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癸说的漫不经心,却让谢蘅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若癸所言不差,那赵瑾那边,纵使再努力,也将没有结果。
这就意味着,主系统那边,永远不会发现癸逃亡至了此处,甚至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同时,癸的话里话外,也夹杂着多层意思。
大魏不日必将大乱,说明这人留有后手,他还有底牌,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可若真如癸所言,这人有着后手,以及一统三国的能力,为何此间会花这么多功夫和口舌,和她在这里说上这么些话。这个,才是重点。
“为什么,一定要我站在你这一边,而不是旁人?”
“把唾手可得的权力,拱手相让,却又如此费心费力挑起战争,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哪怕彼时心下因癸的话思绪有些紊乱,可谢蘅依旧还是浅笑着问出了这两个问题。
谢蘅记得很清楚,癸当时听完她的问题后的那个反应。
只见人轻笑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找你,只是因为,你刚好符合我的条件。”
“权力予你,算作报酬。”
“若你想要旁的,不妨在此处说来与我听听。”
“条件听起来似乎不错。”谢蘅笑着点评,却是话音一转,“不过——”
“将军似乎并没有什么诚意。”
癸闻言,皱了皱眉。
“若是帮助将军,我总得知道,将军为何挑动战争,却又不慕名利吧?”
“若不然,将军不觉,许多东西说不通?”
谢蘅的考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癸虽不愿多说,可还是勉强蹙着眉解释了一下。
“找人。”
谢蘅反应还算迅速,她顺着话理解道:“将军搅弄风云,只是为了找人?”
这话说完,见癸的脸色微微一沉却没有反驳,再一看三七略微有些变化的瞳孔,谢蘅心下,便不由得浮出了一抹猜测。
她慢慢把背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浅笑道:“看来,将军找的这人,想必对将军而言,十分重要了。”
癸冷笑了一声,“这并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了。”
“若你愿意,我二人就好好合作,若你不愿,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至多麻烦些罢了,至于你的那些小把戏,在我这里,还不够看。”
谢蘅有什么把戏呢?
她不过是提前让胡随雨配了一些无色无味单闻不会中毒,但几种东西和在一起,就会变成剧毒的药粉罢了。
癸能看出来,谢蘅笑着挑了挑眉,既没有被识破的尴尬,也没有未得逞的窘迫。
他们各自带的手下,都离谈判桌少说七八丈远。二人的声音也不大,具体的谈话内容,纵使听得到,也必然不打真切。
这场谈判,算下来时间并不长,不过,谈判结束后,尽管谢蘅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一离开敌军的视线,她的目光却慢慢沉了下去。
她的人想问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谢蘅却是直接翻身上了马,吩咐道:“回营!”
“是!”
癸要找人,可他并不是大魏的人,按理说,他在大魏,应该不认识什么人才对。可为什么,其从时空管理局逃出来后,哪里都不去,却来到了此处,甚至提前就破坏了此处的通讯以及沟通渠道。
是巧合,是意外,还是特意?
他挖地三尺,制造这么多动乱,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他就不怕,这人也在动乱中丧生?
答案很明显,这人是不怕的。
他应是有足够的自信,即便他制造出这么多动乱,对方都不会死,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这么做。
所以,综合来看,癸找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结合之前从赵瑾那边得到的消息,谢蘅大胆猜测,癸要找的,多半和三七脱不了干系。
三七是这个时空的守护者,时空动乱方意识觉醒,若癸找的是三七,如此便说得过去了。
而三七那边,此间找到赵瑾,主动提及要解决癸,也能和癸制造动乱的目的对的上。
可目前的问题是,癸明显找的是人,而三七却是一只不能说话的猫。
甚至癸把三七抱在怀里,都没认出三七是自己要找的目标,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究竟是她判断错误,还是这里面,有着她不知道的内情?
