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僵硬,谢郬试图用眼角余光去看高瑨的反应,忽然觉得耳垂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谢郬本能警觉,只听高瑨问:
“你知道你耳朵上有颗小红痣吗?”
谢郬顿时紧张,结结巴巴说:“不,不知道。”
【什么红痣?】
【不会要穿帮了吧?】
高瑨轻笑:“不知道就算了,你这红痣让朕想起了贵妃,她的耳朵上,也有这么一颗。”
谢郬果断捂住自己的耳朵,十分不自然的从床沿站起,面红耳赤的解释:
“那,那,那个……奴才,奴才……”
可她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根本想不出应该怎么解释这种巧合,毕竟化妆的时候,确实没考虑到自己耳朵上有痣这一点。
高瑨看她慌张,暗自发笑,决定心地善良的放她一马。
“奴什么才?一颗痣而已,难道朕还要你给贵妃殉葬不成?”高瑨说:“去办事前,先去御膳房拿些早膳回来,多拿些,朕饿得很。”
谢郬连连称是,捂着烧红的耳朵飞快逃离寝殿,却因为逃跑的速度过快把鞋给跑丢了,她恨铁不成钢的把丢了的鞋捡起,生怕高瑨看见,直接把鞋抱在怀里埋头往外冲。
高瑨两手撑在床上,一眼不眨的欣赏她逃离是的慌张,在她跑出寝殿后,才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回来了,真好。
第96章
谢郬推开明泽宫的殿门, 让阳光从殿门照入,远处正在扫地的宫人们大概以为是高瑨出来了,纷纷跪地, 谢郬赶忙出声:
“别跪别跪, 是我。”
远处跪着的洒扫宫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该起来还是继续跪着。
昨夜高瑨在这里杀人的痕迹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丝毫不像昨晚刚死过人的样子,但饶是如此, 空气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腥气。
谢郬干脆返身回殿, 将外殿紧闭的窗户尽数打开, 透气通风。
有高瑨这尊杀神在殿中, 就算是门窗大开,也没人敢轻易靠近。
谢郬一路心情良好, 从明泽宫出来直奔御膳房。
因为高瑨的突然发疯,宫中上下人人自危,就连御膳房都变得冷清了。
孙公公失魂落魄坐在御膳房院子里的桃木树下, 看见谢郬走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直到谢郬走到他面前, 对他说话都没回过神。
“孙公公, 陛下让取些早膳, 种类不必多, 量大一些就好。”
谢郬转达高瑨的话, 孙公公却盯着她出神, 谢郬催问:
“孙公公,您老看什么呢?”
“啊。”孙公公回神,对谢郬问:“陛下……没把你怎么着?”
谢郬摇头:“没有啊。”
孙公公又问:“听说陛下昨儿让你侍寝了?”
谢郬满头黑线, 纠正道:“公公从哪里听来乱七八糟的话?奴才是太监,陛下怎会要奴才侍寝?”
孙公公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我的意思是……陛下昨夜留你在明泽宫伺候了?”
“是。公公您到底想问什么,陛下还等着奴才取早膳回去呢。”谢郬催促。
孙公公连连点头,对谢郬比了一根手指: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谢郬耐着性子:“您说。”
孙公公凑近谢郬,谢郬嫌弃后退,只听孙公公压低了声音问:
“李总管,是不是被陛下杀了?”
谢郬点头:“是杀了。李总管不经陛下允许,私自入殿,陛下一剑过去,李总管可不就身首分家了嘛。”
孙公公满脸写着恐惧,捂着他的小心脏进御膳房准备早膳去了。
谢郬拎着两只大大的食盒回明泽宫,发现昨天五岗三哨的明泽宫外,侍卫和宫人都已经退到了御花园中,看来昨天晚上高瑨手起刀落,凶残狠辣的杀鸡儆猴见效了。
张谦从暗处走来,拦在谢郬面前。
谢郬躬身行礼:“张统领好。”
张谦对谢郬比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谢郬不想打草惊蛇,只能跟他来到御花园一个僻静处。
张谦看着谢郬手中的食盒,随手将盖子揭开看了一眼,问:
“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陛下不仅不杀你,还将你留在身边?”
谢郬依旧用昨晚那套说辞回应:“陛下原本是要杀的,奴才提了贵妃娘娘这才保了命。”
张谦咬紧牙关叹了口气,说:
“那昨晚陛下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谢郬装作不懂他的意思:“张统领想问什么?”
