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锦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也跪了下来。
乾天帝听到时以锦提到私铸钱的事,这才想起来宋陌竹今日没出席似乎就是因为私铸钱的事,他看着边上秦雪欲言又止的样子:“宝铸局的秦大人可有话说?”
秦雪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时以锦:“臣也觉得私铸钱的事情兹事体大,实在不应该让时大人因为儿女私事分心。”
“孙爱卿可听到了?”这件事不如就算了,孙爱卿作为丞相,自当应该体恤下属,是不是?”乾天帝的话变相是让孙引死了这条心。
孙引却不放弃,还想据理力争:“臣觉得司刑处的事由宋大人主管,时姑娘只是文职,更何况只是订亲,并不会耽误查案进展的。”
听到这里,乾天帝脸上也不甚好看,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身旁的姜公公也在给孙引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激怒乾天帝。
果真乾天帝将手中金杯狠狠地摔倒了地上,还溅起了滴滴的酒液:“朕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立刻都起身跪了一片,齐声高呼着:“圣上息怒。”
乾天帝也察觉到了他的失态,稳了稳呼吸:“众爱卿都起来吧。”
见状,姜公公立刻让身旁的小太监去找乐人,舒缓悠扬的音乐重新响了起来,那些舞女也在一旁等待着。
时以锦在秦雪的搀扶下起了身,时以锦立刻去搀时容。孙引则是脸色铁青看着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乾天帝对着几人挥了挥手,颇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当时以锦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面前风尘仆仆的走来几人,为首的便是宋陌竹。
宋陌竹走到刚才时以锦所站的位置上,冲着乾天帝跪下:“臣等从务城的路上耽搁了,来迟了,还望圣上恕罪。”
第65章 乾天通宝(九) 乾天帝也没想到宋陌竹……
乾天帝微眯着眼睛, 看着台下姗姗来迟的几人,他也没想到宋陌竹会赶到的如此及时:“正好,人来了, 那朕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孙爱卿,你这求娶着实晚了一步, 朕早已答应另一人将时家大小姐许配给另一人。”
此时,满座哗然, 似乎都没有料到乾天帝不仅拂了孙引的面子,还留有后招。
时以锦也怔愣在原地, 她看向时容,却发现时容脸上挂着一副心满意足的微笑, 冲着时以锦点了点头。
她四下望去, 触到宋陌竹的眼神, 对方的黝黑的眼神中, 莫名地给了她一丝安定之感。
秦雪在她身边拉她衣袖,似乎想要问她是什么情况, 但也没搞懂情况的时以锦只能长呼一口气。
就听乾天帝说:“朕觉得宋爱卿与时家大小姐很是相配, 当着今日良辰美景,朕就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如何?两人又都在司刑处,也不影响查案子,互相之间也有个照拂, 朕觉得甚好,你们觉得如何?”
周围在场的其他官员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宋陌竹一回来, 事情就变得如此的百转千回。
时以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宋陌竹,宋陌竹则是起身走到她身边, 隔着衣袖拉着她的手。
她低头看着宋陌竹牵着她的手,再抬头望向宋陌竹,发现对方漆黑的眼眸里映照着她的身影。
时以锦顺势也跪在了地上,但是她的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
倒是时容先望向两人,开口道:“臣觉得宋大人与小女朝夕相处,两人甚是相配,这桩婚事还请圣上做主。”
他们头上依旧传来着乾天帝的话语:“你们二人怎么想?”
“臣心悦时姑娘已久,此事但凭圣上做主。”宋陌竹对着乾天帝说道,说完的时候,他的手依旧隔着衣袖轻轻附在时以锦的手上。
时以锦侧头望向他,发现他似乎十分冷静,她回想着两人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才说出了口:“臣女多谢圣上。”
时以锦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乾天帝轻笑了声:“看来这是答应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就为你们二人赐婚,并由皇后择吉日完婚。”
乾天帝拿着新送上来的酒杯,似是喜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也传来了不少的“恭喜”声,宋陌竹扶着时以锦站起来的时候,时以锦却始终还恍如梦中。
她刚才是答应跟宋陌竹成亲了?
时以锦看向宋陌竹,宋陌竹却是没有避忌旁人,将时以锦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有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时以锦看着宋陌竹因为连日赶路,下颌上都生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她宛若木偶般点了点头。
但莫名地原本喧闹的场地,突然寂静无声,但是却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娃的声音:“姐夫!我有姐夫了!”
