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伤了?
祝星看到黑猫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袖口的血迹,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她一贯会装柔弱可怜,此时眼底薄薄蓄了一层水光,看起来很让人心疼。她装模作样地抬了抬染血那只胳膊道:“我没事的。”
她越这么说,宗豫越觉得她受了重伤,开始用爪子轻轻去碰她的手腕。
祝星抿唇:“真没事,你还生气吗?”
宗豫有些无奈的气恼,这个时候她还在想他生不生气的事,完全不顾身体。他怎么生气?
“不生气了就握个手。”祝星伸出雪白的手掌,期待地看着他。
宗豫:……
猫爪搭上。
“小姐,给小鱼的猫饭已经热好了。”青椒端着托盘风风火火地进来。
猫饭是祝星写了菜谱要厨房做的饭,专门用来喂猫的。
祝星笑吟吟的:“放到这吧。”她指了指圆桌。
“咦?小姐还未换衣服。我去给小姐拿新衣裳,这衣服上沾了祝大人的血,还是不要了好。”青椒将猫饭摆到桌上,转身去柜子中给祝星拿换洗的衣裳。
宗豫猫脸一僵。
祝大人的血?
这血不是她的?
宗豫转头看向抱着他的祝星。
祝星弯着眼睛,似乎看懂他眸中的质询,无奈地道:“说了我没事的,傻小鱼,吃饭吧。”
宗豫被祝星放在桌上,又被她摸了好几把,后知后觉他被她戏弄了。
什么心地善良的小仙女,都是假的。
这一刻宗豫无比确信祝星完全不是她平常表现出的那么柔弱无害。
她就是朵白切黑的黑莲花。
宗豫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也不是真生祝星的气,只是陡然一天醒来不见她,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样很不好。
祝星将头上的发髻拆了,首饰也摘了,任由长发披散着。她换了件淡紫色的长袍,袍子领口和袖口缀了一圈白毛,衬的她多了几分甜美。
她再过来时宗豫的猫饭已经吃的差不多见底。
祝星从茶壶中倒了一碗温水,送到宗豫跟前:“多喝点水。”
宗豫复杂地看她一眼,赏脸地舔了两口水。
一人一猫算是和好。
夜色渐深。
祝星房间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完全不似平日那般稍开一部分透气。
外面的风声忽得大了起来,宛如鬼哭。
“今夜的风真大啊,小姐。”青椒往盆里添炭,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不禁感叹,“还好您提前提醒了夫人和大公子,不然他们两个肯定要冻害病。”
宗豫蹲在祝星的肩上跟她一起看《周国史》,这书无聊得紧,不知道祝星为什么能看得津津有味。
祝星翻了一页笑:“还有四日便要下雪了。”
“四日?”青椒瞪大眼睛,“小姐,今年的雪下得也太早了些,还没过年呢。”
祝星点点头看手上的书页:“是呢。”
北风呼啸而过。
医馆内小童讲煎好的棕色汤药交到祝刘氏手中。
祝刘氏用小勺将汤药一勺一勺地送到祝县令口中,喂完又用帕子为他擦净嘴角的药渍。
令人欣慰的是祝县令虽然又昏迷过去,但能吞咽,喂药并不是问题。
只要能吃药,人就能慢慢康复。
医馆内已经走了不少人,官府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该领罚的领罚,该管事的管事。剩下的人留在这里还不走,目的是什么倒也不难让人猜测。
祝刘氏将药碗放下,不安地看着周郎中:“周郎中,我夫君他怎么还没醒。他会不会有什么……”
“不会。”周郎中没好气道,“你那侄女儿本事那么大,能拔刀不见血,你还怕什么?”
祝刘氏听到周郎中如此称赞祝星,心中更加难以言说。
当日她夫君要上山接祝星,她那时还不乐意。
多亏了当日她夫君结下这善缘。
周郎中看祝刘氏怅然,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疑惑发问:“祝夫人,不知道令侄女儿是从哪学的这一手医术?”
医馆中其余人也竖起耳朵听。
祝刘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才到我这儿暂住,我也不知她有如此本事,不然当时也不会百般拦着她了。”
周郎中愕然,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他刚想说话,外面便刮起了巨大的风。
医馆门前的厚重门帘被风吹的直接飞了起来,狂风从缝隙中鱼贯而入,门内的炭火几乎直接被吹熄。
祝刘氏忙把被子往上拉,盖住祝县令的头,防止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病。
医馆中两个小童忙将门关上,又上了门闩,这才抵御住冷风。
“这反常的天!好突然的风!”医馆内有人被刮了个灰头土脸,愤愤道。
“可不是么。”周郎中接话。
祝刘氏攥着被子,突然想到少女方才的话。
“再过半个时辰有大风,婶母注意保暖。”
祝刘氏粗略一算,现在正是祝星说完话后的半个时辰……
怎么可能?!
