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和花椒皆愣住,而后好奇:“姑娘要见谁?”
“贵人。”
青椒和花椒一时间俱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
祝星莞尔:“小鱼跑出去了,我要搜客栈。”
“可那贵人带如此重病,只怕不会轻易同意呢。”
“他会同意的。”祝星云淡风轻地道。
青椒看着她这副模样,蓦然想起在静心庵时,她也是这副模样告诉自己“别怕不会有事的”。
后来她们都没有事,出事的是静心庵那些贼人。
如今姑娘说“他会同意的”,那位贵人便拒绝不了姑娘。
第39章 一个弱女子罢了
“爷, 祝姑娘往楼上去了。”瘦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她往楼上去了?”霍骁眉头一皱,下意识要站起来, 身上的伤口便是一疼。
瘦猴忙过来扶他:“上去了,我亲眼瞧着祝姑娘上去的。”
“她昨日不是不感兴趣么,今日怎么又上去了。”
“这属下倒不知, 兴许她上去不是因为赵显之事,有什么别的事也不无可能。”
听了瘦猴这话, 霍骁的眉锁得更紧了些。
“我要去看看。”
瘦猴一愣:“爷,您现在这样也帮不了祝姑娘什么啊, 您要上去让江凭瞧见了您,江凭说不定更生气了。”
霍骁一哽, 的确如此。
照着他家老头子和江凭的关系,他上去确实是只能给祝姑娘添乱。
……
“大人, 便是这位姑娘求见,说自己略通医术。”
江凭双颊凹陷, 山羊胡须,穿的是一身暗蓝色便服。他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听着声音才缓缓抬头。
明明四十多岁, 活像五六十。
可见操劳。
昨日见了一日的郎中,均对那贼子的怪病束手无策。他不信今日还能冒出个什么神医来, 还自称能治百病,着实狂妄。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玄色长袍,乌发雪肤, 远山眉间一点朱砂。虽有面纱遮住她半张脸,依旧难掩倾城绝色。
江凭失了下神,转瞬便垮着脸道:“这是哪家贵女如此不知轻重?老夫这里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还不速速离去!”
他脸一板,对护卫道:“你们也是,都不看看什么人就往里面领!”
少女柔声细语,说起话来动听极了:“大人。”
江凭绷着脸:“还不将人带走!”
青椒和花椒不约而同地站得更直,准备好随时随地保护祝星。
“您最近夜躁多梦,口舌发干,小便泛黄……”祝星如数家珍细细道来。
“住口!”江凭一把年纪难得有如此羞愤之时,胡子被气得翘起,“你一个姑娘家,怎可说如此之语!”
“大人,我是医者。”她轻飘飘地道。
“你一个黄毛丫头……”江凭越说底气越无,方才这小姑娘所言他皆中了。若说皆是猜测,这猜测未免太准了些。
“你真是医者?”江凭稍微冷静了些,怀疑地望着祝星。
祝星颔首。
江凭犹豫。让他只凭三言两语相信一个女子还是太难。
“您若不信,我可为您施针。”祝星看破他的顾虑。
门突然又被敲响。
江凭面色陡然难看起来,门外的士兵得了允许进来。
士兵衣衫凌乱,脸上许多道抓挠的红痕。
江凭闷声不响,苦大仇深地看着士兵。
士兵道:“大人,那人又发病了,闹得不行,只好用绳子将他缚住。只是用绳子捆也没什么用,他还是说自己痒得厉害,在地上抽搐不停。”
江凭鼻子中重重出气,望向祝星:“你当真能医?”