先前谈判结束时,三七看了谢蘅一眼。
那一眼,因竖瞳的缘故,乍一看,其实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但三七小幅度的点头动作,却让谢蘅稍稍安了一下心。
怎么说呢,癸给出的条件,乍一听,诱惑力倒也不低。
权力,地位,名利,除了这些,更重要的是,若能成为掌权者,那么谢蘅一直以来追求的许多东西,比如女子地位的提高,社会环境的改变和进步,理论上来看,实现起来都要比现在容易的多。
更何况,谢蘅从始至终,对效忠哪位帝王都没有兴趣。
她骨子里崇尚的是自由,是不羁,是平等,女帝的身份虽然光鲜诱人,但冷静下来,帝王又岂是那么容易。
一旦做到那个位置,就等同于架上了无形的枷锁,谢蘅虽有野心,倒也没大到想要成为女帝的份。
且还不说,癸这个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对生命淡漠至极,疯狂又执着。
整个人,病态又可怕。
和其合作,就像是与虎谋皮,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他看中的猎物,又会不会成为他实现自己目的途中的垫脚石。
好在,她们这边,还有三七在,想来三七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癸的问题,这是今日谈判过后,对谢蘅来说,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癸给了谢蘅一日的考虑时间。
他并不担心,谢蘅会突然对淮城发动。
临走前,他让谢蘅好好考虑清楚。
并且留下一句,为表诚意,他可以原谅她这次见面的诸多算计,没有下次。
彼时听那语气,谢蘅就觉得有些不对。
赵瑾那方一直保持着联系,确定目前没有暴露,谢蘅并没有松气。
她快速驾马和自己人会合,一碰面,谢蘅就询问起了早前一两日,朝淮城后方包围的队伍的消息。
暂时没有消息传回。
这本也正常,可谢蘅当下,眼皮突突的跳,她不得不吩咐道:“去,派人去联系沿路的暗探!”
“是!”
两军统帅阵前谈判,谢蘅一回来,总少不了被询问谈判的情况。
谢蘅思忖了一下,并没有和众人说,癸给出的条件。只笼统的说了一下,癸想要招降于她。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四座皆惊。
然而,更震惊的事,还远不止此。
许多消息,就像是说好了似的,从两军统帅谈判之后,先后冒了出来。
第一个接着的,是由郑衢率领的五千精兵,于一日前,几乎全军覆没于过桥关,但由于山间大雾,消息竟然现在才传回来。
中将郑衢,更是身重奇毒,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这是谢蘅的后手,没想到,就这样轻飘飘折了。
可事态的发展,似乎还远不止此。
就在谢蘅这边抓紧和赵瑾商议情况的当晚,长安突然传来消息,才即位不足半年的魏恭帝,已于三日前驾崩。
现在的长安,直接乱成了一团。
更可怕的是,西秦的军队,就在大魏境内,且这个消息,已经瞒不住了!
所以,赫连屿作为刚即位的新君,为何会敢冒这么大的险,让西秦出兵支援大魏,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南蛮和西秦,又是否真的如之前表现的那般不合,西秦究竟能否信任......
问题太多太多,癸有且只给了谢蘅一日的时间思考。一时之间,谢蘅头都大了。
她藏了一只三万人的军队,在荆州益州秦川三洲交界处的深山里。
这只队伍,由护国公带领。
没人知道,昏睡了半年的护国公,在八月的时候,已经转醒。
那时谢蘅还能使用系统,再加上众多良药,护国公醒来后,将养了小半年,后来好不容易和谢蘅碰面,护国公年纪大了,已经不再适合在战场上冲锋杀敌,出于诸多考虑,谢蘅把益州和荆州这边战场上凡是中毒或者受伤需要修养的伤兵,都送到了护国公这里,由护国公亲自训练。
对于这个提议,护国公哪能接受,可架不住谢蘅的各种手段和言语劝解,再加上最后的“算计”,方才让谢蘅得逞。
而护国公的这只“伤兵营”,最终也成了谢蘅手里最后的王牌。
当初南蛮要她前往淮城的时候,她心底就奇怪,为何一定要她过去。
出于各种考虑,谢蘅提前就和护国公串好了气。让人格外留意南蛮是否会声东击西。哪曾想,这个考虑,竟真的用上了。
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赵瑾已经进入了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山洞里。
平阳侯赵策和长公主司马长安,在西秦与大魏战事结束之后,一直留守在秦川。
不光是谢蘅那边有后手,赵瑾这边,也是有的。
所以,西秦是否会乘火打劫,亦或是反水,暂时可以放一放,毕竟他们后方留的后手,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