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心中有了答案,总算能移开眼神,不再频频关注谢小盈与杨淑妃的动作了。谢小盈原本才是这宫里最新的人,恐怕还是第一回 尝这宫怨滋味。宗朔既有点担忧,又有些得意。女子心中若生酸楚,那才说明她比旁人更在意。
他忌讳宫妃生妒,因妒不仅伤己,更重要的是会伤人。但一星半点的醋意,只要能控制好分寸不生事,宗朔非但乐意包容,还颇有几分享受其中。
不知不觉,他嘴角露出三分笑。
宗朔很笃定地想:等过了今次,再去清云馆,须得好好消受一回美人恩。
一侧的皇后见宗朔对着这位沈御女笑了,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庆幸。
顾言薇这次挑选采女时,确实参考了一些谢小盈的姿态,都有几分与谢小盈性情或背景相通之处,就是不知道哪里能被皇帝取中,纯粹是一次豪赌。唯独这个沈御女,虽然同样出身南方,说着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而她最终被留下,还是因为顾言薇单纯自己看着喜欢。沈家在越州,原也是个大户,但后来没落了不少。沈御女的父亲非嫡长,早早分家出去,没得到多少田产,过得很是平平。但沈家毕竟有底蕴,教出来的女孩还是有些风采。
见皇帝能看中她,顾言薇心里踏实了许多。她选人的眼光还是没错的,谢小盈无非是进宫赶上了好时候,没有新鲜的女子与她相争而已。
顾言薇松口气,对着沈御女的笑容便亲近起来,“你的眼光不错,这盆玉翎管确实是不易得的珍品。今次赏菊宴这般多的妍丽之色,你能相中它,可见是个有品味的。”
宗朔听到皇后夸赞沈氏,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在聊菊花。既然皇后都夸这个御女,宗朔便不作多想,信口道:“既然你喜欢,这盆玉翎管就赐给你吧。常路?”
“奴在。”
“让人把这盆给沈御女送到……”宗朔卡壳,忘了刚刚皇后说沈氏住在哪个宫里了。
皇后柔婉一笑,适时地提醒:“臣妾让沈妹妹住在飞霞宫了,她是越州来的。”
宗朔反应过来了,飞霞宫住着林婕妤,她父亲在越州做了个长史。皇后约莫是想有这层关系,能让沈氏入宫后有个可依靠的人。他不置可否地颔首,对常路道:“嗯,那就送去飞霞宫。”
赏菊宴结束,皇帝先起驾回了金福宫。
毕竟所有的嫔御都在,顾言薇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把皇帝推去一个御女那里,显得太难看了些。于是她及时让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去,这样不管皇帝是有兴致去哪个御女的住处,或者是将人传去金福宫,都还来得及安排。
谢小盈没想那么多,和杨淑妃在凰安宫外拜别,她脚步悠然地往清云馆走。皇后设宴,这一晚上的菜品都十分精致美味。其中还有新鲜的鱼蟹虾蚌,各类海鲜。谢小盈就着口感甜辣相宜的烧春酒,吃了个肚儿圆。
人坐着的时候往往觉不出自己吃多了,站起来才感到胃里那种鼓胀。谢小盈撑得都有点难受了,因此也不着急回去,让莲月提着灯笼,慢慢在园林里散了一会。
然而九月的夜里已经有些凉了,谢小盈走着走着,身上就有了寒意。莲月也劝她,“娘子,咱们早些回吧,仔细吹了风。”
谢小盈从善如流,终于往清云馆的方向去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莲月刚伸手把清云馆的院门给推开,便见清云馆所有侍候的人都在庭中森然跪着。一个男子在月下负手而立,听见动静,很缓慢地回过了身。
谢小盈愕然须臾,脱口道:“……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宗朔手里拿着个玉佩正在把玩,他原本是想过来给谢小盈一个惊喜,只没想到人姗姗来迟,等得他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会男人的眼神里颇有几分不豫,“该是朕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慢?!”
谢小盈见宗朔身上还是先前在席上的那身袍子,有些诧异,皇帝不会是压根没回金福宫,直接来她这里了吧?