祝星柔柔的:“您若不信,我也可以这就离开。”
江凭一噎,他现在为了死马当活马医也要请这不知名的姑娘走一遭。
“希望你能医!”江凭一瞥受伤的士兵,“上前带路。”
“是。”
最靠内的客栈厢房外有重兵重重把守,刚靠近门就能听到里面不绝于耳的乒乓声。
推门而入。
房内一片狼藉,约有十余士兵在内围着房间一角。角落传出古怪的嘶哈声。
“大人!”见江凭入内,墙角的士兵们集合过来见礼。
失去了士兵的遮掩,墙角的状况彻底暴露出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身体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
他口中用布堵着,眼珠上翻,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
江凭转身看向祝星道:“就是他。”
祝星了然。
“将他拿住,送到这来。”江凭吩咐。
士兵们领命,捉鸡崽一般将地上的赵显提了过来。若不是被五花大绑着,他一定还要挣扎。
祝星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脸上都是自己抓挠的痕迹,忍不住轻声道:“真是太可怜了。”翦水秋瞳之中熠熠生辉。
江凭冷哼:“妇人之仁!你可知他……”又噤声,不想和祝星多说。虽然方才祝星一语道破他身上病状,他现在又觉得是歪打正着,并不信她有什么医人的能力。
“劳烦诸位将他放在床上,用绳子将他手脚展开捆在床柱上。”祝星吩咐。
士兵们听了下意识去履行她的吩咐。
不多时,赵显被捆好,挣扎得厉害。
祝星到床边去,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她完全没有半分惧色,伸手拂去他面上遮蔽的头发,得以看到他的脸。
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长相,只是现在扭曲在一处,格外吓人。
花椒倒是镇定,青椒被这狰狞吓得后退几步,险些失声尖叫。
祝星向后伸出手,花椒将医药箱放好,从中取出一道食指粗细的木板来递过去。
祝星接过木板,将他口中布拿出。
“姑娘!万万不可!”士兵说着要去拦祝星,“他一直抽搐,将布取出恐会自尽。”
江凭眉头一皱,刚要呵斥。
下一刻祝星手中的小板稳稳地压住他舌苔,观察起他口腔内的情形。
就这么一片小小的板子,赵显却挣扎不得,只能由她察看。
祝星察看一番收回木片。
身后士兵又道:“姑娘,你放纵他如此抽搐,他会咬到舌头自尽的。”
祝星笑看着赵显:“你会自尽吗?”
床上的赵显还在抽搐着,和平时无异,并没有回答祝星的话。
士兵们上来要塞住他的嘴巴,祝星挥了挥手:“他不会自杀的,不必堵他的嘴。”
士兵们停在她身后迟疑。
江凭三两步过来,刚要质问她在玩什么把戏,就听到她语气平淡:“医者仁心,他咬舌自尽我也能将他救回来,只不过他自己要吃些苦头罢了。”
祝星看向众人,指着床上的赵显道:“毕竟都是他自己选的,对不对?这位装病的先生?”
赵显依旧在抽搐着,却真如祝星说的那般没有自尽。
“装病?”江凭沉吟。他已经渐渐信了祝星的话,她看上去确实不像个骗子。
“是啊。”祝星对着花椒道,“金针。”
花椒送了卷着金针的布包来。
祝星展开布包捻了金针在手,手上一扫,指缝间便是一根根金针。
她施针的动作极快,不顾赵显挣扎,三下五除二赵显便被扎了一头的针。
“好了。”祝星微笑。
赵显果然也不抽搐了,一双眼深深地看着祝星,眼角都要瞪裂开来。
江凭一怔,房内所有兵士也是一怔。
竟真的好了?!
他们看着落落坐在床沿上的祝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这么好了?
祝星回看着赵显:“这针还要再扎一刻钟。”
“他既是装病,为何还需施针?”江凭忍不住问。
祝星耐心解答:“因为他沾了会让自己过敏之物,如果我所料不差,应当是栀子。我施针也是为了缓解他过敏之症,他可是背后起了细密的红疹?”
士兵忙答:“正是如此。”
赵显沉默,死死盯着祝星。
祝星不再看他,对众人道:“其他郎中宅心仁厚,未能识破他故意抽搐,因而以为是疑难杂症。”
“你倒厉害,能看得透他在装病。”江凭饱含深意道。
祝星笑笑:“凡事都有源头,我未在他身上见到病灶,自是不信他是真病。”
江凭松了口气,再看祝星没了轻视:“你立下大功,我上书为你请赏。”
祝星站起,平视江凭:“大人不必费心,我有一事相求。”
江凭听她有事相求反倒放了心,他可不喜欢欠人人情。于是他道:“你且道来。”
祝星道:“我有一爱宠调皮贪玩,昨夜从房中溜了出去,如今不知躲在哪间房中,请大人许我搜寻一番。”
“就是如此?”江凭愕然,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提这么个请求。
“还请大人允了。”祝星一礼。
“这有何难,传我命令,你尽管去寻,不得有任何人阻挠。”江凭大手一挥,还觉得不太自在,自己仍欠了这姑娘的,又补充,“你且留下姓名住址,待一切尘埃落定,自有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