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露馅,燕梨仍是一脸的淡定:“无妨,起来吧。”
他跪得实在太狠太快,以至于起来这个动作明显对谢渊一身是伤的小身板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看着他抖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样子,燕梨实在没忍住扶了一把。
手心里瘦骨伶仃的手腕让燕梨微微一颤。
她把莫名其妙跑偏的话题拉回正轨:“原因很简单,我需要一个完全忠于我的人。”
这是燕梨深思熟虑后想出的理由。
谢渊不是她之前傻呵呵的表弟,随便编点瞎话都能深信不疑,他的警惕心和防备心都很强,根本不会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
与其让他相信她想对他好,不如让他相信他对于她有用。反正日久见人心,要获得这个小家伙的信任不是一日之功,往后的日子里一切他自会明白。
“你该知道的,这世间女子,出嫁前的一切是父母给的,出嫁后的一切是丈夫给的,可我不想这样。”
“我要我的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他不是忠于我的父亲,也不是忠于我的丈夫,而是忠于我,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谢渊愣愣地点了点头。
燕梨继续道:“所以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莽夫,也不是一个只会伺候我生活起居的奴仆,我需要他有能力,足够做我的帮手,还要他能去做我身为女子无法去做的一切。”
“你很特别,很坚韧,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能在奴隶营中活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也很聪明,”她凑近了他,语气中充满蛊惑的意味,“我需要你,而你也可以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你愿意吗?”
燕梨满意地看着他面上挣扎变幻的神色,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转了转发麻的双腿,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谢渊心中惊疑不定。
就算是需要一个完全忠于自己的人,又为什么会选中自己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奴隶呢?
他想不出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吸引到这位大小姐的优点。
难不成是看中他耐打吗?谢渊自嘲地想。
他过往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这世间从没有无端的善意,这一切更像是她折磨人的新花样。
或许他一旦答应,她就会大声嘲笑他的痴心妄想,然后让人把他拖下去再打一顿。
可是......他却无法不被她的话语所诱惑。
在很多很多年里,谢渊一直在努力把自己打磨成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可是凡俗之身,谁又能真的无欲无求呢?
因为永远都会失望,所以他学会了麻木,学会了不再期待。
可是他也不过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也很想要吃饱穿暖,能真正像个人一样活在这世上。
温饱、读书、习武......这是一个似乎可以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他的人生中,居然也出现了这样的机会。
他多年来强压在心底的不甘无法控制地翻涌,即便是饮鸩止渴,他也想赌一把。
谢渊再次起身要跪,被早有防备的燕梨眼疾手快地扶住:“既然要做我的人,那么首先是要把身体养好,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这些虚礼上。”
“对了,”她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床上,“你是愿意的吧?”
“......下奴愿意。”
“那就好。”燕梨招手示意已在外面等了好一阵的小丫头进来,接过药碗试了试,“正好不烫了,快点把药喝了。”
浓黑的药汁苦味扑鼻,而谢渊喝药毫不扭捏,仰着头便把一碗药一口气喝完了。
他受过很多次伤,可以喝药的机会却寥寥无几,自然不会因为药苦而矫情。
虽然不会矫情,可到底还是苦的,谢渊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下一刻他口中便被塞进了一块甜腻的糖果。
从未体会过的甜蜜滋味融化在唇齿之间,他看着大小姐蕴满笑意的明丽眉眼,不可思议地想——她居然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哄。
第4章 谁会在意一个奴隶呢?……
谢渊很难理解大小姐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他还记得自己这一身的伤是因谁而来。
他只是燕家田庄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奴隶,这世间如他这样的卑贱之人千千万万,即使被主家一个不高兴打死了,也无一人会在意。
没有人会把奴隶当人,所以即使他只有十二岁,也要每天去田地里进行繁重的劳作。
每日日出而作,日落也不得歇,能换来的不过是两块巴掌大的粗硬麦饼。
