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起身,朝他奔去。
两人紧紧拥住。
“想我吗?”男人拥紧了怀里柔软的身躯,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徐瑶月耳朵一热,脸上微红,心头升起一丝甜蜜,同时又涌上几分委屈。
怎么能不想他?她每天都想他,睁开眼睛想他,闭目诵念经文想他,吃饭想他,歇息想他,时时刻刻都在想他。
可是想他又怎么样?成日见不到他,一天到晚侍奉佛祖,好不寂寞。
“我很想你。”见她不答,秦锦夜低低说道。
徐瑶月心头一软,委屈散去了少许,轻轻咬住下唇,抱着他的力道加大了。
“想和我在一起吗?”秦锦夜又问。
真是气人,徐瑶月想,他怎么问她这样的话?难道还有第二种答案吗?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在他腰后拧了一记。
秦锦夜没动。拥着她,半晌,将临来之前从徐府得到的结果说出来:“月儿给我做妾吧?”
徐瑶月一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什么?”
“徐五姑娘死了。”秦锦夜心头微痛,怜悯又疼惜地亲亲她的腮,“你是庄户许家的姑娘,因为为母亲守孝,耽误了几年,错过了亲事,所以嫁给我为妾。”
他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一个又一个的字眼,像是一只又一只毒虫,接二连三地钻入徐瑶月的耳中。
她明明听到了,又好像有惊雷在耳边炸响,令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眼睛不自觉睁大,一眨也不眨,满是不敢相信。
她僵直着身躯,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仰起头看着他。花朵一般娇嫩的唇瓣,张张合合,仿佛要问他什么,却失去了声音。
秦锦夜痛苦地皱紧眉头,大掌握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颊扣在自己胸膛上:“对不起!”
让她这样委屈,都是他的错。
“是我对不住你。”他痛苦得声音都在颤抖。
他也恨!
可是徐大老爷不允许徐家嫡女为妾,其他几房也不肯。
别说嫡女不能做妾,徐家的庶女都没有做妾的,大多嫁给了家境一般,但是格外上进的贫寒学子,一个个现在也有了清名。
倘若让家中嫡女给人做妾,徐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还有没有脸面了?待字闺中的女孩儿们,还怎么说亲事?
假如秦锦夜是权势滔天的大权臣,那也罢了,他们豁出去脸面不要,也要挣一场富贵荣华。但秦锦夜现在……不提也罢!
徐瑶月的脸颊贴着男人的胸口,丝滑的布料紧紧贴在脸上,传来男人身上的温度。
她双目大睁,泪水无意识滑落眼眶,很快打湿了那片丝滑的布料。
她脸上满是不敢相信,她居然要做妾?而且,不再是徐五姑娘?那她以后是谁?从来没听过的什么许家的姑娘?
“不,不……”
她不禁摇起头。
她不能接受,她还是徐家的姑娘,是徐家二房的嫡女,不是什么庄户许家的女孩儿。
秦锦夜察觉到胸口的湿热,心痛如绞,用力揽住她,哑着嗓子说道:“待她死了,我将你扶正,我一定将你扶正!”
“月儿,你信我!”
不论她生不生儿子,他都会将她扶正!
只要徐聆音一死!
徐瑶月不自觉地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双手攥紧他的衣裳,仿佛落水的人抓着浮木,满脸的惶然与无着无落。
假如她不再是徐家的女儿,自幼认识的姐姐妹妹根本不会认她,她们本就不爱理她,如果她不姓徐了,她们更不会看她一眼。
叔伯婶婶们不会认她。
父母……
徐瑶月想起住到寺庙里后,母亲一开始还来看望她,后来就不怎么来了。如果她不姓徐了,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吗?他们还会认她吗?
徐瑶月忽然觉得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她就是无根的浮萍,天大地大,她只有秦锦夜了!
“不,不!!”她摇着头,晶莹的泪珠被甩得飞溅,仿佛终于找回声音,大声哭了起来,“我不要!我是徐五姑娘!我是徐瑶月!”
秦锦夜被她哭得心痛如绞,眼眶也热了,又恨又心痛,抱紧她道:“是,是,你是月儿,永远是我的月儿。”
因为她哭得厉害,秦锦夜当晚没有离开,陪了她一夜。
次日,他便下山去了。平白无故的,他住在寺庙里,算怎么回事?他都是悄悄来的。
“小萍,你去,你立刻下山去,回府求见太太,代我问问母亲,问问她……”
徐瑶月红肿着眼眶,赶丫鬟小萍下山,然而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口,决定亲自回府一趟。
她悄悄回到府里,没惊动别人,见了二太太胡氏。
“母亲,我后悔了。”她跪在地上,双眼含泪,望着胡氏说道:“我不想给侯爷做妾。”
做什么妾呢?她本是尊贵的徐家嫡女啊!
