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苒必须死。
可南疆这边却不知发了什么疯, 居然对谢家极其袒护, 只因这位南疆少主覆灭时, 被谢远臣救过性命, 说什么也不愿支持沈天峰对谢远臣动手。
便是他们这边的妇人之仁,才害得沈天峰的计划搁浅至今。
“毒老, 谢家女若是不死,待我们控制了皇帝小儿,只怕会从生事端。”沈天峰说。
“你是怕从生事端, 还是想帮你女儿入宫铺垫?沈天峰,你祖祖辈辈都是北辽之人,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我南疆一族, 害于高氏之手, 行凶者顾长风也已自作自受, 如今在位的皇帝小儿于我们而言, 并非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我们最终的目的就是复国, 想让所有流落在外、无家可归的南疆子民能够回归故土。以前帮你是因为你向我们承诺过会为我复国大业出力,可让你做的事情你一拖再拖,如今更是将我们当做你手里的筹码和棋子, 沈天峰,你和你背后的主子真当我南疆蛊人是吃素的不成?”
南疆老人说话的语调非常缓慢,一点都不觉凶恶,却叫沈天峰听得心惊胆战,汗流浃背。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老头口中说的南疆蛊人有多可怕。
“毒老息怒。你我共事这么多年,我沈天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对不敢对有半分轻视之心。应承你们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只是有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从长计议,还请毒老和少主多给我一些时间。“
“不过你们放心,这个日子不会太久。”
沈天峰一边说话,一边关注着毒老的神情,见他长叹,便知情况有所缓解,干脆不说杀不杀谢苒之事,岔开话题说:
“只是毒老,在下有个疑问。皇帝小儿身上的蛊当真能夺他心魄?不瞒您说,前不久我用您给我的夺魂铃试过一回,虽说有点效果,但却不是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办,不知是我摇铃的方法不对,还是说他身上的蛊有什么不对吗?”
毒老闻言,沉吟片刻后才说:
“蛊是以施蛊人的血祭养而成,只要当初用的是你的蛊血,那蛊就不会出问题。许是你的控制方法还未到家。”
沈天峰回忆当初他养在器皿中的蛊,确实是用他的血喂养的,一直养在他的丹房之中,这不会出问题,看来果真是他还未掌握南疆蛊的控制法门,才在上回试验的时候,效果不是很好。
想来那晚在太师府也是可惜,若是他能把蛊控制好的话,如今何须费劲心力去刺杀谢苒。
那晚他对中了蛊的高瑨下的命令就是杀了他面前之人,谢苒与他同住一室,那晚就该被杀了才是,谁知第二天早上她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就很可惜。
“果真如此,那怕是还要再请教毒老一遍控制窍门了。”沈天峰说。
南疆老人抬眼,那双浑浊的眼球盯着沈天峰良久,才开口说话:
“再教你一遍也不是不行。”
沈天峰听他话里有话,不敢应声,果然片刻后只听毒老接着说:
“只不过想请沈太师帮一个忙。”
沈天峰迟疑后谨慎问:“什么忙?”
南疆老人诡异一笑:
“想请沈太师帮我们把关押在礼朝大狱中的那几个俘虏杀了。”
沈天峰身形一震:“俘虏?毒老说的是……”
“安格部落那几个首领。”南疆老人回。
沈天峰双拳在袖中捏紧,不禁问他:“这是为何?”
“当年我国祸起萧墙,大巫师一念之差发动了战争,以至于我国覆灭,顾长风固然该死,但当初在背后撺掇战事之人正是安格部落的首领须卜力,若非他从中挑唆,南疆又怎会与礼朝冲突,礼朝和顾长风固然可恶,但须卜力等人却绝不无辜!所以我要你替我们杀了他们!”
