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又觉得不妥,只能轻声道,“没事,叶姑娘不要怕,一定能治好,我会帮你找京城最好的大夫。”
叶棠棠含着泪珠,梨花带雨般抬起眸子,“真的吗?”
“真的。”
老大夫忍不住了,眼看着生意都快飞了,忙插嘴道,“治得好治得好,医者父母心,我会尽力为姑娘医治的,我开个药方,只要姑娘连续服药一个月,一定没事。”
曹寅听老大夫拍着胸脯保证,松了口气,“你看,没事的,治得好。”
叶棠棠破涕为笑,瞬间又蹙眉,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担忧,曹寅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叶棠棠低下头,嫩白的小手握在一起,语气带着不安,L老老实实回答,“我没银子,能赊账吗?”
曹寅忍俊不禁,“无妨,公子说要为叶姑娘诊治,我自然会为姑娘送药来。”
叶棠棠微不可察的微微勾唇,笑出一抹狡黠。
原来戏精叶棠棠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为得是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来,是为了让小皇帝的人经常能来这座宅院,不管是小皇帝派来的,还是自己愿意来的,宅院里,鳌拜必定布置了耳目,他是个多疑的人,若是小皇帝将自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恐怕鳌拜会立刻起疑,那样,她的性命不保。
只有见小皇帝还惦记着她,她才能继续活下去,活到鳌拜下狱的那一天。
二来,叶棠棠向来剑走偏锋,曹寅是小皇帝的伴读和侍卫,深得小皇帝的信任,更是擒获鳌拜的重要人物,若是能够抱上他的大腿,让他喜欢自己,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易如反掌。
再说了,自己不管如何出自鳌拜府邸,万一有人秋后算账,自己可就陷进去,不如以后远离京城为妙,曹寅以后会去苏州成为苏州织造,这可是个好机会。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惊喜的弯起杏眸,十分可爱,“多谢子清,感激不尽。”
第6章 威胁 老臣可是一直替您照顾着她
曹寅微微一怔,眼前的少女雪肌玉貌,眼眸若水,澄澈清明犹如苏谭春水,含着满满的欢喜,自己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举止,就让她这般容易满足,刹那间,对眼前的柔弱少女,心中油然而生的男人保护欲,让他不由抿唇,逸出一抹清淡的笑容。
“不过是举手之劳,叶姑娘客气了。”
叶棠棠向来善于揣摩人心,对症下药,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配合什么表情和眼神,拿捏得死死地,对一个小侍卫更是不在话下。
见曹寅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给到老大夫,让他开了药方,而后千叮万嘱必须要用最上等的药材,他每三天去取一次,勾唇笑出一抹明丽。
接下去的几天,曹寅得了空便去看望叶棠棠,给她从医馆拿药,叶棠棠虽说每天苦苦的几碗药灌下去,但是为了自己的嗓子,让苦药来得更猛烈些吧,她撑得住。
老大夫虽然贪财,但是医术还不错,她的嗓子虽说还是嘶哑难听,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一些,至少听得出是人发出来,脖子上的紫痕也褪去了些颜色。
叶棠棠觉得自己又可以苟一苟。
每次曹寅去了宅院,叶棠棠总会缠着他在院子里,天南海北鬼扯一通,而后装作不经意问下佟公子的近况,不过是些干饭否干啥饭如何干饭等废话,曹寅见不过是些家常,也一一耐心回答。
叶棠棠这些故意的安排,落在鳌拜探子的眼里,自然一五一十告诉中堂大人,鳌拜听说小皇帝虽然没再去过宅院,但是一直派了身边最贴身的侍卫曹寅探望,对小皇帝倾心叶氏一说,又多了几分笃定。
鳌拜捻了捻胡须,阴阴一笑,“有些意思,看来小皇帝平日里的老成持重都是装出来的,见了美人,也不过如此。”
心腹管事恭敬道,“还是中堂大人料事如神,知道这个叶氏可以拖住小皇帝,凭他那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如何是大人的对手?大人,小皇帝压根无法撑起社稷,您如今权力鼎盛,不如取而代之?”
鳌拜挥手示意管事不许多话,眉眼间有些怅然,“太宗文皇帝对我有大恩,若不是他,我早已死在多尔衮那狗贼手里,只要爱新觉罗家在一天,我鳌拜绝不会反,不过小皇帝无能,我要替他守住这祖宗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管事腆着脸奉承着鳌中堂,“中堂大人一片苦心,小皇帝应该给您再加官进爵。”
鳌拜仰头哈哈大笑,“说的也是。”
不提两人想着美事,且说玄烨回到宫里后,虽说他还未亲政,但是国事上也有许多要亲自处理,再加上还要修文习武,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闲暇之余,偶然会想起那抹月下的海棠花,想起少女垂首敛眸间,最是一刹那的温柔宛然,心中一动,唤来曹寅询问结果。
“查的可有什么眉目?”
