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日未曾洗漱,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许多事都不爱人帮忙,也不喜欢有人在一旁。”
她嘿嘿笑了两声,“若在这屋子里沐浴,被你盯着看我怕我会不好意思。”
“到时小二添水什么的进进出出,也容易暴露我二人的情况。”
“我又不可能去隔壁屋子单独开一间,或者霸占着陈着祁寒一的屋子不让人进去。”
“这么一想,我便索性就去了另外一家客栈,快速的洗了个澡。”
一想到某人先前总疑心她在外花天酒地,谢蘅连忙又保证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就是为了去洗漱,不信你马上派人去悦然客栈问,我这两次去,是否只是简单的沐浴就完事。”
赵瑾双眸微动,“那为何赫连屿会在那边。”
“不瞒你说,我也正纳着闷。”谢蘅嘶了一声,跟着坐了下去,“我这张面具,见过的人,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他怎会认出我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赵瑾盯着谢蘅的脸看了看,“这个面具,是哪儿来的。”
上次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就被谢蘅给岔开了,如今再次提及,看着这张比沈千颜的人皮面.具还要逼真的脸,赵瑾眼中狐疑渐深。
糟。
一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
谢蘅尴尬的笑了笑。
“那啥......”她看了眼桌前的茶水,“你说了这么久,可要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瑾看着谢蘅,没有说话。
多说多错,既然已经暴露了,再胡编理由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已经体会过的谢蘅干脆缩了缩自己的脑袋,试探道:“我要说了,你得保证,不能动手?”
赵瑾学着谢蘅先前在客栈内的样子,把自己的双手环在了胸前,饶有兴趣的示意人继续。
谢蘅看起来有些忐忑,又有些破罐子破摔,“好啦好啦,是我在姑苏的时候,一位故人送的,这次离开长安,便也带到了包袱里,以备万一。”
赵瑾被谢蘅的这个解释气笑了,只听他道:“所以,先前让我女装时,你就有这张面具。”
谢蘅弱弱的反驳道:“这张面具,可算是我保命的家伙,既是保命的东西,哪能那么早拿出来。”
“再说了,你穿女装,不是才更出其不意么?”
“你看,事实证明,这一路上,我二人不是啥事都没有?”
谢蘅这里还真没说谎。
这张面具算是她的底牌,尽管模样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是男子容貌,但她用这张面具,先后以女子之身在徐大家和秦元媛处都露过脸,若再用男子身份出现在赵瑾这边,回长安之后,保不齐那天没弄好就露馅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谢蘅并不想让赵瑾知道,她有这样一个马甲。
哪怕是从长安到青州,这一路上她用的名字,都是避开华明,而选的华蘅之类的其他名字。
理由听起来有那么点可信度,但赵瑾见谢蘅心虚的样子,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真不是为了看我穿女装?”
“怎么会呢。”谢蘅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干咳了一声,看起来有些义正言辞道:“我像是那种人么?”
左右某人也穿过一次,赵瑾这里懒得再戳穿谢蘅的意图。
他眼中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须臾过后,他稍稍敛了敛自己的情绪问:“面具赫连屿见过没有。”
谢蘅眨了眨眼,“没呢。”
“我在长安,就没怎么用过。”
赵瑾一顿,“那他找你,是做什么。”
“说是觉得先前的事,对我不住,找我道歉来着。”
话说到这,谢蘅猛地想起了件事,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瞧我这记性。”
“怎么了?”
“他还还了我两样东西,你说他暂时不会走是吧?不行,我得让人去拿回来。”
赵瑾的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赫连屿,单从今日谈话的情况来看,没有争吵,便说明二人关系没到最糟糕的情况。已知人暂时不会离开,那么她的东西,吩咐手下人去拿一下,也没什么。
这话一说完,谢蘅就蹭了起来,作势欲出去一趟。
赵瑾眼疾手快,抓住了谢蘅的手腕,“等等。”
手腕被抓,谢蘅看了一眼,“?”
赵瑾耐着心问:“什么东西,你这般紧张。”
谢蘅没有多想,她笑了笑,“是你给我的那张面具,和那把骨扇。”
“这两样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赵瑾皱了皱眉,“只是不能便宜他人?”
