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闻丞相家的公子在家养病,不妨现在就请位太医去丞相府上为其诊治一番。”乾天帝屈指敲着桌子,对着姜公公吩咐道。
姜公公点头称是,立刻退下去安排了。
此时,丞相夫妇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孙引的话也都到了嘴边,却还是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却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是臣的错,臣不应该欺瞒圣上,犬子并不在家中,而是前几日出城游玩,至今尚未归家。”
“那求娶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是犬子在出云寺偶然瞥见过时姑娘,从那时就心悦于她。”
孙引此话一出,时以锦更是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原来丞相夫人当日邀一众女眷去出云寺还安排了孙其正在暗中窥探,在佛门清净之地,却做出此等龌龊之事,着实令人不齿。
宋陌竹听到这话也不经皱了眉:“孙相,孙公子不是去了外城,就是去了务城,不是吗?”
孙引听到这话,立刻惶恐道:“宋大人,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没有证据怎可如此胡说!身为朝廷命官却如此随意污蔑他人!”
宋陌竹面对孙引的指责,却不急不躁,从怀里拿出了一本账本,还有一沓供词呈了上去:“这是臣在务城收集到的务城县令林高的账本,还有林高及其师爷和一些矿工的供词。其中多次提及有一位年轻公子频繁出入矿坑,臣本以为是他人,但经过多番问询,才确定那人正是孙其正。”
高然见状也附和道:“臣也亲耳听闻林大人口中所言,说是县衙也多次招待孙其正,就连县衙的客房也都是照着孙公子的喜好装饰的。”
座位上又传来了一阵阵骚动,在座的不少人对孙引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这件事都心知肚明,却没想到他有胆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来,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陌竹则上前谏言:“臣认为只要派人守住四面城门,在孙其正进城的时候,就能将其一句捉获。”
“就这么办,”乾天帝挥了挥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还有孙相这几日就在家闭门思过,等到孙其正的事情清楚了,再回来上朝。”
乾天帝说完,也目露倦怠之色,好好的一场宫宴也是被搅得一团浑水。见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携着皇后退场,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其余众人。
原本想要找孙引敬酒的人此时也都心生退意,也无人再上前,都持了观望的态度。
秦雪正在拉着时以锦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今天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你说毕六说口中穿管家府的人岂不就是丞相府的管家?那我们明天就带人去认。”
时以锦也在想孙其正既然是铜矿幕后主使的人,那么孙引知道多少,又或者还是说孙引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但乾天帝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奇怪,似乎是不打算在今日追究,原因又是什么?
时以锦正想得出神,发现一道阴影站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线,她抬头望去见到面前的人正是宋陌竹。
宋陌竹看向秦雪,说道:“人我借走了。”
秦雪看向宋陌竹,再看看不远处的高然:“快走快走。高大人,来,正好给我讲讲你在务城的事情。”
时以锦这才起身,跟着宋陌竹来到了宁静的后花园的一角。
第66章 乾天通宝(十) 一轮明月高挂至空中,……
行至后花园僻静处, 微风拂动间,传来阵阵桂花的暗香。
一轮明月高挂至空中,在宋陌竹和时以锦中间洒下一地清辉。
“我……”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 似乎都是有话想说。
“你先说吧。”时以锦不安地拽了拽裙角,现在她还觉得事情是如此的不真实, 仿佛看上去都是幻影一般。
宋陌竹看起来也有些紧张,难得地收敛了那一份外露的凌厉:“此事我早前就从时大人商议, 时大人已经同意了,但我看你刚才的表现似乎有些意外, 我还从未问过你的意愿,你若是不愿, 我就去求圣上收回成命。”
时以锦借着天上幽幽的月光, 也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表情, 只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决绝。若是她真的不同意, 大概宋陌竹现在就会去跪在乾天帝面前。
宋陌竹见时以锦没有作声,以为她真的突如其来的亲事表示抗拒, 他正想着离开, 却感受到一股力量拉住了他的袖口。
“我……”时以锦看着宋陌竹的背影带着几分的狼狈,局促地开了口,“你去哪儿”
宋陌竹没有回头:“去请皇上收回成命。”
时以锦都快要被眼前这个木头气笑了,明明有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其他人的想法, 怎么今天遇到这件事反倒是显得像只呆头鹅。
“我没说我不愿意。”
时以锦轻声的话语随着夜晚的凉风弥散在了空气中,也传进了宋陌竹的耳中。
宋陌竹这才回头颇有意外地看着时以锦,显得有些意外, 他转身低头看着时以锦,试探地问道:“真的?”
