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道长。”
“是。”
秦落柔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道长走过来,微微一笑,如果此人真的如祖母所说的道法高深,能否看出自己重生呢?若被点破,又会是一番什么局面呢?
不论是何种结果,她心中坦然坚定。
只见那道长嘴里念念有词,用拂尘不停扫过她的身体,两旁还有三五个小道士,捏着诀,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声音。一番法事过后,那道长走到老夫人面前道:“这位缘主身上的邪祟已除,我这里有一道符,贴在她床前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彻底痊愈。”
呵,原来是个假把式,不,或许她的重生并不在此范畴,不论怎么说,过了这一趟,她心中又多了个主意。秦落柔不表明,装作乖巧,只是看着祖母恭敬的送走道士,吩咐人将那符纸在她床前贴好。
“折腾了这么一番,大家都饿了吧,回桌吃饭。”老夫人看着又变乖巧的秦落柔很满意,说着就往饭桌前走去。
别人饿没饿秦落柔不清楚,她可是饿的紧呢。
众人刚坐稳,王氏说道:“听闻昨日将军夫人来商议婚事,我们的二姑娘竟然要退婚。”
“休要胡言,不过是因为落柔三年不能有红事,推迟婚事罢了。”老夫人看也不看王氏,冷冷说道。
王氏却没有闭嘴的意思,“落娇比二姑娘要大上两岁,虽说一般都是嫡女要先婚嫁,但凡事都有例外,遇上这等白事,三年后,落娇过了桃李年华,就成老姑娘了,怕是要错过好人家。”
老夫人不紧不慢道:“你说的例外也有,等我死了分家之后,或者圣上赐婚。”
王氏还想说什么,秦峰德一个眼神过去,她虽不甘心,也闭上了嘴。
秦峰德道:“母亲,继远与落柔同岁,想想也该参加科考了。要想中举,应该换个私塾了,听闻南街上有个私塾先生,好几个门生都中了举。”
“那就去吧,若是能考取功名,就是你的福气。”老夫人说着便将鱼眼睛夹给了秦继远。
“谢谢祖母。”秦逐远半起身谢礼。
王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笑眯了眼睛。
此时的秦落柔不说话,只是吃饭,一会她要说的话,不一定要如何费力气呢,可不得多吃点。
等吃的差不多了,喝鱼汤时,抬头看了二叔一眼。二叔秦峰德并非祖母亲生,是祖父纳了祖母的陪嫁丫鬟所出,比起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三叔来说,稍得祖母偏爱,父亲战死后,奉国公府的几处田产都是由他打理,而三叔只得一处,许是由于生母不明,秦峰义自小便懦弱少言。
也正因如此,三房家的都只是埋头吃饭,并不言语,不论是与她同岁的三姑娘秦落婉,还是小自己三岁的四姑娘秦落妍都只是默默吃饭。
也就是八岁的三弟秦继良什么都不懂,吵嚷着让三房林氏给他夹饭桌另一边的鸡腿。
秦落柔站起身将鸡腿夹到秦继良碗里,“继良喜欢吃鸡腿?”
生前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三房家的,但今天看着这个没怎么疼爱过的弟弟,觉得自己前世未免也过得太过规矩,少了好些烟火气。
“快谢谢二姐。”林氏说道。
秦继良睁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看着她。
“不谢。”秦落柔笑笑,刚想要坐下,又觉得正好起身了,那就把话说了吧。
她站直身体,说道:“今日请大家到正厅用晚饭,是因为我有话要说。”
王氏立刻说道:“传话的丫鬟不是说,老夫人觉得我们一大家子很久没有一同吃饭了,这才让我们过来的吗?”
“为何来不重要。”秦落柔道。
想来是昨天自己闹着退婚一事传到二房三房耳朵里了,老夫人为了澄清,不但请来了所有人,还请来了道士做法,所以当王氏问的时候,老夫人便很严厉的否定了。
看着祖母此刻面容平静,定然是相信了刚才那道士所言,认为自己恢复了“正常”,现在要说什么,在祖母看来不过是和往常一样,顺着说些家常话罢了。
但她早已经变了,再也不会回到从前“听话”的样子。
秦落柔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尊重二叔三叔是长辈,向你们知会一声,我已决定同将军府孟公子退婚。”
第5章 清醒 今后谁也别打谁的主意。……
秦峰德一下子站起来,“落柔,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大家也都听见了,那道长说我身上的邪祟已除,所以我现在清醒的很。对了二叔,你这半年经营着秦家这么多田产,应该不在乎分家时少那么一点侄女的彩礼吧。”
老夫人“啪——”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落柔!”
