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昀将那东西包好,又重新锁回了箱子里,虽说南沚没提回家的事情,可他总觉得这东西还是该留着,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情,这便是指正那凶手的罪证。
重新坐回南沚身侧的乔昀,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几次想要张口,最终才起身出了门去。
不等南沚出去找他,他便从西屋拿了一本书过来。
“这是什么?”
南沚不解地看向乔昀,不明白他冒着大雪去拿这样一本书是为何。
乔昀将书放在南沚眼前,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护国将军府南家,是京中唯一一户南姓人家,只是那南大将军因正君过世,在九年前就已经不理朝政了。”
乔昀自幼读的书虽不多,可这些个杂事却是都被他翻了个明白。
男儿家没有办法科考,便也只能读些个趣事来打发时间。
“是谁家都好,都与我们无关。”
南沚看着书页上折着的一角,想来这是乔秀才还在世时特意留下的,乔昀若是有一日能够瞧见,那便能知道她的身世了。
护国将军府的嫡女?
真是个笑话!
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竟是连自己的正君和女儿都护不住,让一个侧室当了道,想来这将军也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莽妇罢了!
将书重新合起来,南沚看着乔昀认真道:“昀儿,这事儿以后都莫要再提了,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在一起便足够了。”
乔昀看着那本被甩在炕上的书,扬着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她能如此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瞧着这架势,今年得是个寒冬啊!”
乔昀望着窗外,不知缘由地叹了口气道。
“那倒是也不怕,咱们的木柴和粮食便是半年也够用了。”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让他坐在身旁,将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在他腿上,又搓了搓他冻得有些发凉的手指道。
“好在你之前就将屋子里外都修了一番,如今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乔昀将脑袋轻轻靠在南沚肩头,想着母亲讲过的往年寒冬里冻死的那些个穷苦百姓们,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等我们成婚的时候,再将屋内重新粉刷一遍,然后将西屋拆了盖一间新房,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咱们再将堂屋也重新翻盖一遍,把后院儿也围起来。”
南沚细细说着自己的打算,心中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后院就是一个打场的地方,用不着圈起来了。”
乔昀盘算着自己小箱子里的银两,怎么都觉得不够花,若是将后院也围起来,那还得花不少银钱。
南沚好笑地点了点乔昀的额角,轻声道:“你这个小财迷,就是不舍得花银子。”
“这些银钱都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虽说攒了不少,却也不好随意浪费,你每日里早出晚归亦是不易。”
“不用替我省着,我挣了钱就是给你花的,你若是只将它存起来,那便失了这银钱的作用了。”
无论哪一世,南沚都不曾穷苦过,自是体会不到穷人的潦倒和窘迫。
可乔昀不一样,他带着南沚吃了好多的苦,知道每一粒米的来之不易,当然要算计着过日子了。
“花在有用的地方就好,你若说是要盖房子,那我自是不会不舍得,但若是围后院,那就真的是太奢侈了。”
乔昀还是觉得后院那片地配不上围墙,里头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围的。
“我是打算将堂屋往后挪一挪,这样咱们的院子就还能再大些,然后堂屋里留出一个门直接可以去往后院,在后院里修一个马棚,买一匹马,再给你养头牛。前院儿的菜地便也能再开大些,多种些你喜欢吃的菜式,鸡鸭鹅也都可以再多养一些……”
南沚细数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乔昀也不由得心动起来。
“好啊!”
乔昀眉眼弯起,似乎已经期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昀儿,我想好了,年后我便不准备再打猎了,娘亲留下的这些书我都瞧得差不多了,我瞧着后山上有不少的珍稀药材,索性我去采药,还能多换些银两。”
“那我随你一起去,采药这种事情我也是会做的。”
“太辛苦了,你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就是,我这每日里换下来的衣物不是还得靠着你来洗吗?”