时以锦一听便知是圆圆的声音,时以锦望过去,正看到李如在说她,但圆圆似乎一点没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什么,撅着嘴还忽闪着眼睛,笑眯眯地享受着众人看她的视线。
众人听到如此稚嫩的童声更是哄堂大笑,时以锦也不自觉地闹了个红脸,她偷偷看向宋陌竹,发现对方嘴角也有着温和的笑意。
秦雪在一旁看准时机,拉着时以锦到她桌边同坐,若是时以锦回了女眷那边,说不定也招架不住女眷那边的“盘问”。
“婚也给你们赐了,私铸钱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如今从务城回来,可是有所发现?”
宋陌竹看向高然,高然则示意他先说:“臣等在务城发现一个私自开凿的铜矿,并且寻到了务城县令林高与铜矿的幕后主人有着交易往来,如今已有邻城方大人主事,暂时接管务城的大小事物。具体还要请圣上决断。”
乾天帝点点头,似乎对汇报还算满意:“那这幕后之人可是抓住了?”
“尚未,但臣等却发现这幕后之人遗留在现场的物品。”
宋陌竹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玉牌,姜公公见状接过呈上给了乾天帝。
从宋陌竹从怀里拿出令牌的时候,时以锦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和秦雪都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似乎意识到了那块玉牌就是她们之前在青玉坊见到的那块玉牌。
时以锦还记得画册上那个订购人的姓氏是——孙。
乾天帝看着面前呈上来的玉牌,脸色也沉了下来:“我记得这玉料是进贡之物,而后将此物赏赐给了诸位大臣,不知怎会出现在铜矿那处?去将簿子取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刚才中秋宫宴上的众人,发现今天的中秋宫宴可真是暗潮汹涌,氛围也是一边再变,不由也都噤了声。
时以锦将目光停留在孙引身上,她发现孙引手上紧紧握住了酒杯,脸上却是不显。
时以锦看宋陌竹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怀疑宋陌竹可能已经去过了青玉坊。
等到姜公公将簿子取来,乾天帝也没直接打开,反而看着众大臣:“众位爱卿是自己坦白还是要朕将你们的名字一一报出来。”
此时,刑部尚书率先走了出来:“臣虽收到过圣上赏赐,但此块玉料仍在府中库房之内,而且臣身为刑部尚书绝不会做出作奸犯科的事情。”
其他几位收到过玉料赏赐的大臣也都学着刑部尚书的样子出来辩白。
孙引将杯子都握得发了白,却始终没有站出来说过一个字。
乾天帝将手里的簿子丢给了姜公公,姜公公翻到了玉料的那一页,朗声开始念起了名字:“刘骆大人、赵方行大人……”
不少被叫到的人早已出列站在下面,被叫到也是面不改色,显得颇为从容。后来被叫到的人,有些只是目露疑惑,可能是收到过这件赏赐,但念着是圣上亲赐,这才一直供着,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又报了五六个人的名字,“还有孙丞相。”
姜公公话音一落,孙引手上的被子骤然一松,慌乱间,杯子倒在了桌上,酒液留了一桌,孙引想要去擦,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这才慌忙起身。
刚才没出列的其他几人,纷纷出言辩解,都如时以锦猜测一样,说是放在仓库之中,念及是御赐之物,才没有动过。
轮到孙引开口,明明是微凉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臣家中的事物都有内人所管,因此对玉料的事情也记得不甚清楚。内人今天也在场,还请圣上允许她上来回话。”
丞相夫人从女眷席上徐徐上前,福了福身才道:“臣妇对这玉料记忆不深,可能要从家中取来账本,才能知其去向。”
时以锦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一般来自皇宫的赏赐,除了名贵的绫罗绸缎外,其他的摆件和书画并不会轻易流向外面,更不会成为世家中间的交换。但丞相夫人的话却似乎是在暗示是可能流通到府外去。
此时,宋陌竹也没再给孙引再辩解的机会,画眉从包袱里拿出了那本青玉坊的画册翻到了玉牌的那一页呈了上去,下面记录着订购的人赫然是姓孙。
乾天帝没再发怒,反而露出了一抹笑,示意姜公公把画册拿到丞相夫妇面前。
两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看起来两人似乎都对这块玉牌的来源心知肚明,只不过刚才在宋陌竹没有拿出证据之前,他们是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