张谦用手指威胁般指着谢郬,压低声音斥道:“你说我想问什么?狗奴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郬盯着他的手指,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一小步:
“奴,奴才不敢。可昨天陛下没跟奴才说什么话,哦,让奴才倒了一回水,铺了一回床,今早起来让奴才把窗户打开和去御膳房取吃食,这些算吗?”
这些当然不是张谦想问的话了,他用眼神审视般在谢郬身上打量,暗自揣摩高瑨把这么个东西留在身边的意义。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找个人跑腿?
可偏偏为什么是他?
“我问你,昨晚陛下杀人以后,可有说什么?”张谦问。
昨晚陛下在电闪雷鸣中杀人的场景令他永生难忘,不仅仅是他,所有昨晚看见那画面的人都会永生难忘,这也是从昨夜开始,就无人敢再靠近明泽宫一丈以内的原因。
谢郬继续装傻,反问张谦:
“陛下,昨晚杀人了?难道真的是李总管?”
张谦不解:“你不知道?”
谢郬摇头:“奴才昨晚在浴池收拾到半夜,并不知晓。是刚刚去御膳房,孙公公也这么问奴才,奴才才知道的。张统领,李总管他……”
张谦狐疑,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合理。料想这狗东西也不敢骗他,张谦愤然警告:
“不该问的别问!”
谢郬从善如流:“是。”
张谦站在原地拧眉思索了好半天,谢郬颤巍巍的提醒:
“张统领,陛下还等着奴才取早膳回去呢。若是晚了,只怕……”
张谦横了她一眼,身子往旁边让了让,谢郬从他身侧溜走,刚走两步又被他唤回:
“等等。”
谢郬停下脚步,竭力隐忍内心的狂躁,暗自嘀咕:
【有完没完啊!】
无奈回头干笑:“张统领还有什么吩咐?”
张谦沉声说:
“陛下既将你留在身边,那你就好生留着,每天傍晚寻个由头出来与我禀报陛下每日作息,说了什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给我全记下来,听到没有?”
谢郬连连点头:“是,奴才记下了。”
张谦这才不耐烦的挥挥手:“滚吧,记着我说的话,若你不来……”张谦将腰间佩刀拔出,当着谢郬的面砍了御花园里的两颗灌木:“这就是你的下场。”
谢郬看着那两截甚至都没被砍断的灌木,无语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就那狗屁破刀,连花都砍不断。】
【还想砍人?】
谢郬从御花园和张谦分开,往明泽宫赶去。
快到花园转角的时候,谢郬感受到一丝气息,目光锁定那转角,她不知道是谁在那里等她,现在换道显然不行,若是有人故意在那等着试探,她一转道岂非告诉别人她不简单吗?
于是,谢郬依旧步履不停往前走,只是暗自保持警戒,随时准备动手。
转过花园,果然有一人站在那处等她,看清之后,谢郬很是意外。
“陛下?”谢郬惊唤。
那个站在转角处,不遮不掩等她的人居然是高瑨。
他将谢郬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好好的,见她无碍,才从她手中接过食盒,兀自拎着,冷酷召唤:
“走。”
谢郬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高瑨拎着两只食盒走在前面的背影,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魔幻。
不仅她觉得魔幻,从明泽宫到御花园这段路上远处的,近处的宫人们也纷纷觉得魔幻。
这个披头散发,道袍翩扬,手提食盒的男人和昨天晚上惊雷夜,提剑斩首拖尸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高瑨走出去十几步,大概没听到身后有脚步跟随的声音,还特地停下等谢郬。
谢郬见状,小跑着追上去,高瑨听到脚步声后才继续走。
【他不会是担心我出事,才出来找我的吧?】
【高瑨啊高瑨,你不对劲。】
【平白无故的,怎么对一个小太监这么好呢?】
【不会是有什么潜在的特殊爱好吧……】
走在前面的高瑨,身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倾,回头冷喝:
“走快点。”
谢郬的发散思维被打断,遗憾的继续奔跑追赶。
回到明泽宫后,谢郬把食盒中的早膳铺开,继续延续昨天晚上的进食风格——她先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给高瑨吃。
这样假公济私的试了一圈毒,谢郬也把自己混了个全饱。
吃完早膳,谢郬把东西收拾了,见高瑨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看书,谢郬想起他早上吩咐的事情,上前禀告:
“陛下,奴才是不是可以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