她犹豫着上前,对着宗朔补了个礼,“妾……妾见月色好,所以……稍微散了几步……”
宗朔抬头看了眼上空黑压压的云,因到了月底,一抹缺月藏在浓厚的云层中,几乎不见月光。
他正想骂谢小盈一句欺君,可才近前一步,他便嗅到谢小盈身上的酒气。宗朔微怔,想起了席间谢小盈的哀怨神态,那份恼意顷刻间消失,化成了一片怜惜。他伸手,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傻姑娘,酒不解愁。”
第65章 【营养液7k加更】 谢小盈悄悄和荷光……
宗朔来清云馆, 原本只是想看一下谢小盈就走。
皇后设宴用意何在,宗朔心里很清楚。别管他自己有没有对女色的兴趣,皇后安顿内宫, 他自该给对方这份体面。然而当他意识到谢小盈这一晚都在借酒浇愁, 受着夜风在外面凄楚地行走,宗朔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他去牵谢小盈的手, 果然一片冰凉。宗朔长叹一声,语气中透着万分的无奈,“先进屋去说话,再冻一会要风寒了。”
说着, 他拉着谢小盈往室内去,满院子跪着的人这才赶紧起来,荷光与兰星反应最快,一个进寝间给谢小盈添衣, 一个去茶房烧水, 不等水滚沸,就先倒了两杯温度刚好能入口的热水往里头送去。
宗朔与谢小盈到内间说话, 让莲月在外头守着,不许人进来。莲月接了托盘, 亲自绕到屏风后头,依着规矩先奉给了宗朔。然而宗朔接过茶杯,就直接塞到了谢小盈手里, “你抱着暖暖, 天儿已经见冷了,以后夜里不能穿这么少在外头转悠,知道吗?”
“……知道。”谢小盈接受着皇帝异常关切的嘘寒问暖,只觉得十分奇怪, 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么晚了,您还不回金福宫吗?”
宗朔看谢小盈这般谨慎,愈发显得人可怜。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看了眼莲月。
帝王眼神锐利,骇得莲月立刻垂首从室内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宗朔才将谢小盈重新纳入怀抱,他揉着谢小盈的肩头,语气极温柔道:“你既难过,有什么想说得话只管同朕说吧。朕今日不责怪你,你年纪小,还没经历这么许多事,朕能理解的。”
谢小盈和宗朔相处久了,已隐隐有了些相处上的默契。皇帝这样说,一定是自己的表现哪里又让皇帝自作多情了!谢小盈忍不住反复回想,可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她今天明明都没和皇帝说过话啊?
宗朔见人沉默不语,却以为谢小盈难受得厉害,心里又害怕,这才什么话都不敢说。
毕竟宫内如今已有两个内眷因嫉妒被他惩戒过,谢小盈再不懂规矩,有先例在前,想必不敢妄言了。
可他一想到谢小盈平日里是何等轻快明朗的性格,眼下反而要作这般隐忍姿态,宗朔倒先一步有些心酸起来。仔细算算,谢小盈入宫至今还不到一年,若说盛宠,那日子就更短了。不说比之林氏,就算金氏也没少得过他昔日的眷顾。他乃是九五之尊,难道连谢小盈这片至真至诚的情爱都护不住吗?
念及这里,宗朔豁然开朗,他轻拍了拍谢小盈的基本,索性把话挑明,“别多想了,朕今晚就留在你这里,哪儿也不去了。”
谢小盈抬头望向皇帝,眼神怔怔的。
宗朔莞尔,屈指弹了一下谢小盈的额头,“怎么?高兴傻了?”
“……不是,陛下,妾刚刚没有不高兴。”谢小盈发现皇帝的思路越跑越偏,不得不出口解释,“五位妹妹新入宫,皇后殿下特地叮嘱过我们,不得与她们争风的。今日殿下特地为她们安排的赏菊宴,陛下不好在清云馆留宿。若是明日皇后殿下知道了,妾如何交代呢?”
宗朔笑起来。
他虽愿意在这些小事上偏爱谢小盈几分,但内心也还是希望谢小盈能遵守宫内规矩礼数。因只有谢小盈懂了规矩,方能明白这是他作为皇帝特别的恩赐与殊遇,是以更加领受与感激。
“别怕。”宗朔揽着人轻声说,“朕明日让常路去交代,此事是朕的主意,皇后不会责怪你的。”
谢小盈内心狐疑,皇后一番安排被她这么拆了台,就算明面上不责怪,私底下呢?她又没有多稀罕这个男的,何必再为他得罪人。
她十分坚持地轻轻推开皇帝,垂首规劝道:“陛下还是回金福宫吧,今日您不是特别看好那位沈御女?陛下既连花儿都赐了,沈御女这会子肯定在宫里等着接旨了。”
宗朔一手攥住了谢小盈,另一手将人的下颔捏住,控着谢小盈与他迎面相对。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朕连那个沈氏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哪里来得特别看好?你少替朕描绘。”
谢小盈被皇帝直勾勾地看着,许是两人距离太近,她只觉得男人眼神比以往更锐利,让她竟生出几分久违的惧意,心脏砰砰直跳。她下意识闪躲着避开皇帝视线,可就是下一秒,宗朔便忽地凑近,压着谢小盈吻了过来。
男人这一回亲吻汹涌,谢小盈本就饮了酒,闭眼的瞬间竟仿佛天旋地转。她紧紧扣住宗朔的肩膀,有些失魂般瘫在了宗朔臂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宗朔才把人放开,谢小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被皇帝直接按在了罗汉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