不过谢渊已经习惯了。
那日他如往常一般天不亮便爬起来去田里,只是那天的日头好像格外的大,前几天被赵管事抽打的伤口也格外疼痛,他最终竟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然而对于奴隶来说,晕了过去并不意味着这一日可以闲着。
谢渊醒过来后歇不及半个时辰,便被催促着去扫地。
他前两天的粗麦饼都被抢走,两日粒米未进,整个人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好在还有背后剧烈疼痛的伤口时不时提醒他清醒。
扫了一会儿地胃部便痉挛着抗议,他实在饿得受不住,瞧着四下无人便悄悄找出之前藏的小半块麦饼,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做奴隶的时日久了,他便也学会在肚子还没饿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偷偷藏起一点粮食,以便这种时候用来救命——他常有这种时候,年纪大的奴隶抢走他的食物并不会有人管。
多么可笑,即使是一群世间最卑贱之人,也要互相争夺倾轧,奴隶们无力反抗欺压他们的主家,只能把力气用在更弱小卑微的奴隶身上。
而像谢渊这种无父无母又未长成的小孩儿,就是最好的欺负对象。
不过他也习惯了。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丝酒气,谢渊吓了一跳,忙把剩下的一小块麦饼囫囵塞进口中。
然而这麦饼粗硬干涩无比,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咽不下去,那酒气却越来越近。
正是赵二赵管事。
谢渊一看他这酒气熏熏满面郁气的模样,就知他定是赌钱又输了,多半要拿他出气。
果然赵二停下了脚步,冷笑道:“好啊阿九,不好好干活在这儿偷吃?我看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谢渊努力地将口中的麦饼咽入腹中,毕竟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可能吃不到饭了,所以即使是一口他也无比珍惜。
赵二一见他这不言不语的木头样儿就生气。
燕氏豪富,奴隶何止百千,可他偏偏就瞧这小子最不顺眼。
他永远淡而凉的目光,让他仿佛才成了那个蝼蚁。
赵二总是因此暴怒,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卑贱奴隶为什么可以拥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目光。
他本能地就想把他踩进更深的泥沼。
赵二取出缠在腰间的皮鞭,重重地抽在他肩头:“怎么不说话?嗯?”
谢渊没有吭声,可还是疼得颤抖了一下。
赵二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洋洋得意地腆着肚子,他就是喜欢看他不得不低头的样子。
他眼尖的看见谢渊脖子上滑下来的脏污红线,伸出手将它挑出来:“呦,这是什么呀?”
红线上悬着一个小小的破烂香囊,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赵二本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可他敏锐地发现自从他拿起这个香囊,谢渊身上那一点可怜的肌肉就都紧绷了起来。
他顿时来了兴趣。
“什么破东西,不如让我......”他手上用力正要把香囊摘下来,忽然腕上一疼。
那可恶的小子紧紧抓住了他,也不知这缺衣少食的臭奴隶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双手竟似铁箍一般握得他生疼。
而他冰冷狠戾的目光竟让赵二有一瞬间觉得,那眼中没有一丝丝可以称之为人气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一瑟缩,随即便是大怒。
他居然让这身上没有二两肉的小子吓住了!
赵二正要强抢,忽然瞥到一角华丽的衣裙,心中顿时就是一抖,麻利地跪了下来。
谢渊跟着赵二跪了下来,香囊还在,他也就不大在意别的,即使赵二睁着眼睛颠倒黑白。
他知道解释了也没用,大小姐不会为了他一个奴隶发落一个管事,而赵二却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那又何必解释。
美丽的少女却看也不看巧舌如簧的赵二一眼,冲着他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不过本小姐今天心情好,愿意给你个机会。”
她素白纤细的手指指向赵二:“你若是能打赢了他,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他没有想到大小姐竟用了这么一种方法来“饶他一命。”
他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美丽面庞,知道她只是在取乐。
也是,他这样的人在这些贵人眼中可不就是个乐子。
谢渊也不磨蹭,站起身来便朝着赵二冲去。
他不怕死,死对他来说或许是幸事。
他不知疼痛般承受着赵二的拳打脚踢,抓住一切机会在他身上留下恶狠狠的伤痕。
他要死,那赵二也不能好过。
终于他抓住间隙狠狠咬住了赵二手腕。
他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赵二的惨叫和鲜血同时喷涌而出,赵二吃痛不已,伸手便要向谢渊眼睛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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