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秋灵追出去在她身后喊道。
秦落柔回头,眼带笑意,很开心的样子,“秋灵什么事?你们先去宅子,我再拿些银票和书就过去,他定能高中的。”
有多久没有见过主子在不醉酒清醒时候如此开心的笑过了?秋灵自问,自边疆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就再未见过。她看着那个笑意满满的脸庞,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点头道:“没什么事,姑娘你早些来。”
秋灵带着严易到了贺大娘住处,边叩门边喊: “大娘,我是秋灵,姑娘交代了些事情。”
贺大娘笑着开门:“这丫头是什么事?又来讨酒……”
“这人?”看着秋灵身边的俊俏男子,贺大娘眯了眯眼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开始回忆过往……
“姑娘让我带严公子过来,请您安排他在远郊的宅子里住下。” 思绪被秋灵打断,贺大娘回过神来,仔细听着。
“严公子才华斐然,姑娘很是看中,想要供养他到科考,盼着他拿状元呢。”
“老身知道了。”说着就要请他们进去。
秋灵又道:“大娘,你怎么和我家姑娘一样,这男子养在宅子里,若让人知道了,我家姑娘的清白还要不要了?”说完她看了严易一眼,对他没好气说道:“你在外面等一下。”
拉着贺大娘走进院中,关上院门,直接把严易关在了门外,秋灵绘声绘色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不是说姑娘很开心吗?我们便遵循姑娘的意思吧,想来同将军府的婚事是铁了心要退的,若这位公子高中,得了朝廷赏识,还能不念曾经的恩惠吗?我同姑娘的想法一样,这书生瞧着倒像是能高中的样子。”
贺大娘这番话一说,秋灵不知该如何反驳,但她始终认为主子这是在用自己的名声打赌。
“难不成姑娘看上了这公子?等他高中还指望来求娶不成?”秋灵有些气恼,声音有些大,门外的严易听了个清清楚楚。
贺大娘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把这个男子留下来,笑道:“这样,甚好。”
秋灵噘着嘴:“病病殃殃的一点也不英武,长的好看有什么用,配不上我家姑娘。”
“好了,我们走吧。”贺大娘拍着秋灵的肩膀,“如此看来,我这住处也该搬了,趁着天色未晚,我们及早去宅院收拾吧。”
两人打开门,秋灵理也不理严易独自往前走去,贺大娘瞧着严易,总觉得眼熟亲切,她温和地说道:“小妮子说的话公子别在意,跟我走吧。”
严易从看见贺大娘时,就认了出来,但看贺大娘的眼神,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他点点头,安静的跟上了贺大娘的步伐。
坐在马车上,三个人看似相对无语,心中却各有所思。严易在想是否该相认,贺大娘在不停的回忆过往,想要找到熟悉的原因,秋灵生着闷气,又想着主子开心的样子,试图说服自己。
到了新宅子,严易很自觉的开始观赏起来,贺大娘和秋灵收拾着东厢房。
“给他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什么都不干,真以为自己还是贵公子呢?”秋灵一边打扫一边嘟囔。
“你没看他衣服虽然撕破了,但衣料却是上好的锦缎,脸上并无风吹日晒的痕迹,想必这些粗活是做不来的。”贺大娘说道。
秋灵往窗外严易的方向看了一眼,撅嘴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很快两人收拾好了厢房,秋灵看了看天色,“姑娘怎么拿书这么久,是不是府中有了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理都没理站在门边的严易,同和大娘道别后,秋灵就出了门。
秋灵一走,严易缓缓靠近贺大娘,轻轻开口:“贺姑姑,青奕以为再也无缘见到姑姑了。”
青奕?过往排山倒海一般涌入脑中,她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个人悄悄躲在宫墙角落里偷偷哭泣,又擦去眼泪,用坚定的语气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强大起来。
“你,你是六皇子?”贺大娘的声音颤抖起来。
第9章 可好 我本也没想久活。
“我是。那年姑姑出宫,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姑了。”男子眼眶发红,原本被刻意忘记的过往,也开始历历在目。
贺大娘上前,拿起他的衣衫,“殿下可好?”
“姑姑放心,我很好,今次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这家姑娘误以为我是落魄书生,而我也正巧需要这么一处地界。”
贺大娘很明显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殿下是何意?”
