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锦却顾不得其他,边回头看边说:“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沈观儿却不知道时以锦着急的原因,看时以锦连话都说不清楚,回头看去,顿时也花容失色。
一头通体毛色漆黑的野猪正在她们两人不远处喘着粗气,面上的两根长长的獠牙似乎正在展露着他的怒气。
时以锦拖着沈观儿没命般地往前跑,时以锦本想往石阶上跑,奈何那个方向被野猪堵住了去路。
沈观儿在后面拽着时以锦,时以锦也跑不快。
突然间,时以锦觉得手上一空,转头看去,发现沈观儿似是踩到了裙角,摔倒在地上。
时以锦回头看着越追越近的野猪,跺了一下脚,还是转身回去将沈观儿扶了起来。
沈观儿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猪,内心恐惧,双腿不住地战栗,想要放声尖叫。
好不容易站起来,沈观儿却不停地敲打着时以锦,神色惊恐:“你去!你去把它赶走!你不是司刑处的女官这点总做得到吧。”
时以锦也精神紧绷,觉得沈观儿在这紧要关头实在是在浪费时间:“别废话!快跑!”
沈观儿看了看那野猪,却一把将时以锦推倒在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朝山上跑去,跑上了石径,夺路而逃。
时以锦被沈观儿恩将仇报的举动弄得怒上心头,内心将沈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想着她若是回去绝不让沈观儿好过。
时以锦被刚才沈观儿一推,手上也擦了皮,白色的裙子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枯叶。
她看着面前临近的野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野猪正在和她对峙,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站了起来。
她边往后退边绕着弯要往山上跑去,嘴里边念念有词:“千万别过来!别过来!”
野猪却听不见时以锦的祈祷,一头扑了上来,裙子的裙角被野猪咬了去,她也被野猪的拖力咬得摔倒在地
那野猪似乎意识到没有咬到猎物,将口中的布料吐了出来,又顶着獠牙想要向时以锦冲了过来。
时以锦摸到怀里那日从市集过后就随身携带着的匕首,若是这野猪再冲上来,她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不过能避则避,她朝着边上滚了两圈,想要躲开野猪的攻击。
预料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
只听到“嗷——”地一声,还有利剑刺穿了野猪皮肉的撕裂声。
野猪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一击毙命,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后,一直在跳跃挣扎,似是感受到了命不久矣的危机,不停地想要攻击宋陌竹。
宋陌竹将利剑从野猪身体中拔了出来,在它身侧周旋,那野猪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轰然倒地。
宋陌竹将剑从野猪身上拔了出来,将剑身上血往野猪身上一擦,看向不远处的时以锦大跨步地走了过去。
宋陌竹将剑别在了腰间,蹲下看面前的人早已不似平日里的整洁的样子,身上四处都粘着枯枝草皮,手上额头上也都是血迹。
他眉头深拧:“你有伤到哪儿吗?”
时以锦看到宋陌竹的出现的那一刻,这才真正地瘫软在地,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侥幸。
她还是受到了惊吓,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想要在宋陌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脚刚撑在地上,想要借力站起身来,就感受到脚踝处一股钻心的痛。
她“嘶——”了一声。
宋陌竹赶忙扶着时以锦重新坐下,说了句:“唐突了。”
宋陌竹摸着手臂上关节的连接处,却没发现有任何异样,似是没有骨折的迹象。
他再看向时以锦的左脚脚踝,光是隔着袜子摸了一下就已经感受到明显的肿胀。
宋陌竹没再迟疑,帮时以锦重新穿上了绣鞋,一把打横将时以锦抱了起来。
时以锦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吓得立刻勾住了宋陌竹的脖子。
宋陌竹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宋陌竹抱着时以锦路过那野猪的尸体之后,时以锦偷偷瞥了一眼,那野猪已经遍体鳞伤,她还是不解气,觉得最好能将这猪烤来吃了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他们两人快来到出云寺的时候,正看到一群僧人和沙弥正急匆匆地往山下跑,身后还跟着今日随丞相夫人一起来的护院。
那群人看到宋陌竹怀里抱着时以锦,也顿住了脚步:“这位施主,这是……”
宋陌竹手上紧了紧:“我看这位姑娘路遇野猪,我正巧路过这才施以援手。”
为首的僧人看到宋陌竹腰间的佩剑:“那野猪呢?”
