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苏音收回视线,缓缓挣开他的手,“你大约误会了,我对你只是朋友之谊, 并无男女之情, 何来同心一说?”
福康安面色顿僵, 实未料到她竟会这么说, “我们多次偶遇, 既有缘分又志趣相投, 你跟我在一起时明明很欢欣的,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感觉。”
未等他说完, 苏音毅然打断,漠声否认,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的心里没有你!”
绝情之词如冷水兜头浇下,福康安仍旧不愿相信,努力的寻找着她在意他的蛛丝马迹,
“你在人前装哑, 却愿意跟我说话,还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你那么信任我,这难道不算特别?”
“我又不是只跟你一个人说话,在彦齐面前我也会说话。”
福康安从来不屑于把彦齐的话放在心上,可今日苏音突然这么说,他难免会胡思乱想,
“彦齐说你喜欢的人是他,这是真的吗?”
他曾坚信他与苏音心心相印,可她的态度却令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一刻的福康安浑没了昔日的骄傲与笃定,眼中只余一份殷切的期待,
“苏音,我只想听实话。”
被追问的苏音不由暗叹,那拉氏果然最懂他,她老人家一早就猜到这一点---
“若你说对他无意,估摸着他不会相信,我这个儿子啊!自尊心极强,你必须戳到他的痛处,说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唯有如此,他才会放弃你。”
昨夜苏音反反复复的回想着那拉氏的那番话,她以为自己并非轻易妥协之人,彦齐让她离开福康安时,她还据理力争,不愿退让,可那拉氏的话,她却不得不顾忌。
只因这关系到福康安的安危和前程,让她自私的只顾自己,只顾当下,她真的做不到!
明知不该撒谎,可若不这么说,他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犹豫再三,苏音终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是,我与表哥青梅竹马,我之所以不愿在人前开口说话,就是想逃避选秀,等着被筛除秀女名册,而后嫁于表哥。”
却原来,这才是她不愿说话的真正原因!竟然都是为了彦齐!
真相如白刃,轻轻的划在他心间,晃荡出血淋淋的口子,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此刻却以最卑微的语气问出心底的疑惑,
“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多次救我,对我有恩,我很是感激,无以为报。”
“仅此而已?”两人之间,居然只有恩情?
福康安忽然就笑了,打小他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喜欢苏音,便一心一意的待她好,送胸针,送雪兔,极尽所能的迎合她的喜好,他以为,只要有诚心,便可打动她,然而再怎么努力,终是抵不过一句青梅竹马……
“原是我自作多情了,叨扰了姑娘,甚是抱歉。”
说出这话时,福康安仍旧抱有一丝期待,期待苏音会告诉他,她说的不是真心话,然而都到了这一刻,她依旧没有否认,甚至还将那枚胸针拿了出来,
“这个还给你,还有雪兔,也还给你,今后我们互不相欠,没必要再见面。”
说出这话时,苏音喉间发堵,一刻也不敢再停留,毅然转过身去往回走。
雪兔瞧见她走了,再不贪玩,丢开口中噙着的树叶,赶忙跑向她,还似往常那般,跟着她一起回家。
眼瞧着雪兔又跟了过来,苏音蹲下身子,抚着它的脑袋忍痛将它往后推,“别再跟着我,我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你快回去吧!”
