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将女儿交给乳母来抱,自己指点着宫苑说:“这几处合该移几株花果树种给你,否则显得清冷了。盈盈,你喜欢什么花?”
谢小盈歪头想了想,实在对花草没什么感觉,便推拒道:“臣妾不懂这个,请陛下定吧。”
宗朔看了眼乳母怀里的无忧,又看了看对自己十分依赖的谢小盈,半晌,他喊了常路,“去移几株石榴树过来,栽到后殿外头。盈盈,你也选两个机灵的人,回头让赵良翰领着去学一学如何养护花木。”
第103章 春深夜雨 宗朔攥着谢小盈的发,声音很……
谢小盈再没文化, 也知道种石榴是什么意思。
宗朔这是得了个女儿还不满足,想要继续多子多福。
谢小盈犹豫了片刻,倒是没说拒绝的话。头一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生了, 她眼下反而没那么排斥再生育的事。
如果无忧能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弟弟或妹妹, 也算多个玩伴,两个孩子一起长大, 总归是能多点快乐。
反正生再皇室,公主也好,皇子也罢,只要能保持健康, 长大了自然是不愁荣华富贵。
皇帝见谢小盈默许,便知两人有了默契。他笑意愈发加深,让乳母把无忧抱了下去,十分亲昵地牵起谢小盈的手, 凑近女人耳边悄悄说:“盈盈, 朕盼着能与你多一些孩子,多一些羁绊。”
谢小盈抬头朝宗朔笑了笑, 避重就轻道:“臣妾也希望无忧有弟弟妹妹陪伴呢。”
宗朔似乎未有察觉,只是龙心大悦, 趁无人注视,他在谢小盈的手背偷偷一吻,随即与她相携往正殿步去。
因看无忧会喊爹爹, 却还是不会喊娘。宗朔颇担心谢小盈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用过晚膳,他便格外殷勤地说:“朕看你每日照顾女儿,实在辛苦。你在宫里住着若不畅意,今年咱们不如还是早一些去避暑, 你觉得如何?只朕与你两个人,再带上无忧,咱们到养珍别苑去住。”
谢小盈一听果然很高兴,养珍别苑她喜欢!
她展颜问:“什么时候去?陛下早些定下来,臣妾好准备。”
“五月吧,行不行?”宗朔笑道,“朕明日就吩咐下去,让离宫的人先准备起来,你有什么想添置的,喊人去告诉赵良翰,朕命他给你安排,不必什么都带过去。以后还有许多年呢,咱们是要在养珍别苑常住的。”
谢小盈兴奋了,掐指算算,只要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出宫了。
没有对比不知道,住在离宫那真是逍遥自在。既不必与皇帝其他女人应酬来往,更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琐碎要顾忌。唯一麻烦的地方就是得与皇帝朝夕相对……但她如今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每年能去离宫避暑,对谢小盈来说就像是放一场暑假。再多憋塞情绪,脱离了这个人人勾心斗角的环境,谢小盈还是能畅快起来的。
看着谢小盈眼底的期待是由衷的,宗朔禁不住松一口气。
前阵子他总觉得谢小盈与他像是生了隔阂,说话都没有以往亲热,害得宗朔每回往颐芳宫来便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和紧张。
如今好了,宗朔信誓旦旦地想,等去了离宫,便只有他们二人厮守,也就不会再有人来令谢小盈不快了。
能让她快活就好。
……
这一晚,谢小盈很明显察觉宗朔异于往常的激动。
她原本伸手想去攀男人肩膀,却不料宗朔反手将她腕子握住,直接按到了头顶。
他伏下来低喘,谢小盈手腕挣扎地晃了一下,宗朔几乎是立刻就松开来,转而与她十指相扣,牢牢地将人攥住。
习惯了生育之后宗朔的温柔克制,两人重新变得这么有激情也令谢小盈生出几分新鲜,她比往日更投入许多,临近结束时更是有种畅快淋漓之感。
帐子里无形的海浪由汹涌至平静。
两人臂怀相贴,谢小盈禁不住要蜷起身体,方能纾解那种被紧紧绷住一根弦儿似的感觉。
宗朔任由她拱向自己,然后贴上去将人整个搂住,两人各自喘气歇息,至此,他们才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响起的雨声。
“……下雨了。”谢小盈阖起眼,枕着宗朔手臂呢喃,
宗朔另一只手抚上来,将两人身上乱缠着的被衾舒展好,然后扯开盖紧,他俯首问,“冷不冷?”
