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韶音轻蔑地道,“你错了!跟他在一起,我从来没生过气!”
谁会跟一个孙辈的小孩儿生气啊?
再说,她大孙子多乖啊?府里上下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不敢惹她生气。但宁儿尤其仔细,在她跟前乖巧得不得了,大声说话都很少。等他长大一些,更是孝顺,她又怎么会跟他发火?
“他一次都没惹你生气过?”赵渊辞不信。若是真的,那他得多差劲,才把她气成这样?
韶音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倒也有一次。”
赵渊辞双眼微亮:“哦?他如何惹你生气的?”
韶音便叙说起来。
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有一次,我送了他一袋花种,他很喜欢,请教了花匠,小心地种了出来,宝贝得不得了。不过,被不知哪里跑来的猫儿给抓了,他伤心得哭了很久,我怎么都哄不好。”
“唉!”她叹了口气,“他自小身子就不大结实,哭了那一场后,就病了,喝了好几日的苦药汁子。我就气他这个,我亲自哄他,允诺再送他一袋种子,陪他一起种,他都不依。”
那会儿,宁儿约莫五六岁,小时候还是蛮倔强的,有点小脾气。经了那件事后,才愈发淡泊起来。
赵渊辞听她说着,心里渐渐发酸起来。她送他种子,他珍惜地种出花来,听起来就两小无猜。
难怪她心心念念,这样看来,她和那人之间,比他和表妹的感情都深。
“那他为什么娶了别人?”他十分不明白。两人感情那样要好,为什么她嫁给了自己呢?
韶音不说话了。
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那是她大孙子!想什么呢!
然而赵渊辞不知,因着她不说话,还误会了,从后面抱住她道:“我会好好待你的。”
“别碰我!”韶音用手肘捣了他一记,并往里面挪了挪,坚决不给他碰。
赵渊辞想贴上去,又做不出那样没脸的事来。忍了忍,躺了回去。
次日一早,赵渊辞提前半个时辰起床,去城西给她买豆腐脑。
排了好长的队,终于提回来她要的豆腐脑:“音音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韶音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咸香滑嫩的口感令她瞬间眯起了眼睛。
不用说,赵渊辞也看出来了,她很满意。
“音音原谅我吧?”趁她吃得满意,赵渊辞讨好地道。
韶音诧异地看向他:“你想什么呢?”
赵渊辞一愣,顿了顿,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李记的豆腐脑,张记的红豆糕,瑞福堂的花生酥……”韶音口齿伶俐地报出一长串,“每日你下衙后,便给我带回来一样,不许让下人代劳,要你自己去!”
“先这么着,来一个月吧!”说完,她继续捏着勺子,舀豆腐脑吃。
赵渊辞这下彻底愣住。她说的那一长串,别的他不清楚,但张记的红豆糕,他非常清楚,难买极了。因为母亲之前就很喜欢吃,常常让下人去排队,去得晚了都没有了,每日就蒸那么几锅。
赵渊辞猜测着,其他几样也不是很好买。
“好!”他一口应下。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当真各过各的,夫妻两条心,同床异梦?
一年、两年没什么,三年、五年,也如此吗?那样的日子,当真过得没什么意思。
赵渊辞想解开跟妻子之间的这个结,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老老实实给她跑腿。天不亮就去买早点,下衙后穿过大半个京城,去买她要吃的菜品、点心等等。
他心里不是没有抱怨,但却不敢抱怨出口——倘若再惹她不快,只怕这一个月过去,还没完!
任劳任怨了一个月,赵渊辞如同刑满释放,长长出了口气,再也不敢惹她生气了。
他这一个月的辛苦付出是有成效的。妻子又肯对他笑了,会跟他说些诙谐有趣的话儿。只不过,仍然不肯坐他腿上,更不肯跟他吃一盏茶。
“我只是不生气了而已。”被问起来,韶音诧异地看着他说:“我几时说要忘记他,喜欢你了?”
她是那么意外,好像他问了非常离奇的话。
赵渊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怎如此难哄!
难堪!不甘!
当年他和表妹,也未有如此多的波折!眼底沉了沉,赵渊辞被激起了斗志,一股浓烈的征服欲从心底升起,垂眸看着她问道:“你要如何才肯?”