南疆老人几句话将当年南疆国覆灭之事说出,语气难掩对安格部落首领的愤恨之情。
沈天峰这就有点为难了:
“毒老,不是我不帮你,你要杀谁都可以,但那几个人怕是杀不得。”
南疆老人脸色顿时变化,吓得沈天峰赶忙解释:
“毒老你听我说。那几个人如今是北辽大汗力保之人,如今正用他们与皇帝小儿谈条件,眼看皇帝小儿已然应允,那些人若是不能平安带回北辽,大汗必定勃然大怒。”
南疆老人不想听他说那么多废话,北辽大汗怎么想的与他们有何相干?原本以为安格部落那些人被俘进礼朝,定然必死无疑,谁知北辽突有使臣来访,扯出个劳什子礼朝的质子,拓跋延当众说出质子的存在,就是要逼皇帝小儿妥协。
而他们收到的最新消息就是,礼朝的皇帝小儿已经松口,若再过段时间,放人的圣旨估计就会下来,到时候须卜力他们就要被迎回北辽,这是他们怎样都不愿看见的结果。
“这么说,沈大人是不打算帮我们这个忙了?”南疆老人问。
沈天峰做出为难的神色,长篇大论的解释:
“不是不帮,是这个忙不能帮啊。这几人若是在押送途中被杀害的话还好说,那是谢远臣的武威军护送不力,大汗无从怪罪我等,可偏偏他们已经被武威军平安护送回京,我家主子奉命来迎他们,若不能将人平安迎回,大汗只会怪罪我家主子,个中缘由,还请毒老体谅体谅。”
南疆老人耐着性子听沈天峰说完这些话,得知他绝对不会帮这个忙的意思,愤然挥手:
“那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滚吧。”
沈天峰想着今天过来事情还没办成,大着胆子问:
“那先前与毒老说的事……”
南疆老人故意问:“何事?我不记得了。”
沈天峰知道他故意刁难,只好重申:
“就是请毒老再赐一些蛊药给在下。”
南疆老人直接拒绝:“你对谢家贵妃动杀手之事,我家少主已经十分不满,蛊药是不可能再给你了,沈大人请回吧。”
“毒老,我们……”沈天峰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从屋顶垂挂下来两只拳头大小的黑蜘蛛,挂在诡异的白丝上张牙舞爪。
沈天峰立刻被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再多说废话,仓皇逃窜去了。
南疆老人站在窗前,看着沈天峰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蔑一笑,伸手将窗户一侧的机关拉下,原本撑着的窗户立刻关上,他来到连接外间与内间的一处屏风前,恭敬对内回禀:
“少主,人走了。”
片刻后,只听屏风中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知道了。此人贪心不足,奸诈狡猾,绝非我类。”
“是。”南疆老人回了句后又问:“可他若不肯帮忙,须卜力那边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拓跋氏迎回北辽吗?”
“此事我自有分寸,绝不会叫他们如愿便是。”屏风后的年轻声音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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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奉旨翻墙出宫。
这么一来,总觉得之前她偷偷摸摸,以为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谁也不知道她悄悄溜出宫的样子有点傻气。
要是早知道狗子什么都知道,谢郬就不瞒了,太没有成就感。
谢郬背着包袱从宫里出来,以前她拿的是凝辉宫的令牌,经过城门的时候,随身包袱什么的是需要打开检查的,不过今天她拿的是高瑨给她的明泽宫令牌,原以为包袱会被像从前那般打开,没想到守城官兵们看见谢郬手里的令牌后,不仅没查,还对她恭恭敬敬,就差一路护送她出城门了。
此情此景,谢郬不禁感慨一声差距啊。
背着她的小包袱回到将军府,当然不敢从正门走,在围墙外逛了一圈侧门和后门,找了个没人的墙翻进去,很快就钻进了老谢的书房。
老谢不在,谢郬也没跟他客气,反正他房里兵器多兵书多,随便玩玩都能玩很久,不会无聊。
谢郬在老谢的书房中待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听见老谢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谢郬正倒在茶榻上吃林檎果翻兵书。
老谢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没个正行的谢郬,匆匆反手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
“你什么回来的?像什么样子,坐起来!”
谢郬从茶榻上坐起,兵书搁在一旁,手里的果子却不肯放,反问谢远臣:
“你入宫了吗?”
谢远臣点了点头,谢郬问:“那高瑨跟你……”
话未说完,就被谢远臣打断:“放肆!怎可直呼陛下姓名。”
谢郬无奈,从善如流的改口:“是。陛下!陛下跟你说什么了?”
谢远臣神色忽然变得凝重,沉思良久后才对谢郬回道:
“就说你在宫中两次遇袭,要回将军府住几天的事情。”
谢郬等了会儿,又问:“没了?其他什么也没说吗?”
谢远臣紧咬牙关,避开谢郬的目光,说:
“其他你就别问了,陛下如今的处境相当困难,你老实在将军府待着,别给他添乱就是好的。”
谢郬见老谢这样,心中更加好奇高瑨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陛下让我出宫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好像在密谋什么,可我又不敢问他,老谢你跟我讲讲。”谢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