………
祝长弘秉烛夜读,花窗半掩。
“星姑娘那里送了饭么?”见小厮回来,祝长弘问。
“大姑娘已经派人送了。”
话音刚落,外面狂风大作,花窗被吹得摇摇欲坠,桌上没被砚台压住的宣纸随风飞舞。
小厮忙关了窗。
“今夜的风果然好大。”祝长弘一面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纸一面道。
第17章 余家
一夜北风紧。
院中高大梧桐树上仅剩不多的树叶被吹了个干净利索,恣意生长的枝桠光秃秃的。
祝星在一片清扫落叶声中醒来,枕头边的黑猫果然已经盘着睡得安详。
她也已经习惯每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自己的……爱宠。
“小姐,夫人一大早就让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燕窝桃胶一直在小厨房温着,您要喝了知会我一声,我去端来。”青椒见祝星醒了,一面伺候她起床一面道,“我看了看,都是极好的东西。”
祝星用热帕子擦了手和脸道:“倒是让婶母费心了,用了早膳我们去和婶母道谢。”
“是,小姐。”
在静心庵时祝星还可以不梳发髻,到了祝家却要顾及仪容。
青椒原先不是贴身伺候人的丫鬟,但到了祝府却虚心向其他丫鬟请教各种装扮手法好用在自家小姐身上。
祝星本就样貌顶尖,稍事打扮便让人目眩神迷。
祝刘氏那里送来许多裁剪好的冬装。
今日祝星穿着件儿全新的烟霞色棉袄,下身是同色的绫棉裙,衬的她肤色更加白皙,也比平日多了分冷。
早膳清淡却不敷衍。
祝星简单地用了饭便让人先去祝刘氏那里通传一声自己待会儿要过去,免得出现什么尴尬的场景。
得到那边儿的回话后祝星才带着青椒往那边去。
祝刘氏院中很热闹,祝家三姐妹刚陪着祝刘氏用了早饭。见祝星过来,几个人都过分热情。
“星姐儿。”
“星姐姐!”
祝清嘉不会说话,便用一双眼满含善意地瞧着她。
祝星还了礼,便被祝刘氏拉着坐下:“怎的如此瘦?家里吃的喝的可还习惯?哪里不习惯同婶母说。”
祝星矜持地笑:“都很好的。”
“听你身边伺候的丫鬟说你身体不好,都吃些什么药?要用什么药材随便吩咐嬷嬷们去抓,千万别客气。”
“好的,婶母。”祝星只柔顺地接话。
伺候祝刘氏的嬷嬷送上热茶,祝刘氏抿了口茶真心实意道:“星姐儿,这次多亏你出手相救,要不然你叔父只怕凶多吉少。”
祝星微笑:“是叔父吉人自有天相。”
“星姐儿就莫自谦了。若不是你,我们家也就完了。如此大恩……”祝刘氏站起身来说着就要朝祝星下拜。
祝星忙抬手搀扶住她:“婶母这般就折煞祝星了。”
祝刘氏叹道:“星姐儿,日后你有什么吩咐,祝家竭尽全力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你办到。”
“婶母言重了。”祝星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叔父现在怎么样了?可有醒过?”
“昨儿夜里醒过一次,也没发高热。只是人现在不能颠簸,因此还不能接到府上。”祝刘氏说到祝县令眼中都是笑,“多亏有你。周郎中说了,是你拔刀拔得好。”
祝星笑笑:“叔父好起来了就好。”
祝刘氏道:“等你叔父好了,他要亲自拜谢你。”
祝星摇头:“祝星是晚辈,怎敢让长者前来拜谢,倒是祝星该去看望看望叔父。”
“你这孩子……”祝刘氏欲言又止,转头看向祝清嘉等人。
祝清嘉施礼,带着祝清欢和祝清萦离开。
房内便只剩下祝星和祝刘氏以及一干下人。
祝刘氏抬手,在屋中伺候的下人们识趣地退下。
祝星侧目:“青椒,我很喜欢婶母这里的蟹粉小笼,你去婶母的小厨房那儿学一学这汤包是如何做的。”
青椒知道这是个让她退下的借口,乖乖地应了出门,顺便将门带上。
房内烧了足足的炭,很是暖和。为了遮味儿,鎏金的雕花香笼中焚着让人心静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