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们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小山茶拧着眉头看书的认真模样总让爷爷奶奶们忍不住想笑。
小山茶坐在医疗室内看书被爷爷奶奶们围着，坐到树下长凳上看书还是被爷爷奶奶们围着，无论她走到哪里看书, 爷爷奶奶们都能精准地找到她。
爷爷奶奶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总能知道她在哪里。
总能知道她想什么。
小山茶长的眉清目秀, 和长相艳丽的薛兰一块走时能像隐形人一样自在, 绝大多数男生的眼睛都会集中在薛兰脸上，她超安全。但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安安静静独自绽放的小花朵, 当人注意到她时就舍不得移开眼睛了，越是了解越是喜欢，大学四年积累下来, 追求她的人多过了校花薛兰，每个特殊节日, 她都去四姐家里躲着。
追求她的男生多了，免不了有死缠烂打型的, 舍友们帮忙拦着，她没有受到太多的骚扰，但在教室和图书馆这些公共场所时，会有很多双眼睛或偷偷或正大光明地看她，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人数也是由少变多的, 她慢慢地练就了专注力，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
爷爷奶奶们看她，她刚开始有些面对老师时的紧张，发现爷爷奶奶只笑眯眯地看着不说话时，她就安之若素了。
这里的冬天，总是下雪，养老院里的雪刚铲到外面又下了厚厚的一层，怕爷爷奶奶们滑倒，都不让爷爷奶奶轻易出门了。
小山茶推着装满仪器的小车去爷爷奶奶的房间检测身体，她扶着小车不容易摔倒，跟在她后面的男护士小董在走廊上摔了四次后，冒着雪绕着走了，就是踩着雪也比踩着走廊上的冰好。
爷爷奶奶们看见小董脚上的雪都不让他进门。
这里的爷爷奶奶和其他养老院的有些不一样，这里的爷爷奶奶额外的爱干净，见不得一点脏，每天都洗澡换干净衣服。
“书看的怎么样了？”
小山茶测杨爷爷的血压，“看了一半了。”
“不能傻看，还要学会用，现在会配养生茶了吗？”
小山茶就知道杨爷爷会来这一句，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从里面挑出降压茶包。
杨爷爷：“给我泡来尝尝。”
小山茶把茶包放进茶壶里，从暖水壶里倒入热水，完事儿。
杨爷爷不满意，“整套的泡茶手艺呢？”
小山茶：“扔的太多，浪费药性。”
杨爷爷：“想喝到好茶就得懂取舍。”
小山茶面无表情，“药茶原材料很贵，不想懂，勤俭节约是美德。”
杨爷爷说不过小山茶，重重地敲了下拐杖。
这点动静吓不到小山茶，小山茶只怕大风和死人，其他的都不怕的。
小山茶头都不抬，看都不看，戴着听诊器，镇定自若地听林爷爷的心跳。
她的强硬管理起了作用，杨爷爷和林爷爷的血压和心率稳定了下来，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减少药量了，如果继续这么保持，半年后，只要她搭配好饮食，药也不用吃了。
小山茶在病人记录本上检测术语与下一步的安排，提着仪器小车去下一个房间。
“这什么茶？难喝！”杨爷爷说的超大声，小山茶头也不回地去了隔壁房间。
林爷爷从茶壶里倒出一杯，“这不挺好喝的，还带个甜头。”
“茶水喝的就是那股清香味儿，放什么糖！”
“闻这个味儿，搭配了不少的中药。小山茶说贵是真说着了。”
杨爷爷拄着拐杖去找小山茶，开门后发现走廊上结了一层冰，不得不转回头。他这个老胳膊老腿，这要是摔一跤，准得骨裂。
杨爷爷的身体被小山茶调理的很好，大声说话时中气十足，声音直接传入隔壁房间，每个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冯奶奶卷起袖子，给小山茶打针，因为身体接连几日不舒服，气色不好，声音也是有气无力，靠在床头问小山茶怎么惹到了老杨。
小山茶语气平静无波，“没惹杨爷爷生气，茶包里不是糖，是甜菊叶。”
和冯奶奶住一个屋以便相互照顾的刘奶奶笑道：“他喜欢玩手机，你没收他的手机，他可不就生气了。”
小山茶：“杨爷爷有手机依赖症，得纠正。”
刘奶奶：“是得纠正，我听老林说，他玩手机一玩就是一夜，觉都不睡了，人不睡觉怎么行。”
