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视线中的锦鲤鱼群,莲池中许多小鱼小虾, 甚至将要入冬的乌龟, 不分天敌地全部都朝着时九柔的方向赶来,雪片似的密密麻麻, 围了个水泄不通。
压在伤口处的红色锦鲤离去,伤口出血止住了七七八八, 时九柔看见身边所有的水族身上都有一个闪烁明亮的光点, 那些光电从它们身上浮起,全部钻进她的身体里,被她体内的灵韵池一瞬间吸收。
每个活着的动物都想要修成正果化为人身, 那些光点都是莲花池中的水族们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积攒的天地灵气。
而现在,它们将自己攒的灵气全部都贡献给了时九柔,用以回报时九柔用血液供养她们。时九柔是高级鲛族,血液富有极强的灵性,特别是对困于一方莲池野蛮生长的它们。
时九柔抽了抽鼻子,无法言喻的震惊与感动交织在一起,她难以回报它们,于心中真诚祝福它们早日得道飞跃为龙。
时九柔承受着巨大的野生灵气团,她奋力地游着,在危机时刻迸发出巨大的潜力,拼命地汲取消化被灵韵池存贮起来的灵气团。
最后一道野生的灵气光点来自于蛰伏在莲花池中的一只老龟。
时九柔看见身下一只体型如圆钟的硕大老龟张开大嘴,吐出拳头大小的灵气。
灵气入体与之前的灵气团激烈碰撞,时九柔浑身一振,随着刹那的剧痛消失后,她通体充满了力量。
突破了第五境界!
她瞬间多出了四张短途穿梭的符号!
凌渡海暗叫不好,水族翻涌成群拱卫时九柔的同时,大批大批的锦鲤与乌龟也将他团团包围。
凌渡海从来不怕水族,他甚至抓住一只肥长的锦鲤一口咬掉了鱼头,生吞活吃了后随手丢弃。
他吃了太多水族,身上恶煞满满,遭到了鱼群疯狂的报复,鱼与龟缠着他要啃咬他。
蚂蚁多了也能啃死狮子,虽然奈何不了凌渡海,但却切实地替时九柔争取到了时间。
凌渡海在水中施力,莲花池中水翻天覆地地搅动。
时九柔在水流漩涡中画好了符号,撞了进去。
她,逃出生天。
“该死!”
凌渡海愤怒地要绞杀莲花池中所有生灵,他怀中钻出一只赖皮水妖,吱吱吱地叫起来。
凌渡海从水中浮出来,手指捏住赖皮水妖的脖子,阴鸷地看着他,大有说不出满意的话就叫你成为腹中点心的意思。
水妖吱吱两声,谄媚道:“小的知道那个鲛人是谁!小的曾去过鲛族晶宫见过她,她是南海鲛族二公主殿下!”
凌渡海松开手指,转了转脖子,抚摸下巴若有所思。
······
明阳宫中发生的事情太仓促突然,禁军全部听令皇帝,而皇帝多疑,他谁也信不过,竟将玉玺随身携带在百宝袋中。
皇帝死了,凌渡海以怀有皇子的小鎏氏的手直接破开他的胸口,抽了龙筋,也撕碎了百包袋取出了玉玺。
禁军首领看见小鎏氏(凌渡海)手持玉玺,无条件地归顺于她。那道先前秘密传给太子的废后密旨之前并没有传开,此后也不用再见天日了。
是夜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于皇宫中持兵刃于禁军交战,是数千禁军将士亲身经历的。基于此,由皇后小鎏氏草拟,盖印镇国玉玺的废太子的圣旨迅向照花坊中的权贵家中。
太子事先调令在明阳宫外的手下头号大将彭聊珍率领将士在风中等候。
他没有等来太子的身影,便知道凶多吉少。他听着自明阳宫中传出的皇帝驾崩的丧钟和太子谋逆的圣旨,心如刀割却只能绷着脸下马跪在小鎏氏总管周定鹤的脚边。
“微臣领命。”
周定鹤嘴角高高扬起。
太子兵权核心,第一大将彭聊珍倒戈。
孤胆英雄纪少瑜已经不是太子,这一夜后他失去了亲生父亲,也失去了身上枷锁一般的储君之位,成为被一道圣旨压成逆贼的逃亡之人。
纪少瑜自然不知道这一夜帝京局势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时九柔推进短途穿梭的符号里,从符号中出来时在西市外河道边,距离西市初遇时九柔的湖泊不远。
竟是在这里,还好在这里。
纪少瑜滚热如火焰的血液还在滴滴答答地淌下,失血太多的脸色白得不像话,唇色如纸,力竭至难以行走。
幸而,纪少瑜之前与佩安侯共同购下西市这片湖泊,已经开工建造出了一座水边亭台楼阁名曰飞阁,这里明面上都是佩安侯家的,看不出半点纪少瑜的痕迹。
纪少瑜离开东宫前暗卫有一人被他派去寻找佩安侯,佩安侯温漱觥一旦察觉局势恶化一定会到湖边飞阁。
他踉踉跄跄地闯进飞阁。
果不其然温漱觥已经在里面急得来来回回地踱步,一见他进来,立刻快步上前。
“殿下这是怎么了!”