虽然,病弱的姐姐不会折腾她,秦锦夜也会护着她,但……姐姐是嫡女,她也是嫡女,凭什么姐姐做侯夫人,她只能做妾?!
她不比她低贱啊!
她说不出是后悔,还是什么,捂着脸痛哭出声。
“你早些说,还有回转的余地。”胡氏神情复杂地说。
徐瑶月闻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母亲?”
“侯爷不会允的。”胡氏别过头去,叹了一声。
徐瑶月愣住,一时间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只是,心里却犹如坠了块冰,又沉,又冷。
他不许她拒绝吗?因为太爱她了?徐瑶月胡思乱想着,心里有些不信,他那么爱她,也许……会放过她吧?
听了她的天真言论,胡氏严厉斥道:“闹什么!”
徐瑶月吓得一抖:“母亲?”
“你现在反悔,让侯爷的脸往哪放?!”胡氏的表情极为严厉,目中没有丝毫柔软,一字字像是割人的小刀,朝地上跪着的愚蠢女儿飞射过去:“你真以为男人爱你,就会纵容你任何事?”
徐瑶月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但她心里觉着,秦锦夜是男子汉大丈夫,他那么爱她,一定不忍强迫她的。
“如果他真的心软,放了你,纵容你嫁给别人,”胡氏面容冷酷,说出来的话更冷酷,“日后,假如你过得好,他会恨你。”
徐瑶月一愣。
她本能想反驳胡氏,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微弱地响起来:“也许他一开始不会恨我。可是时间长了呢?我曾经爱他,后来爱上了别人,跟别人过得幸福美满。他真的不会恨我吗?”
一个侯爷的恨,代表了什么?
她蓦地打了个哆嗦!
“如果你过得不幸,那么吃苦的人是你。”胡氏接着说道,“你还不如给秦锦夜做妾!”
这样的话,她提都不要跟秦锦夜提!
“幸亏你还有点脑子,知道回来问我。”胡氏神情冷酷,对女儿送上最后一句忠告,“此事就当做没发生,你也没有回来过。你回去,听秦锦夜的安排。不论他如何安排,你只管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跟他。以后——”
她顿了顿。
徐瑶月预感到什么,忙膝行过去,拽着她的衣角,仰头慌乱地看着她:“母亲!”
胡氏没有看她。
“不要再回来了!”拽出衣角,胡氏转身离去。
丫鬟们阻住徐瑶月的去路,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去,消失在帘子外面,再也看不见了。
一股莫大的恐慌笼罩了她,伴随着浓浓的后悔,她不禁大哭出声,泪水决堤般涌出:“母亲!”
“母亲!!”
*
“哇哦。”灰灰转播完,唏嘘了一声。
韶音面色淡淡,卧床做针线,准备给大儿子和太子殿下各做一对荷包。
从头到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嗯。”
她并不同情徐瑶月。
当初徐聆音病重,卧病在床,时日无多,他们在她院子里眉来眼去,同情她了吗?
她病情恶化,躺在床上,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他们在听雪堂情愫暗生,想起过她吗?
她还没死,他们就在茶楼见面,又亲又抱,互诉衷肠,有考虑过她吗?
韶音对徐瑶月曾经有过怜惜,并且付诸了行动——她问她,假如她一直没死,徐瑶月怎么办?
徐瑶月选择了等。
她自己选的路,不需要别人同情。
秦锦夜是个行动派,何况他已经等了太久,即刻就操办起了此事。
首先,徐瑶月进门后,住哪儿?
她是妾,肯定不能越过主母,不然御史饶不了他。
可是这样一来,就委屈了她,秦锦夜很不忍,决定将几座院子打通,扩建一下,作为他日常办公读书之地,然后让徐瑶月住进听雪堂。
这样她住的不会差,两人挨得又近,一举两得。
在操办这事时,他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府上还有几名姨娘和通房。之前月儿没来,他身边要有女人,现在她来了,这些人就用不到了。
他把几名姨娘和通房都打发走了,不顾她们哭得伤心,苦苦恳求他,给她们各自一笔银子,打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