时以锦轻声“嗯”了一声。
宋陌竹上前一步,这才将时以锦拥入了怀中, 头抵在时以锦的发顶:“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时以锦闷在宋陌竹的怀里轻轻地“嗯”了声,却又突然拉开了距离:“你是不是早就跟圣上说好要在中秋宫宴为我们赐婚,你才连夜从务城赶回来。你可想过若是赶不上呢?”
宋陌竹则是低头摸了摸时以锦的发鬓:“我从没想过会赶不上。”
说着,又将时以锦拉入了怀中,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感到一阵安心。
一阵风吹过,吹来了一片云,将圆月遮住了,只露出了一角。
时以锦抬头问宋陌竹:“你们这次去务城为何不往都城写信?”
“是想写,但是想着从务城往都城送信,难免惹人瞩目,因此也就搁置了,”宋陌竹耐心解释道,“何况若是从都城求援,也未必及时。好在解决地差不多了。”
时以锦突然意识到是她过于担心了,这才一时将目光执着于眼前的事情了。
如今,他们找到了线索证明铜矿背后有孙其正,也不知道孙引同这件事有多大的关系,甚至不知道一直隐匿了踪迹的陈丰之等人与这件事有和关联。
看来,不久的事情,也将会是一场硬仗。
宋陌竹见时以锦没有说话,将她从怀里拉开,发现她的眼神飘向了远处,刚想要出声,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立刻喊道:“谁在那里!出来!”
时以锦这才从宋陌竹怀里睁开,秦雪和高然这才从廊柱后面现了身。身后还跟着一个矮矮的小萝卜头。
秦雪摸着鼻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高大人,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高然也装腔作势地抬头望着月亮:“是啊,秦大人,我也许久没见着又大又圆的月亮了。”
圆圆也学着两人的样子,高昂着头,眼神却不住地往时以锦和宋陌竹身上瞥,又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今天月亮真的很圆。”
一时之间,浮动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氛,立刻被两人搅和地荡然无存。
时以锦无奈,以为这两人还在前面一心讨论着这次私铸钱的案子,没想到没多久就跑过来听墙角,竟然还带着圆圆。
秦雪见气氛尴尬,就把身旁的圆圆往前推了推:“你妹妹来我这儿找你,我就带她过来了。”
圆圆似乎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地说道:“是娘看到姐姐跟宋大人走了,让我来找姐姐的。”
在场的几人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都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情。
时以锦这就过去牵着圆圆的手:“走吧,我们现在回席上。”
时以锦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宋陌竹,宋陌竹朝她点点头。
秦雪见时以锦离开,立刻也跟了上去,打趣道:“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你的脸怎么就这么红,你又不喝酒。”
时以锦嗔了秦雪一眼,朝她示意圆圆还在场。秦雪这才闭了嘴,她也是第一次见圆圆,觉得这颗小萝卜头也是人小鬼大,也存了逗弄的心思。
“你叫圆圆是不是,”秦雪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说的姐夫是什么意思?”
圆圆听到秦雪的问话,也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姐姐的丈夫,姐姐要嫁人,会多一个人来宠我,给我买好吃好玩的。”
秦雪见圆圆说得理直气壮,不免好笑:“那你知道你姐姐嫁人后,就要搬出府里住,你就不能经常见到你姐姐了。”
圆圆听到秦雪说的突然就没了声,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骗人!”
“我没骗人,不信你问你姐姐。”秦雪朝着圆圆努了努嘴。
圆圆转头看向时以锦:“姐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时以锦只好点了点头,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圆圆也没有意义,如果圣上赐了婚,这也是迟早的事。骗的了一时,也骗不了一世。
圆圆看到时以锦点头,眨巴着眼睛,无声无息地掉了两颗泪珠,小声说道:“姐姐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