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整日里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儿,便是不说,乔昀也能猜到个一二。
如今朝中三足鼎立,已摄政王为首的保皇党权势正盛,已三王女四王女为首的三王党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一部分人似墙头草一般,从来不明确站队,只为了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按理说乔倾泉是保皇党一派,此时风头正盛,不该这般作态才是,可她却有些瞧不透那位摄政王殿下了。
明明一早儿那个证人就被乔煦送进了摄政王府,为什么她们还会怀疑乔家与三王女有关?
甚至还有官员在朝堂上当众顶撞乔倾泉,说她有不臣之心。
摄政王不肯表态,乔倾泉也看不出她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
而南沚手握重兵,却也是不发一言。
众人都以为南沚曾当众承认自己对乔家公子的心,便是如何也不会放任乔倾泉不管。
可南沚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既不替乔倾泉解释,也不火上浇油。
乔昀心疼母亲和姐姐日日劳累,亲自熬了参汤送来,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母亲和姐姐谈话的声音。
“母亲,张子敬那个老匹妇今日里分明就是在往您头上泼脏水,您怎么不解释呢?”
乔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唉!这几日上官旋的人处处针对于我,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解释越多,她们栽赃到我头上的就越多,索性不言,她们也不好继续往下诬陷于我。”
乔倾泉还是相信摄政王的,她总觉得摄政王和皇上有意纵容三王女一党,是为了逼出更多的人来。
可为什么要拿乔家开刀,乔倾泉就想不透了。
“可您不言,那帮子贼人还以为是您认下了,女儿瞧着,圣上和摄政王对您的态度也愈发模糊了……”
“圣上虽年幼,却不傻,摄政王也不是个糊涂的,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母亲,那杜家公子与昀儿一般年岁,他都已经入了宫,那昀儿与世女殿下的婚事……”
站在门外的乔昀脚下一晃,差点儿将手里的汤盅掉下去。
缓缓稳住心神,他只想听母亲如何说。
“你弟弟他还小,我与你父亲也还想多留他一阵儿……”
“女儿自是也不舍昀儿这么早就嫁人,可昀儿早晚都是要嫁过去的,若是现在与南家联姻,咱们的危机便全都解了。”
乔煦倒不是指望着乔昀能给乔家带来什么,只是她觉得,既是早晚都要嫁到南家去,不如趁着现在,也好解了母亲的燃眉之急。
不论如何,乔家都认准了南沚,这是不争的事实,毋庸置疑。
“此事还得你弟弟答应了才是。”
乔倾泉能看出乔昀眼中的不情愿,一直想着给这孩子些时间接受南沚,不想这么早就逼他。
“昀儿他还有什么可不答应的?若是连南世女都看不上,他还能看上谁?”
乔煦气笑了,他们就算宠着乔昀,也不能是非不分吧!
“此事容后再说,你切莫要在你弟弟面前提起。”
乔倾泉睨了乔煦一眼,警告道。
“……”
乔煦扁了扁嘴,无奈点头应下。
乔昀端着托盘的手发紧,脚下像是生了根般,再也无法往前迈动半步。
尽管母亲在朝中受人排挤,日日忧心,都不愿逼迫他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可他却还任性地想要去寻恩人姐姐……
紧抿着唇,乔昀端着参汤慢慢退出了院子,就好似从来不曾来过。
闺房内的矮桌上摆了许多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桃”字,每一个字都代表了乔昀的思念。
这段时日乔昀也从侧面打听过,江湖上有一大山庄名为桃花庄,庄主膝下有九个女儿,个个武功不凡。
她身上带着的木牌上写着的“桃”字,应该就是代表着她的身份吧!