对刘奶奶的通情达理，小山茶奖励给了刘奶奶一块木糖醇棒棒糖，并从床底找到了一大盒巧克力夹心糖，没收。
“我一块都还没吃呢，留一块给我尝尝呀。”刘奶奶急了，抓着糖盒不放。
小山茶皱着小眉头，静静地看着刘奶奶，不说话，也不动手抢。
刘奶奶缩缩脖子，慢慢地松开糖盒。
小山茶松开小眉头，欣慰地揉揉刘奶奶的头，把糖盒递给小董，让他锁进柜子里，等刘奶奶家里人过来看望刘奶奶时还回去。
她说了好多次，家属不要给爷爷奶奶们带这些影响他们健康的糖果零食，当着她的面答应的好好的，扭头就偷偷地送进来了。等她还糖盒时，看林奶奶的儿子怎么解释！看他还敢不敢送糖了！
小山茶脸色更冷了，凌厉的眼神一扫，爷爷奶奶们藏的垃圾食品都被她找出来了，糖果巧克力糕点是最常见的，有胃病和肠道癌的东方爷爷竟然藏了一箱辣条！她要是不收走任由他吃，不等他吃完他就升天了。
事情很严重，小山茶给爷爷奶奶们开会，她也不折腾爷爷奶奶走来走去，她就穿成一只熊，拿着大喇叭踩在雪地上，对着爷爷奶奶的房间讲话。
小山茶讲民主的小领导，爷爷奶奶也人手一台小喇叭。
“我知道，天冷了，你们忍不住嘴馋，想吃点好的。你们想吃可以跟我说呀，那么多好东西可以给你们解馋，你们为什么要偷偷藏吃的，特别是东方爷爷，竟然吃辣条！！被发现了还说谎，谎话被揭穿了还不认错！！！”
爷爷奶奶们捂着喇叭闷笑。
他们故意的，商量着一块让家里人偷偷捎带过来，一方面是想吃，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小山茶发现后会做什么。
没想到小山茶一点都不怕他们，冷着脸没收，还像模像样地拿着大喇叭开会。
太可乐了。
养老院不远处的农家小院里，几个研究员把老先生们昨晚口头表述的科研内容用文字记录下来，看看摄像头对面的情境，嘴角忍不住地带上了笑。
让小山茶做管理员太好玩了，不仅拍下来了爷爷奶奶们以前没有被发现的小雅趣，爷爷奶奶们的精神气也都被小山茶给养出来了。
“组长，要留下来这段记录吗？”
“留下，这小姑娘上镜，说不定以后嫌纪录片枯燥不喜欢看的人会因为她改观。”
小山茶压根不知道这里的爷爷奶奶有多伟大，也不知道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的墨黑色半圆球不是监控和烟火感受器而是摄像头。
小山茶重点批评了几个性质恶劣厚脸皮的爷爷奶奶，又语重心长地劝导爷爷奶奶们多吃健康食品不吃刺激食品。
她穿的三个大厚袄，秋衣秋裤外还贴上了保暖贴，这一番讲话后，她后背都热出了一层汗。
小董也安静地听着，不过他趁着小山茶不注意，在走廊的冰面上偷偷地溜冰。
而房间里的爷爷奶奶要么带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看着报纸，要么拿着笔写自传。只有小山茶辛辛苦苦地一个人全情投入地开会。
当小山茶互动时，爷爷奶奶也忍着笑打开喇叭应和，这一应和，小山茶说的更多了。还是清洁阿姨心疼小山茶，给小山茶送过来一杯热羊奶。
大厨靠在厨房门口，磕着瓜子，乐呵呵地瞧着，羊奶是他挤的，本是给东方老爷子喝的，看他把小山茶给气的，还是给小山茶喝吧。
小山茶喝一口，不太喜欢，但爷爷奶奶们都透过窗户看着她呢，为了树立示范性，她捏着鼻子全喝下了。
爷爷奶奶们忍着笑鼓掌。
清洁阿姨给小山茶递过来一个橘子去味。她也知道小山茶不喜欢喝奶制品一类的，但小山茶这小身板太薄了，一阵大风都给刮跑，羊奶牛奶比啥都养人，得喝。
小山茶三两下吃完一整个橘子，这一跑神就忘记刚才说到哪里了，看看时间到了她看书的时间，一手拿起大喇叭，一手提起凳子，散会。
小董溜冰溜的太快乐，冒汗后脱衣服又脱的太爽快，感冒发烧了。
小山茶一个人撑起了白班和夜班，爷爷奶奶这个时候不给小山茶添乱了，让做健身操就做健身操，让熄灯睡觉就熄灯睡觉，不让雪天出门就不出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看报写书。
小山茶比只上一班时还轻松。
小董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开始值白班。小山茶白天睡觉，晚上待在医疗室里值夜班。夜班比白班事儿少，只要每隔三个小时去爷爷奶奶的屋子里看一看就可以，爷爷奶奶手边都有呼叫器，摁一下，她这边能听到求救声。
大半夜，有人竟然敲养老院的大门，小山茶满心疑惑地打开门，来人给她看了一眼军官证，扶着一个血粼粼的人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