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有些发颤,该当是鼓起勇气说的。
看得出来,她还挺期待谢郬回来的,毕竟谢郬是唯一一个能让谢苒感觉到亲近的人。
不仅仅是外貌的相似让谢苒觉得谢郬亲近,她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往后要和这大姐姐互相依靠了。
谢郬见她脆弱,心中一软,回了声:
“知道了。”
说完,见谢苒还站在原地,并不想回院子的样子,谢郬干咳一声,问她:“你会骑马吗?”
谢苒微微发愣,随即摇头:“不,不会。”
谢郬说:“在边关不会骑马怎么行。回头我教你吧。”
谢苒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而后温柔的低头一笑:“嗯,我一定好好学。”
谢郬感觉到了谢苒身上对她的信任,对她回以一笑:“走了。”
说完,谢郬策马扬鞭往军营的方向去,谢苒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幽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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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郬策马来到军营外,半路遇见了练兵出营的大毛。
大毛看见马背上那熟悉的飒爽英姿,一眼就认出了她,挥臂大呼:
“老大!你回来啦!”
谢郬骑马到他身前不远处停下,从马背翻下来,问道:
“苏临期呢?”
大毛暧昧不明的笑问:
“老大你怎么一回来就找老苏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我大毛是你兄弟不是?”
谢郬啐了他一口:
“滚滚滚。晚上喝酒告诉你。他人呢?”
大毛环顾一圈,回道:“两天没见他人,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
谢郬见大毛后头还带着兵,不再打扰他,让他继续练兵,自己去军营周围找找。
在军营附近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苏临期的身影,倒是转到了从前她最喜欢的芦苇荡,这个时节的芦苇不算高,不算矮,一阵风吹来连绵起伏,如波浪般。
谢郬跳上一块突石直接躺下,看着西北的肃杀黄天,这才有点回家的感觉,随便呼吸一口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感觉腰那儿有点硌,谢郬伸手抹了一把硌腰的东西,是只首饰盒子,谢郬路上怕丢了,就把它放在贴身的腰袋中。
将盒子打开,谢郬拿出里面的一只耳珰,对着太阳看去,耳珰摇摇晃晃,闪闪亮亮,谢郬爱不释手。
看到这个就想起高瑨。
他这时应该已经大杀四方收了网,跟着沈天峰造反的那帮人也肯定被下了大狱,那些言官们估计又有的忙了。
他这场疯装得实在太有水平了。
谢郬在想,等高瑨忙完了这一阵,会不会想起在他身边待了小半个月的平安小太监,会不会满宫里寻她……
正胡思乱想,忽然一只手从她头顶探出,将谢郬捏在指尖把玩的耳珰夺了过去,动作迅速又敏捷,在谢郬刚要出手的时候,夺人耳珰之人在谢郬身旁躺了下来。
正是谢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的苏临期。
见是他,谢郬就不抢了。
苏临期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跟她过几招的准备,没想到她直接躺平,不管不顾了。
苏临期目光落在手中耳珰上,跟谢郬头碰头躺在一处,学着谢郬先前把玩的样子,用指尖弹动耳珰下闪闪发亮的坦桑石坠,问:
“哪儿弄来这么好看的东西?”
谢郬没好气答:“关你什么事?”
苏临期心情不错,故意说话气她:“啧,问问怎么了?香云的生辰快到了,我正好不知道送什么东西给她,要不你这对耳珰给我吧,我拿去送给她,她指定高兴得跳起来亲我。”
谢郬哼笑一声:
“你尽管拿去。夜里洗干净脖子等着,明年的今日我把香云姑娘拖过来给你上香磕头。”
苏临期横了谢郬一眼:“小气劲儿。”
谢郬没好气的将耳珰夺走,仔仔细细的装入首饰盒里,藏回贴身的腰袋中,便是硌人也不拿出来了。
第110章
“你伤怎么样了?”苏临期看着躺在一旁的谢郬问。
谢郬双手枕在后脑勺下看天, 随口答道:“早好了。”
苏临期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垫到脑袋下面,说:“怪不得将军总说你抗揍, 皮实。那种伤搁普通人身上, 没个半年都养不好,你这才几天就养好了。”
谢郬没说话, 从突石旁扯下一根干芦苇咬进嘴里,两年没咬这玩意儿, 居然感觉不到甜, 只剩下苦的, 涩的。
舌头不会给皇宫喂叼了吧。
谢郬这么想着, 将嘴里的芦苇草吐掉。
苏临期见她不理自己,用肩膀撞了一下她:“怎么不说话?”