“这家姑娘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里应是不常来的消遣地方,我也正想着在宫外找这样一处偏僻又安全的地界。”
堂堂皇子想要一处偏僻的宅院,根本用不着如此,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贺大娘也不便再多问。
“秦姑娘是个好姑娘。”不论六皇子还有什么想法,是绝对不能伤害到秦落柔的,那些争斗也不应该被无辜牵扯。
“姑姑放心,我有分寸。还请姑姑对我的身份保密。”他当然也不会伤害这个好姑娘。
“您的身份自是不能告诉给秦姑娘的。”贺大娘顿了一顿,“三皇子和惠娘娘对您可……”
“母妃和三哥对我很好,姑姑不必挂怀,我如今真的很好。”
贺大娘抓过他的手,诊脉片刻,再看他时,带着疼惜和怒意,似是在说,这就是很好?
“殿下身子如何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如今倒不如我离宫那时强健,想来惠娘娘的关切全然给了三皇子。”
男子握住贺大娘的手,“姑姑,我本也没想久活,如今这般,很是满足。要不是遇见了姑姑为我灵台穴点砂,想必早已入了黄土。”
贺大娘轻叹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男子却笑了,很是轻快地问道:“姑姑这些年好吗?能给我说说离宫后的事吗。”
……
就在六皇子李青奕同贺大娘继续话离别后种种时,秦落柔却被老夫人关在了房间里,四周守着的不是奉国公府的府兵,而是护国将军府的护卫。
老夫人究竟对将军夫人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又达成了什么交易不得而知,结果就是秦落柔被禁了足,直到孟家父子回都城。
秋灵也被禁止靠近秦落柔,里面伺候的是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
秦落柔在房间里闹绝食,摔东西,听得门外的秋灵心惊胆颤,不知如何办才好,干脆心一横,天色黑下来后,她又回去了郊外的宅子,现在能商量的人,也就只剩下贺大娘了。
贺大娘和李青奕刚各自歇下,就听见门被“哐哐哐”拍打着,都慌忙起身,而被林瑞安排在宅子附近的暗卫也警觉了起来。
“大娘,快开门,姑娘有事了!”秋灵拍打的很急,但她心里更急,姑娘这样绝食下去可怎么是好。
贺大娘披着外袍打开门,秋灵便急急说道:“老夫人把姑娘关了起来,非要等到孟将军和孟公子回来后议亲,姑娘在闹绝食,这可怎么办呀?”
“这……如何是好?”贺大娘也一时没了主意。
“秋灵别急,外面冷,我们进屋说。”李青奕身着暗青色文士服,站在不远处的梅树下,将没有血色的脸庞衬托的更为苍白。
贺大娘回头,下意识道:“殿……”
“贺大娘,我得了姑娘恩惠,当然是有力出力,不用谢。”
秋灵心里着急,根本没在意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抬腿往贺大娘房中走去。
“两位,在下有个办法。”李青奕拢一拢身上的披风,贺大娘住在东厢房隔壁的下人房间里,本就简陋,还把存量不多,又没来得及置办的炭火都给了自己,房间里不比外面暖和多少。这么多年了,虽然曾经的宫女成了如今的大娘,但对自己的情谊却并没有轻减。
“多谢公子,但老身认为这是国公府的家事,即使将姑娘带出来又能如何?姑娘虽说是绝食,老夫人肯定不会眼看着不管的。退婚一事,孟家父子不回来,是不会有进展的。”贺大娘刚被秋灵那模样搅乱了心神,仔细想一想,老夫人如此做似也在情理之中。
李青奕当然都明白,被禁足不论是宫中,还是各贵胄世家都是常事,“大娘说的在理,但据我看来,秦姑娘的性格不喜束缚,怕是这段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即是如此,又为何要绝食伤害自己。秋灵,你回去告诉秦姑娘,让她白天好吃好喝,晚上我自有办法带她出府,是饮酒还是听曲她说了算。”
秋灵同贺大娘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很显然,这个书生很了解秦姑娘,她们一个只想着不让主子受罪,一人从大局出发隐忍以对,但都不及李青奕所言,两全其美,表面的妥协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
秋灵眨眨眼睛,看着李青奕,突然觉得这病弱的书生,也不是毫无用处。
“那严公子,该怎么在晚上将姑娘带出府?”
“这……”李青奕苦笑两声,他总不能说这件事对于林瑞来说轻而易举吗?只好给贺大娘使眼色,“大娘,秦姑娘应该留了些银子吧,有些江湖组织很可靠,拿钱办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