“凌渡海……回来了。等她过来,立刻出京,等她……立刻!”
纪少瑜进气少出气多,一句连贯的话都难以流畅地吐出,绝境下消耗太多,手中的冰魄窄刀骤然落地,颓然倒地。
温漱觥大骇,琢磨着纪少瑜昏倒前话中的意思,“等她”等的是谁,难道还有别人会来?
时九柔画下符号的时候纠结过到底她要通向何处,是通向卢府附近还是西市河道,前者她可以以鱼形大隐隐于市,后者会于太子纪少瑜汇合。
太子浴血苍白的脸在电光火石间映入脑海,时九柔一念间选择通向西市河道。她总得看着他顺利逃出去才是。
落地后,时九柔立刻发现了草地上的血迹,新鲜浓烈,血迹呈点滴状清晰地为她指明了方向。
幸好这个地方偏僻,本来就没什么人,在夜幕的笼罩下更是没有什么人。
时九柔沿着纪少瑜留下的血迹找去,边走边用水将血迹清洗干净,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来到飞阁楼下,温漱觥已经在楼上远望到她,等候在飞阁门口。
“竟然是你!”温漱觥张圆了嘴,他的目光落在时九柔的靡丽绝色的好容颜上,又目光下移至她身上的金粉交错鱼鳞甲衣上。
“你不是……”
“我不是!”
时九柔已经暴露身份了,她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谨小慎微。
“我不是卢家二小姐,我们没有亲戚关系。”
温漱觥讪讪笑了一下,侧身让时九柔进去。
“殿下在里面,随我来。”
时九柔再见纪少瑜的时候,觉得幸好自己来这一趟,她也受了伤,但是不重。虽然不重,却也没有办法再像治疗卢二一样疗愈纪少瑜。
叹了口气,她从衣角割下一块轻软的鲛绡,引水浸湿鲛绡,坐在纪少瑜的床边轻轻替他擦拭干净血迹。
冰凉柔软的指尖从他的额上至挺立的鼻梁,再到如玉的下颌,修长的双手……纪少瑜的血脉克水,即便是身上干涸的血迹也生生灼痛了时九柔的指尖。
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在时九柔手指上跳跃,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将纪少瑜的脸和手都擦得干净,边擦边哼着帮助治愈伤口的曲。
他救过她的命,她终于不欠他的了。
温漱觥将马车都准备好,上来叫时九柔,时九柔将还在昏迷的纪少瑜扛在肩上。
温漱觥惊得下巴合不上,想伸手来接纪少瑜。
时九柔摇了摇头拒绝他,她的力量远比温漱觥要强悍得多,让给胳膊腿纤细的温漱觥,她怕摔到纪少瑜。
坐上马车,温漱觥贴了张风系的符咒在车沿上,马车奔得飞快,到了帝京城门口。
偌大一座帝京势力交织复杂,明阳宫中的指令传到守城将士耳中,终究会打一点折扣。
夜色苍茫,两个士兵要来检查,温漱觥指了指马车上悬挂的“安”字,嚷嚷道:“没看见是大爷我吗?还敢拦?”
两个士兵左看看右看看,竟是僵住了,他们只是下等士卒,上面的命令传过来叫他们严防城门不准人进出,但话虽如此,遇到贵人要不要简便从宜,却是没人告诉。
于是将士围在车前,不进不退,只说去通报一下上面的才敢放行。
时九柔掀开侧帘,脸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年妇人,她重重地咳嗽两声,“我老人家病了要出城去庄子上修养,也是不行的吗?”
佩安侯立即搭腔道:“瞎眼的东西,没瞧见老夫人都病成这样,你们顶头上司是哪些人?”
时九柔从车上缓缓下来,走到两个士兵面前,牢牢地盯着这两个人。
两个士兵忽然眸光有些涣散了,双双向后退去,木木地朝着城门走去。
(晋江独发)
第44章 心好像被狗尾草戳了一下。……
咯吱——
紧闭的城门被缓缓拉开, 沉重的重铁在地面摩擦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前方何人!不得开门!”
夜已深沉,帝京几道城门都被下达了封城的指令,十分寂静。忽然一道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十分扎耳。
两名被时九柔使用魅惑之术控制住的士兵猛地打了激灵, 失去聚焦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手上动作也随之停顿, 警觉地互相对视一眼。
温漱觥前倾身子,借出手伸向时九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