谢小盈没说话,摇摇头,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宗朔禁不住低笑,他轻柔的吻落在了谢小盈圆滑干净的肩头,“朕抱你去擦洗。”
“再歇一会。”谢小盈语气懒散地撒娇,宗朔听得心里泛软,将人揽得更紧实了几分。
春深多夜雨,倦卧得饱听。
宗朔借着帐中夜明珠的微光低头细看,谢小盈几缕发丝松散地垂到了她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将碍事的发丝拨回谢小盈的耳后。谢小盈的长发浓黑柔软,宗朔捋了一下,又有点舍不得放开,便无意识地用手指去缠谢小盈的发尾,一点点卷进掌心。
“盈盈……”宗朔心神恍乱,仿佛伴着雨声浸入某个静谧的深潭。
谢小盈有些犯困,她意识已然涣散,近乎半梦半醒,因此只闷着鼻音“嗯”了一声。
宗朔攥着谢小盈的发,声音很低地说:“别疏远我。”
……
延京的这一春似乎格外湿润。
正月时罕见的有雪,三四月更是雨水丰沛。
都说春雨贵如油,太史局却上奏条陈,警告天气有异,须提防河洪。宗朔向来对水患十分重视,连夜加急下敕送往沿河州郡,令其守备管治河堤,提前通渠引流,更要牢固堤坝,加筑河防。
宗朔更是下秘旨给豫王,令其暗中巡视,隐观地方之治。他令户部与秘书省派出去的人正与各地方联力编整人丁,以求税法改/革。朝廷走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不易,宗朔为此预备了有三四年之久,其间英国公一系下了无数绊子,各地富豪乡绅多与杨氏来往丛密,这一改恐怕要动其利益,自是顽固抗争。这个节骨眼上倘若出现重大天灾,少不得要被英国公拿来做筏子,指他为政有误,方引得上天降罪。
整个四月,宗朔心情都有些低沉紧张。
京内一下雨,他脸色就同天间乌云般黑下去,时常立在大殿廊下,负手静思,久久不发一词。
崇明殿与金福宫侍奉的内宦个个提心吊胆,就连一贯游刃有余的常路都挨了几回骂,最严重的一次被宗朔踹出去赐了十仗。好在宫正司无人敢下狠手,常路借机趴着歇了两天,反倒精神奕奕地回到了御前。
赵良翰被宗朔指去专门经办离宫避暑的事情,虽离着御前远了,却凑巧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谢小盈向来不问朝政,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并不知前头的气氛竟这样紧张。
只是某一日,她抱着无忧在颐芳宫里看蜻蜓,赵思明领着几个内宦从外头迈进来,无忧听见了动静,忽地一绷身体,很兴奋地朝外喊了一声“爹爹”,谢小盈才倏然觉得,宗朔来颐芳宫的频率好似没有先前多了。
她每天有女儿陪着,倒是丝毫没觉得寂寞。只无忧这一嗓子“爹爹”叫的,把赵思明给吓坏了。他缩着身子不知该跪下求饶,还是装没听见地躲过去。
幸而莲月反应快,使劲给赵思明打了个眼色,又挥挥手,示意赵思明领人避下去。
谢小盈抱着无忧掂了掂,歪着头问她:“无忧,是不是想爹爹了?”
无忧勾着脖子往门外的方向看,谢小盈抱着她晃了晃,若有所思地想,宗朔好像是有十余日都不曾来过了。
这是……有新宠了?
虽然常路日常都会打发一个跑腿的内宦来与薛氏问公主的情形,大抵是防着宗朔问起。但自打无忧出生,宗朔还是头一回这么久没过来看女儿。见无忧这副模样,谢小盈便知道,女儿是与父亲有感情的。孩子想念爸爸,她该不该让人去请一回宗朔呢?
谢小盈有些犹豫,一面是不忍让女儿难过,另一面又怕皇帝是有了新宠,自己这般举动,该让皇帝和新宠误会她是拿着女儿来争风了。
好在很快空中低低飞过了一只蜻蜓,无忧的目光追着蜻蜓过去,谢小盈赶紧抱着女儿往庭院内走了几步,免得孩子一直盯着大门,叫她心里摇摆不定。
直到用过晚膳,谢小盈再去看女儿,却发现一贯能老老实实睡觉的无忧,竟有些闹。
薛氏苦口婆心地哄着无忧,无忧根本不吃那套,伸出小胳膊叫了一声“娘娘”,想让谢小盈来抱她。
谢小盈紧走了几步,把孩子抱起来,无忧趴在谢小盈的肩头,又喊了一声“爹爹”,女儿声音娇娇软软的,令谢小盈十分不忍。
她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问道:“无忧乖乖睡觉,阿娘明天再想法子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呀?”
无忧听不懂,十分固执地喊了两声爹爹。
谢小盈叹气。
原先宗朔来得频繁,两个人吃完晚饭都会陪着女儿玩一会。宗朔对女儿的耐性十分好,不管无忧看中了什么,宗朔都立刻叫人拿来给公主玩。有一回无忧拿脚踹掉了宗朔身上挂着的荷包,宗朔的私印掉了出来,被无忧一眼看见,伸手就想抓过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