躺到她身旁,让她枕在自己臂弯中,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