那日,那些个黑衣人都紧跟在她身后,就说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许是那九个小姐之一。
乔昀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过她,那人的眉眼日日徘徊在他心头,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反倒愈发清晰。
他好想再见她一面,哪怕一句话不说,就这样看着她也好。
杜书景说的没错,世家公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他怕是不能任性地只想着她了。
若是必须要嫁给摄政王世女,那他只希望在成婚前再见那人一面,一面就好。
他还没有来得及朝她道谢,谢谢她两次救命之恩,谢谢她有幸让他遇见。
乔昀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提起笔,给杜书景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忙瞒着家里人,让他再任性最后一次。
待他归来,便任由母亲安排。
是嫁给摄政王世女也好,是送进宫里做个侍君也罢,只要能护住乔家,他都愿意。
只是乔昀心中仍有不甘,他什么都愿意妥协,唯独在感情上,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感受,怕就是生不如死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家出走
杜书景收到乔昀的信时,心中十分担忧。
但他清楚乔昀的性子,若是自己不答应,他定是还会再寻别的办法。
与其那般,不若他来成全他,也好过让乔昀再冒险。
杜书景以让乔昀进宫陪伴的原由替他在书院里告了假,又假意书信一封送到乔府,乔昀便有了离家的借口。
只是乔昀孤身一人上路,杜书景实在不放心,只好又找了自己的三姐,央着她给乔昀派了两个可靠的侍卫。
于是,扮作女子的乔昀便踏上了寻找桃花庄的路。
那两个侍卫扮作赶车的车妇,车里的贵家小姐一路上都在探着脑袋往外瞧,只盼着能再遇见那人。
乔昀还特意命她们带自己到破庙里转了一圈,那间他曾经睡过的破屋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儿,除了饿得不停叫唤的乞丐和发臭的稻草,再也找不到半点当初的影子。
黝黑的眸子逐渐暗淡,不忍见这些乞丐食不果腹的模样儿,乔昀将自己带来的点心和杜书景给他准备的零嘴儿全部给了他们,这才又重新上了马车往南行去。
“主子,有暗部的姐妹看见主君出城了……”
随风忽然出现在南沚的书房,急急说道。
南沚曾与她说过自己对乔昀的喜爱,随风自是知道未来主君在主子心里有多重要。
虽说主子从来不主动去看主君,可主子却日日临摹主君的画像,只说是等她处理了那些个朝中的毒瘤,而主君也再大一些,他们再谈论感情之事。
如今主君私自出城,随风怕他会出事,才匆匆赶来告诉南沚,连暴露身份都顾不得了。
南沚立马坐直了身子,眉头微蹙,看向随风。
“可瞧清楚了?”
“千真万确!”
随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处,肯定道。
他们主君有颗红色朱砂痣,所以特别好认。
“这孩子一个人跑出城去做什么?你先派几个暗卫暗中保护,待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本尊亲自去接他回来。”
“是!”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像书里南沚那般主动接近乔昀,倒是叫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所料了。
可坐在那里的南沚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已,心里记挂着乔昀,便什么也看不下去。
随手扔下手里的账本,南沚决定还是得先将那个小东西带回来才行。
她等不及他长大了,这孩子的性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胆大包天。
若是她再等下去,怕是就要将他推向别人的怀抱了。
一想到会有那种可能,南沚就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如影。”
“属下在。”
“这几日你易容成本尊的模样,借病待在院子里不要出门,本尊要亲自去将人带回来才行。”
“属下遵命。”
“上官旋和上官榆近来动作频繁,怕是想借机除了乔倾泉,你将那沓纸送出去,助她们一臂之力。让大理寺的人给本尊将乔相看好了,若是乔相掉一根头发,本尊绝不轻饶。”
现在敌人在暗,乔倾泉在明。
只有先将乔倾泉关入大理寺,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其他事情等她回来再做定夺。
“是,那乔家其他人……”
如影犹豫道。
“主君的家人便是本尊的家人,谁若敢动乔家人分毫,杀!”
“属下领命。”
如此看来,主子这是要保乔家了,既是如此,他们下手也好晓得轻重。
“还有,本尊回来时,不想再看见佐终游这么欢快了……”
“是……”
佐终游惹谁不好,竟敢将主意打到了他们主君头上,这不是找死吗?
主子这人素来记仇,这下可有佐终游好过的了!
只一瞬间,南沚便消失在书房,而一背影与她一般无二的女子背对外面,坐在了里头的软榻上。
那辆暗红色的马车还在往南行驶,乔昀并不知道桃花庄在哪里,可他就是想往南走,就算找不到她,他也能离她近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