秦落柔并不理会,继续说道:“奉国公府已经没有了奉国公,这个家迟早都是要散的,即使再避讳不说也改不了事实。你们每个人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祖母,您这一辈子嫁给一个您不喜,也不喜您的人,觉得很幸福吗?为什么还要为了那虚无的名望让我走上您的老路呢?”
“这是我的婚事,我不想嫁,谁也不能强迫我。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愿不愿意,今后过得幸不幸福,一点也不重要,你们心中在乎的是,能否成为朝廷重臣的亲戚。如此,不论是落娇还是落婉落妍都更可能嫁权贵之家,我还知道,继远并不能融入到都城世家公子中去,若是有了孟跃庭这样的姐夫,世家公子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吧。”
她苦笑一声,四年了,这些话终于说出来了,“话已至此,我们都不需要再虚伪的互相对待了。二叔既不爱舞文弄墨也不爱舞刀弄枪,习惯了好吃懒做,守着那些田产正好度日。三叔逆来顺受,从不争取什么,或许分家后你们一家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我这个县主,虚名而已,比你们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今后谁也别打谁的主意。”
老夫人捂着胸口,似是气极了,颤颤巍巍站起来,“逆子!若你爹还活着,定要被你气死!你忘了你娘临终前说了什么吗?让你一定要嫁到将军府,你这个不孝子!”
“我对父亲母亲没有丝毫不孝,母亲之所以如此说是不知道……”秦落柔咬咬嘴唇,四年后的事情她如何说出口。
“祖母,你告诉我,今日我说的话,哪句错了?是有关二叔三叔的说错了,还是与将军府结亲是你们有所图说错了,还是不想走您的老路说错了?您当真认为将军府现在还想与我们结亲吗?三年后他们会以各种借口推迟婚期,到了最后……”太多的不可说,她摇摇头,“算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也无需再多说了,失陪。”
这一桌子所谓的家人,没有人是为她着想的,曾经同父亲母亲兄长在一起的温馨场景涌入了脑中,深深的孤独侵袭而来,走出大厅,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朝房间行去。
她不知道今夜祖母二房三房是否安睡,但她睡得很香,说出了这些如同压在心里大石一般的话,连呼吸都畅快了。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床换上男装带着秋灵出了门。说出那些话前,她早就做好了今后的打算,想要在外置办一处自己的宅子,为了今后的分家早早准备起来。
宅子找的并不顺利,看了郊外的好几处都不怎么满意,她想找的是屋前有水,屋后有山,门前抓鱼,门后爬山,上山观景,下山采花,这等要求似乎是高了一些,但从现在开始,她一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一点也不愿将就。
最后无法,选了逸江上游的一处荒废已久的宅院,让秋灵找来了工匠开始修葺。虽说是远郊了,但胜在符合她心中的要求,且她骑马技术还说得过去,要去城中游玩采买,也算方便。这造房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最快也得三五月,而且宅子里的布置都按照秦落柔所言,甚是繁琐,具体到了前院后院,主厅厢房。
当天晚上回来,秦落柔一夜未眠,将布局作画标记,不及休息就又带着秋灵将这些画作给了工匠们,一切安顿妥当,才放心的离开。
跨步上马,困意即刻袭来,秦落柔勒紧缰绳往府中赶去,一心想着她的枕头。
行至南街拐角,突见街中央人群涌动,她本不愿理会,但匆匆一瞥,看见一个老妇人捂着头,瞧不清面容,任由一个年轻的妇人责骂,心中很是好奇,困意减消。
她对身后紧紧抓着自己衣衫的秋灵说道:“我们下马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拴好马匹,秦落柔笑着说:“从今日开始,我要教你骑马了,要不然我们住进新宅子,你走着来采买东西,怕是要累坏的。”
从昨天秦落柔找宅子开始,秋灵心里就已经知道主子要做什么了,心里本来有疑问,但这一句话,让她瞬间热泪盈眶,原来她也是主子计划的一部分,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
“今后,秋灵全都听姑娘的。”
“走吧。”
两人来到人群外围,就听见了妇人大骂的声音。
“还说自己会看病,分文不收,没想到是来索命的,我那可怜的夫君呀,就这样不明不白被这庸医给治死了!”
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