曹寅递上暗卫的折子,“皇上,叶姑娘有些蹊跷,她是镶黄旗的包衣献给鳌拜,可是我命人查遍镶黄旗的各处田庄,均没有叶姑娘的家人,也无人知道叶姑娘的来历,那名包衣,只知道是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男子,说是为了治病,卖了自己的妹妹,他见叶姑娘美貌,便买了下来,也没去追究她的来历。”
玄烨皱眉伸手接过折子,“你是说叶棠不是京城人?而且是被一个年轻的读书人所卖,哥哥卖了妹妹?我不太相信,可能另有原因。”
两人静静思索一会,玄烨轻声道,“不管如何,继续查清楚,也许是鳌拜料到我们会去查叶棠,故意伪造她的身世,鳌拜那个奸贼老奸巨猾,极有可能。”
曹寅静默一会,“是。”
玄烨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古书读了起来,语气低沉,眸子紧紧盯着书本,十分专心致志,良久,他放下手中的书,语气淡漠,似乎在说着一件极小的事情。
“命暗卫盯着那座宅院。”
曹寅跟随皇帝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他这一举措,并不单单只是监视着鳌拜的动向,深一层还有着保护叶棠的意思。
皇帝的性格没人比他更明白,他虽然平日里温雅清贵,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有着与生俱来皇家的冷酷无情以及算计。
“皇上,叶姑娘……”
玄烨自然知道曹寅想问什么,他之前将闯进鳌拜府邸的事情告知太皇太后,被祖母一顿痛斥,他也虚心接受,只是不知为何,关于叶姑娘的事情,话几次三番到嘴边,却并未说出口,直到走出太皇太后的寝宫,他也未说出一个字。
他立刻岔开话题,“再去查访吧。”
“是。”
只是没过几日,朝中局势变幻莫测,这日玄烨下朝,气哼哼去了御书房,贴身太监赵昌紧随其后,曹寅今日并不当值,正守在御书房外,见皇帝怒气冲冲而来,忙望了赵昌一眼。
两人平日里关系极好,赵昌悄悄做了个手势,曹寅立刻明白,又是关于鳌拜,这个鳌拜简直成了康熙的晴雨表,雷霆风雨骄阳明月都和他有关系。
曹寅屏息静气进了御书房,见皇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秀逸的脸上,阴云密布,深知鳌拜又干了什么好事,惹怒皇帝。
果然,玄烨挥手屏退房中众人,沉着脸负手而立,凤眸含霜静静望着窗前的鹤鼎,里面升起的龙涎香,袅娜散开,勾唇淡淡一笑,笑容未达眼底,清冷倨傲。
“朕这个皇帝,还不如阿玛当年,阿玛幼时虽说受制于摄政王,摄政王也算是个人物,大清的勋臣,可是,鳌拜不过是个家奴,朕居然受制于一个奴才,狗奴才。”
曹寅见玄烨面色虽然平静,实则心中气急,否则以他的涵养,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
忙为皇帝空空如也的茶盏续水,“皇上,莫要气坏身子,究竟发生何事?”
“这些时候,鳌拜越来越嚣张,他与苏克萨哈的圈地之争也开始从暗中争执转为明面上,今个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三人上书痛斥鳌拜圈地祸害百姓,鳌拜竟然以三人藐视上命、拨地迟误的莫须有罪名,要将他们收狱凌迟处死,索尼和遏必隆毫无骨气,附和鳌拜,被朕训斥一番,退朝。”
曹寅听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狗东西敢威胁皇上?”
玄烨垂下眸子,良久轻叹一声,“鳌拜不会善罢甘休,朕保不了他们三人,也保不了苏克萨哈。”
曹寅见皇帝凤眸幽黑深邃,知道他心中伤心难过,苏纳海三人此时能够站出来,怒斥鳌拜祸国殃民,比起朝中缩成鹌鹑一样的大臣,实在是忠臣,鳌拜睚眦必报,恐怕三人活不了多久,皇上也是有心无力。
两人正沉默着,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赵昌的声音响起,“中堂大人,皇上在歇息,您不能入内啊。”
“滚开。”鳌拜一脚踹倒赵昌,闯了进去,站在书桌前面,连礼也不行,拧着脖子道,“原来皇上没有歇息,只是不想见到老臣。”
房中只有三人,曹寅一个箭步挡在皇帝面前,鳌拜对这等小侍卫压根不放在眼里,冷哼一声,正要动手,玄烨嗯了一声,神情镇静自若,眸色从容,语气没有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