“已经杀了,还请各位下去处理一番,”宋陌竹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觉这是在佛门之地犯了戒,“还请准备一件单独的厢房,让这位姑娘休息一番。”
“好说,请随我来,”那为首的僧人立刻派了小沙弥为他们引路,“我们也是听一位女施主说山下有野猪,还有人困在那儿,这才准备下山去找。”
时以锦听到这里,觉得这沈观儿还算良心未泯,可是若是宋陌竹不出现,她恐怕也要命丧当场。
宋陌竹抱着时以锦进了厢房,轻轻地将时以锦放在榻上。
小沙弥见状立刻说:“我们这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大夫,有位僧人略通些岐黄之术已经派人去请了。”
宋陌竹看那小沙弥出去,也想避出去,刚才是事急从权,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时以锦名声有损,他还是打算找人将守在另一处的画眉和杨昼都召回来。
时以锦坐在榻上,想起刚才那一幕,这才觉得后怕,伸手扯住了宋陌竹的衣袖不让他走,一时之间眼泪也不停地往外涌。
宋陌竹看到时以锦哭得狼狈,一时手足无措,也慌了神。
第43章 未卜先知(六) 宋陌竹又舀了一勺汤,……
宋陌竹拿出帕子替时以锦揩去脸上挂着的泪水。
正巧小沙弥端了一盆子的水进来:“施主, 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先擦擦。”
小沙弥看着厢房里的氛围,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宋陌竹将手中的帕子打湿, 坐在榻边,避过时以锦额头上的伤口, 轻轻擦着脸上的污渍。
时以锦哭累了,还打了个哭嗝, 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情绪在宋陌竹面前多少有些失控, 她从宋陌竹手中拿过了帕子。
“我现在是不是哭得很丑?”
宋陌竹听到时以锦开口说话,心下安定了不少, 看着面前的人脸上虽然擦过了, 但头发散乱一缕
一缕地随意黏在脸上, 丝毫不似平日里的那般意气风发。
宋陌竹看向时以锦被野猪咬掉的裙角, 拉过边上放着的薄被,跟时以锦轻轻盖上:“不丑。”
听到这里, 时以锦却抽了抽鼻子对宋陌竹说道:“你就是在骗我, 我若是不丑,你不会把目光移开的。”
宋陌竹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没见过谁受了伤这么难缠。
司刑处的人受了伤不是一声不吭,要不就是喊一声痛就结束了。
宋陌竹拨了拨时以锦眼前的碎发, 直视着她的眼睛,格外耐心地说道:“真的不丑。”
时以锦对望这宋陌竹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她的身影,一时也止住了哭泣。
“咳咳。”
门外突然传来了不自然的轻咳声, 宋陌竹立刻站了起来,时以锦也偏过了头,看向房间的墙壁。
高然站在门口, 将宋陌竹往门外拉:“让人先给看一看。”
宋陌竹让开了身,将怀中的金疮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那僧人替时以锦把了脉,有望闻问切了一番,发现时以锦手上额头上都是些皮外伤,按时敷些药就好。
他又将桌上的金疮药拔开塞子闻了闻:“这可是上好的药,姑娘用了这药不久伤口就能愈合。”
僧人还没按上时以锦的脚踝,时以锦光是在脱布袜,轻扯到脚腕,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僧人摸了摸时以锦的脚踝,异常严肃地道:“这位施主,你的脚腕扭得有些严重,似是骨头错了位,还需要找擅长接骨之人及时为你正骨。没正骨之前,切不可下地用力。”
宋陌竹上前对僧人说道:“我来吧。”
僧人惊疑不定地问道:“这位施主可是要为这位姑娘正骨?”
宋陌竹干脆利落地说出了一个“是”。
时以锦知道宋陌竹常年在外,也许面对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等下山再说吧。”
宋陌竹却是不容商榷地问那僧人:“若是耽误了,可有影响?”
“施主若是能确保施术无误,定然是越早正骨越好。”那僧人从榻上起了身,让到了一边。
时以锦将被子拉了过来,默默地盖了起来:“一定要现在正吗?”
宋陌竹没有回答时以锦的问题,反而扬声叫了一句:“画眉!”
正和杨昼在门口张望的画眉,立刻进了房间:“头儿。”
宋陌竹看了眼时以锦,还是放缓了语气:“画眉,你摁住她,不要让她乱动。”
时以锦见状,她也知道宋陌竹看来是心意已决,无论她说什么,应该都不会让她有逃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