谢蘅察觉到了赵瑾对自己形容的不满,她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故意的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那不然呢?”
赵瑾脸色臭了一分,谢蘅随即却又笑着说道:“有的人拉着我的手,可是不想我去拿回来?”
“哎,这可不行。”
“我至今为止最喜欢的东西,谁拦着我,我都得去要回来。”
“你放不放手?”
赵瑾听到这里,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但他拉着谢蘅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咋回事?”谢蘅扯了一下没扯动,不免有些没好气的笑道:“你够了啊。”
“我......”
赵瑾单手拉着谢蘅,余下的手则伸进了自己的怀里,在谢蘅念叨的时候,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却是被他放进了谢蘅的手中。
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骨扇,谢蘅先是一顿,紧接着便有些意外的看了赵瑾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揣兜里的?”
“在你朝我过来的时候。”
熟悉的感觉回到手中,谢蘅瞬间就单手玩了一把扇子,她笑道:“没看出来。”
“你这一声不吭的,感情是为了赚我的好话是吧?”
赵瑾没有否认,可也没有就谢蘅的这个话继续,反而转口道:“今日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但凡赫连屿有不轨之心,你以为,你跑得掉?”
谢蘅听完,有些不大服气,“你怎知,我一定跑不掉?”
赵瑾反问:“那上次,你又为何会被他抓住?”
谢蘅随即反驳道:“上次要不是以为你被他抓了,我会那般轻易束手就擒,只为了确定你在哪儿?”
赵瑾愣了一愣。
“你那时是故意的?”
谢蘅哼了一声,“我要知道你不在那儿,就凭他们,能跑得过我的轻功?”
距离西岭发生的事,已经过了四天。这还是赵瑾第一次听谢蘅说,她之所以被抓,是为了能尽早的知道他的情况。
紧接着,赵瑾便想起了赫连屿那时说的话。
“......他愿意冒死相救,你也愿冒死回来,两个有情之人,为何怕人说这个事?”
一开始,赵瑾对赫连屿的话,并没有怎么往心底去,可如今,再听谢蘅这么说,他的心却是猛地颤了一颤。
这个想法委实有些大胆和不可思议,赵瑾呆呆的看着谢蘅,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笑他魔怔了,还是痴心妄想来的好。
“你怎么了?”谢蘅很快察觉到了赵瑾的异样,她看了人一眼,“想什么呢,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啊。
赵瑾回过神来,连忙压下了心底的悸动。
他敛了敛目,“没事。”
“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谢蘅想了想,凑到了人身前,“欸——”
“今日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发现赫连屿的踪迹的?”
赵瑾吐了口浊气,“若我是赫连屿,想要抓今朝客栈里的人,一定会就近观察,寻找最好的动手时机。”
“大街上过于瞩目,不易隐藏,综上考虑,我一定会选择一处酒楼或是客栈或是茶肆。”
“这样,既便于观察,又能不被发现。”
“而这周围,能藏身的茶肆客栈也就那么一些,能更好的观察今朝客栈的,稍微一排除,数目便不多了。”
谢蘅听到这,把话接了下去,“所以,你就让人特意留意了最近去了便于观察今朝客栈的屋子的人?”
“嗯。”
这么来看,即便今日没有她在这客栈里,赵瑾一样会知道赫连屿的踪迹,并不是知道了她时女子特意来抓她现行。
念及此,谢蘅心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很快回过神来,“欸,你这个安排,我怎么不知道?”
赵瑾乜了人一眼,“我安排此事时,你在街上带着陈着去了花楼。”
“后来的事,还要我说么?”
谢蘅连忙摇了摇头,未免车轱辘回前日的话题,她立马随便找了个点,笑着感慨道:“我就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感情是知道赫连屿来了。”
“不是。”赵瑾看着谢蘅,否认了她的这个说法。
谢蘅哈了一声,“不是?”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赵瑾拿起了自己身前已经凉了的茶水,看起来有些不经意道:“有的人出门好一会儿,没有告诉我。”
“再得到消息,却是与赫连屿进了同一间客栈。”
“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嗯?”
这最后一声询问的“嗯”字,说的十分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