第257章 男配的妻子8 疾风骤雨摧新芽。
韶音没吭声, 坐在桌边,尝着男人带回来的栗子糕。眼睑垂下,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一心贪吃, 没心没肺的孩子。
赵渊辞想到她的年纪, 顿时又跟她生不起气来了。她年纪这样小, 任性着、执拗些,也不足为奇, 他若是跟她计较起来,倒是白活了这些年。
抬脚走过去,亦坐在了桌边, 拈起一块栗子糕,轻轻掰下一点, 放入口中。味道的确不错, 难怪她会喜欢。
“你不喜欢我, 料来是我做得不够好。”吃了小半块栗子糕, 他抬眼看向她说道:“但你我已是夫妻,我希望我们能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相濡以沫, 共度余生。”
韶音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娇哝的声音道:“相濡以沫,原是应该。共度余生, 亦是当然。”
“你的意思是, 愿意敞开心扉,再次接纳我了?”赵渊辞眼睛微亮,不敢大声, 仿佛怕惊跑了藏在草丛里吃草的小兔子。
韶音皱起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问:“你为何非要我心里装着你?”
“大约是因为,没有人心里装着我吧。”赵渊辞怔了怔,随即苦笑一声道。
他曾经被表妹装在心里,但后来表妹将他踢了出去,她的心里住进了别人。他孤零零的一个,只身站在荒野上,那么的冷寂。
韶音垂下眼睛,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细细地擦着手。
“有时候,不必被人爱着的。”她细声细气地说道,“被人爱着,固然很幸福。但是有时候,一心一意想着别人,也很幸福的。”
比如她的大孙子,她心里想着他,盼着他过得好,就这样想着他,也觉得挺好。
“噫!”灰灰被她的莲言莲语给恶心到了,“亲!别忽悠人行吗?你说的,跟他是一个情况吗?你惦记着的是你大孙子,他想着的是心上人啊!这能是一码事吗?”
韶音微微冷下脸:“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灰灰忙道。它可不敢惹她,它还指望着她这次拿个及格,让主脑撤回对它的警告呢。
韶音脸上重新恢复温度。但因为这番变化太快,赵渊辞并没有捕捉到,看着妻子低眉垂眼,温柔可爱的样子,不禁很是羡慕被她惦记着的那人。
她当真是一心一意地惦记着那个人。那个人,可真是命好啊!
羡慕之余,不禁愈发想挤开那人,成为被她惦记着的那个。
深知她忘记那人有多难,他索性不再说了,改道:“你种过花,可否同我讲讲,如何种花?”
“我没种过呀。”韶音惊讶地抬起头道。
赵渊辞便明白了,她只是给那人花种,她自己并没种过。眼底涌起笑意,望着她说道:“既如此,我买花种回来,我们一起种花,如何?”
“好。”韶音点点头。
赵渊辞便叫了下人,去买花种了。
但是很不巧,这时并非种花的好时机。他们是二月份成的婚,眼下已是五月份,春季已经过去,他们错过了种花的好时机。
“这……”赵渊辞拧着眉头,作难起来。
若是移栽,或者扦插,倒也不是不可。但他不想如此,更想跟她一起,从撒种子开始,一起看着种子发芽、抽条、长大、开花,年复一年,看着他们种出的花。
“试试一些好养活的花吧。”赵渊辞很倔强,差人买了一包牵牛花种,打算在院子里开辟一小片花圃,撒下牵牛花的种子。
从头到尾,他亲力亲为。包括开垦土地,垒起围墙,撒下种子,全都没有假手他人。
韶音站在一旁,给他递水,递手帕,外加施放彩虹屁。
最后,赵渊辞从花圃走出来,一头的汗。韶音递给他帕子,他不接,只是往前倾了倾身。
韶音笑笑,走上前去,举起帕子,为他擦拭头上的汗珠。
赵渊辞开垦了土地,撒下了种子,只觉得他和妻子之间也有了不同。仿佛他们之间,也如那些撒下的种子,只要悉心照料,终究会破土、发芽、抽条,茁壮成长。
“呀!”丫鬟们望见一幕,纷纷惊呼出声,捂住眼睛,背过身去,推搡着跑走了。
原是韶音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带进了怀里。
赵渊辞干了许久的苦力活,浑身热气腾腾,想到将来,只觉心内也火热无比。再看身前的娇妻,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冲动。
男人生得好,面如冠玉,被汗水洗礼过,不仅不显狼狈,湿漉漉的眉毛愈发显得黑亮,给平时温润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野性。
“你好臭!”被他拽进怀里,韶音皱起一张小脸,一手掩住鼻子,满脸嫌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