雪兔一向懂事,现下却像是听不懂她的话,汪汪叫着,任她怎么推都不肯走,直往她怀里钻。
苏音眼眶顿湿,满心的酸涩不断涌溢,似滚烫的热水,浇在她心扉,疼得她一阵抽痛。
她是有多不待见他?就连他送的所有东西她都要归还,胸针也就罢了,雪兔可是她养了几个月的,她居然忍心与它分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被嫌弃的福康安悲从中来,咬牙强忍着喉间泛出的痛楚,沉声道:
“你对我绝情也就罢了,没必要对雪兔如此狠心,它既离不开你,你就带它回去吧!你且放心,我福康安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去打搅你。”
道罢,他再不停留,赌气先行离去,徒留苏音怀抱着雪兔,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直到感觉到心痛得紧揪着,难以喘息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她竟是这么在乎他,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在乎。
她遵从那拉氏的意思,与他一刀两断,让他误以为她心中无他,如今她终于做到了,可看到他忿然离开的背影时,她却心如刀割,只因她很清楚,这次是真的离别,不会再见面的那种。
红线尚未打结,就这么生生断成两截,她成全了那拉氏的心愿,成全了福康安的前程,却终是掩藏了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他应该会恨她的吧?兴许连恨都不会,大约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了她这个人,毕竟他的人生那么精彩,他的生命中会不断的出现新的人和事,而她,仅仅只是过客……
她的泪水打湿了雪兔的毛发,雪兔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它能感觉到,她似乎很伤心,呜咽着蹭着她的脸颊,用自己的方式给她些许安慰。
“还好有你,有你陪着我……”
哽咽的苏音紧紧的抱着雪兔,痛哭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往回走着,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福康安明明那么不舍,却还是毅然转身,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回头,她已经明确拒绝,他又何必再表现出留恋?除了令她反感之外,毫无意义。
既然她无心,那他就该放弃,不该再惦念,然而过往的种种却似狂风暴雪一般,尽数朝他心腔涌来---
她女扮男装时的青涩与忿然,她装成哑巴时的谨慎与畏怯,她与他坦诚时的真挚与信任,她与他谈天说地时的欢笑与灵动……
苏音的一颦一笑,皆已印刻在他脑海之中,他想忘却,她的容颜却一直浮现,挥之不去!
懊恼的福康安干脆去找鄂岳饮酒,假装自己毫不在乎,然而他喝得太猛烈,自斟自饮,笑意明明那么烈,却不是快乐,而是透着一股子悲凉。
鄂岳见状,难免忧心,“你这是怎么了?该不是皇上真的给你赐婚了吧?”
此事尚未下圣旨,只有福隆安知情,福康安未与鄂岳提过,是以鄂岳并不知晓,只是猜测。
福康安这才回过神来,眸光一紧。
他本打算上午去找苏音表明心迹,下午入宫去,孰料苏音竟拒绝了他,备受打击的福康安一时接受不了,只顾借酒消愁,浑忘了还有要事没办。
即便苏音不愿接受他,他也不可能自暴自弃,妥协娶莹安,他得尽快入宫找皇上,以免圣旨赐下,想要更改就更难了!
思及此,福康安道了声失陪,再不苦饮,即刻赶往宫中。
今日本是他休班的日子,但为了这桩事,他还是决定入宫一趟。
上午还是秋光明媚,午后便起了风,乌云遮日,一片阴霾,一如他此刻的心境,灰暗幽冷。长风吹起他的衣摆,福康安眸光坚定,逆风而行,无所畏惧。
乾隆才看罢缅甸前线的奏报,听闻太监来报,说是福康安求见,便宣他进来,
“你阿玛初战告捷,正在继续率军南下,广廷亦率军疾驰,预计十月初能与你阿玛的大军汇合,届时各路兵马齐集,便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福康安对战局和他的阿玛都很关心,遂与皇上探讨起战事。
说了会子,乾隆才想起他是主动求见,并非宣召,遂问他有何事奏报。
来之前,福康安已做好准备,这会子终于有机会,他再不犹豫,大胆明心志。
道罢,他恭敬垂目,等待着被皇帝训责。
年届六十的乾隆鬓发与胡须皆已半白,他在位这几十年,下达的旨意数之不尽,几乎所有人都是恭敬接受,哪怕将人赐死,他们也得叩谢隆恩,如福康安这般违逆他意的,少之又少。
若搁以往,他早就该厉声怒斥,如今上了年纪,他的脾气不似先前那枚暴躁。
将盘在手中的菩提撂在了铺陈着明黄绸缎的桌案上,乾隆身子微微后倾,半靠在龙椅上,眯眼打量着他,沉声道:
“莫不是醉了酒,在说胡话?”
福康安眸眼清明,拱手答道:“奴才的确饮了两杯酒,但并未迷醉,皇上,奴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抿唇默了会子,乾隆淡声问道:“理由呢?”定了定神,福康安郑重道:“皇上,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冷暖自知,奴才必须慎重。倘若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婚后再冷落她,岂不是辜负了她,两厢耽误?”
乾隆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听罢此言,甚感可笑,怒敲桌案,肃然愤斥,
“从来娶妻皆是看中家世品行,何谈是否投缘有感情?即便是我与你姑母,那也是先帝赐婚,并非自己做主,连朕都不能例外,更何况是你?”
“姑母能遇到如此珍视她的人,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幸,可莹安的为人,奴才实在看不惯,不可能与她日久生情,更不愿与之结为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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