“不辛苦,与你在一起,我哪里还会觉得辛苦?”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说起了要上山的事情,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喊……”
乔昀眨巴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南沚,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却是也未能听清外头喊的是什么。
“你在炕上坐着,我出去瞧瞧。”
南沚说着就扯过了一旁的棉袄穿上,推门走了出去。
乔昀心里头也有些担心,却又因着外头雪大而不敢出门,只能焦急地等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哪儿来的贼人
南沚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返了回来,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又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乔昀往里挪了挪,给南沚留出了位置。
“是乔二娘的两个姐儿,出去玩的时候发现了村西头的二狗子被冻死了。”
南沚说这话时并没什么表情,好似听闻这事儿就如同听说了谁家丢了一只鸡似的。
乔昀先是一怔,然后才叹了口气道:“唉!那二狗子素来是个不成器的,自小失了母父也是可怜,只是她自己也忒懒了些,入冬前都不知多备些木柴,竟活活冻死了。”
乔昀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那二狗子曾经伤过南沚,他心里断然是不会原谅她的。
只是若说为此就盼着二狗子死,那乔昀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切都是命,她这般苟且地活着,倒不如重新头胎来的实在。”
南沚又脱鞋上了炕,在这没有暖气的年代,也只有窝在暖炕上才不会被冻死。
任是南沚武功高强,也有些架不住这冬日的寒冷。
“只盼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好好做人,再不要祸害乡里了。”
这二狗子连个家人都没有,死后便是连个收尸的都找不到,没得又要村里头替她张罗后事了。
“诶?可听说一直与她一起的三毛子去哪儿了?”
忽然想到一向跟在二狗子身后胡作非为不分是非黑白的那个小丫头,乔昀忍不住问道。
“那倒是没听她们说到,想来若是不学好,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南沚还真没在意旁的,只见众人匆匆往村西头赶去,她听了几耳朵就回来了。
那二狗子总是对不住乔昀的,南沚还做不到就这样原谅了她。
可人死如灯灭,万事休矣。
即是如此,南沚也不愿再与她计较那么多了,就让这一切都随着二狗子的离去一起消失吧!
乔昀还在为着二狗子的离去唏嘘不已,南沚却已经抱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二狗子的事情很快便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往事,这个人的出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受人喜欢,她的离去也没什么人会去怀念。
大年夜里,即使外头再冷,也挡不住人们要坚持守岁的那颗心。
南沚和乔昀坐在炕边边包饺子边说笑着什么,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你先包着,我去将这些冻到外头去。”
南沚神色一变,耳朵动了动,然后又故作平静地站起了身,对着正在那里认真擀面的乔昀说道。
“好,记得用布将饺子盖严实些,别被那些个夜猫给叼走了。”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嘱咐道。
“嗯。”
南沚端着两盖帘饺子走了出去,步伐有力。
若是认真观察南沚的神色,便能看出她眼中闪过的杀意。
在乔家村这么久,除了乔二狗子以外,还从未有过贼人。
只是今日外头这脚步声过于轻巧,若不是外头下了厚厚的大雪,南沚怕自己都难以察觉院子里来了人。
站在院外,南沚将手里的饺子放在香台子上,然后看着黑色的暗夜,用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低声道:“出来吧!”
今日这人若只是求财,那南沚还会考虑饶她一命,但若是她想要伤害乔昀,那这人便是万万留不得了。
暗处的人身影一顿,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长在山野的少女竟能发现她来了。
一袭玄色劲装的女人裹着黑色的斗篷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人脚步有力,身材健硕,只瞧着身上的衣料,便知不是一般人家。
借着雪的照应,南沚盯着黑暗中出现的那张脸,那人还未开口,她便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
“阿沚……”
那女子显然十分激动,她找这个孩子找了近十年,总算是看见她还好好地活着了。
南沚往后退了两步,侧脸看了看身后亮着烛光的窗口处,特意压了声音。
“不知尊驾何人?夜半来我家作甚?”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何必来将自己也带去那权利的漩涡?
“阿沚,你可是在怪母亲当年没有保护好你和你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