谢郬伸了个懒腰, 从突石上坐起,对苏临期问:
“你什么时候走?”
苏临期是南疆王族的身份已经曝光,那今后就不能若无其事留在礼朝军营, 离开是迟早的事。
“走什么?”苏临期却一副不懂谢郬在说什么的样子。
谢郬沉默不语盯着他,苏临期终于败下阵来, 坐起身说:
“你怎么这样。刚回来就不能先跟我叙叙旧?”
谢郬对他还算了解, 从他的语气和行为可以判断出很多事。
“没几天了吧?”
若非马上就要走了, 苏临期这种傲娇的脾气怎么会上赶着来逗谢郬说话?
苏临期没有否认, 含糊回了句:
“也没那么赶。还有事呢。”
谢郬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伸手拔了几根长长的芦苇草在手上把玩, 苏临期沉默片刻, 对谢郬问:
“你……要不要跟我去南疆玩玩?”
谢郬看他:“玩什么?蛇吗?”
苏临期白了她一眼:“什么话!南疆只有蛇吗?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山瀑奇观,密林异草, 可比你们这黄土泼天要美多了。”
谢郬不置可否的耸肩,苏临期见美景吸引不到她,又说:
“还有吃的。我们南疆的美食也特别好,有些你见都没见过。”
谢郬莫名想到京城旧宅中那个南疆老头喝的茶和配的差点,茶是黢黑黢黑的,茶点颜色诡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结合他庭院里养的那些蛇虫鼠蚁的瓦罐……真的很难想象南疆的美食有多好吃。
不过她并不打算抨击别人的心头好,便沉默的听着。
苏临期使出杀手锏:
“美景,美食你没兴趣,那美男子呢?我们南疆可是出了名的多美人,男子俊俏女子美艳,你若是去了,说不定还能在那儿寻到如意郎君呢。”
提到俊俏的美男子,谢郬果然有了点反应:
“美男子?比你如何?”
苏临期自信满满:
“比我……肯定差一些的,主要我这气质太好,一般人拍马不及。”
谢郬果断歇了心思:“哦,那算了。连你这狗屁气质都比不上,我看南疆美人也就那样吧。”
苏临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这样的还嫌弃,在你眼里有好看的人吗?”
“有啊。”
谢郬果断回答,不过脑中闪过的那张脸今后却不能说了。
苏临期不服,追问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谢郬松口。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真想你随我去南疆,你这么能干,在这里却建不了功业,领不了兵,太屈才了。你随我回南疆,我让你当我的大祭司,你可以建功立业,可以在南疆横着走。”
苏临期对谢郬发出真挚的邀请,谢郬愣住了,她以前好像听人说过,南疆大祭司与南疆王关系微妙,若是男的大祭司,便是南疆二把手,若是女的大祭司,十有八九就是南疆王后人选……
再看苏临期那紧张中带着期盼的眼神,谢郬很快避开,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在边关也能横着走。”
苏临期说:
“可是在南疆你可以一展抱负,南疆不拘泥男人还是女人,你绝对不会被埋没了人才。”苏临期说。
谢郬笑了:“我有个屁的抱负。要是可以,我就希望找个安安稳稳的地方,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逛逛,什么事儿都不用干,顺顺心心,从日出到日暮。”
苏临期:……
“你要想过这样的日子也行,我……”
谢郬打断苏临期的话:“行个屁,我过我的日子,跟你有半文钱关系?你要走就走,那么多废话!”
不想跟他闲扯,谢郬跳下突石,走出芦苇荡,苏临期随她一同出来,锲而不舍的跟在后头说:
“你再考虑考虑,反正我还要过阵子才走,得把事办完,还有交接什么的。”
谢郬双手抱胸,径自往前走:“你还有什么事没办完?”
苏临期说:“两个多月前,宫里不是下了道旨意,让武威军的斥候营调查质子一事,还真给查出了来确有其人。斥候营的老张想让我和他去一趟大定府,这么多年兄弟,他开口了我不好拒绝,便答应跟他办完这件事再走,将军也同意了。”
这事儿谢郬知道,质子指的就是先太子高茗送去北辽的儿子高玥,算算年纪,那孩子今年该有十四了吧。
“他人在大定府?”谢郬问。
大定府是北辽的都城,高玥居然真的在那里,并且居然还活着。
看来北辽是真想拿他做点文章,才留他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