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若是太累, 就让绮香来帮你。”
“唔,再说吧。”
两个人细细碎碎地聊着,姜瑜原本越来越昏沉, 但突然想到一事, 猛地抬头看向晏迟寒:“等等,我刚刚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把话题扯到了我和卓放练武,所以你是在吃醋?”
“不对,你知道我练武是刚刚的事,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的?”
她一连串话问完,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晏迟寒下意识避了下眼。
姜瑜见他回避,挑眉:“你……是不是在我这里放了眼线?”
“没有。”晏迟寒很快反驳,顿了顿,又开口,“但我有让司空在暗中保护你。”
“……这有区别吗?”
姜瑜现在可是后怕得很,不由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迟寒手下的动作放缓,最后将长巾收起来,摸了摸她的发,道:“目的不同,袖绿害你一事一直没查出幕后主使,我不放心你身边没人。”
“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没有直接证据而已。”
自从袖绿被杀,除了外边见过晏无尘几次还有和江子岚制流魂散解药,姜瑜也没有太多秘密了,想来司空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她放松下来,自然也不由想起了先前的事,再加上她现在和晏迟寒站在同一阵营,有些事也不必都瞒着。
“谁?”
“你猜不到?”姜瑜挑眉,他既然安排司空在自己身边,想来也是怀疑这人就在后宫之中。
晏迟寒勾唇道:“真要一一猜过去自然能点中,你直说吧。”
“这么相信我?”
“我只相信你。”
晏迟寒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认真且沉静,像一汪平静温柔的池水。
姜瑜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对于她而言,最怕的就是被晏迟寒知道自己所有秘密,她面对他时不可避免地都带着点心虚,然而他却说他相信她,而且是只相信她。
姜瑜笑了下,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陛下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想给陛下添麻烦,那个幕后之人不会只害我一次,她若是再敢出手就会露出破绽。”
“你这是要以身犯险?”
“陛下这次不也是吗?”姜瑜从他身前抬眼看他,眼里带着点挑衅。
他这才知道她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心里一软,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这么久。”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瞒我,如果你真的信任我的话。”
晏迟寒没再解释,只轻轻嗯一声:“那我也可以这么要求你吗?”
姜瑜顿了顿,突然道:“以后我的事都不会瞒着你,但我有一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你,可我能保证我不会害你。”
晏迟寒等的就是她这么一句保证,他一直清楚她心中有个秘密,这也是他总是患得患失的原因。
两个人谈完话,各自做了保证,这才躺到床上歇息。
晏迟寒抱着她,也没做什么事,太久没有拥抱她,仅仅是身体相拥也已经足够满足。
姜瑜本就累得紧,这一躺下来便昏昏欲睡,但在彻底睡去前她还是挣扎着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乾阳宫?”
模模糊糊的,停顿半天才说完整。
晏迟寒看她这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回道:“我会等你睡去再走,之后若有事,我会让司空转达给你。”
“……哦。”
姜瑜就这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光大亮,临睡前最后一丝记忆就是晏迟寒说的“有事让司空转达”。
绮香走进来替她整理床铺,随口一句道:“娘娘昨晚是不是梦魇了,怎么两个枕头都乱糟糟的。”
姜瑜正要净脸,听到这话手不由一抖,撇开眼道:“不过就是梦里滚了两遭,没什么。”
“哦哦,娘娘,今天还跟着卓放练暗器吗?”
绮香这话让姜瑜想起了晏迟寒的问题,她沉默了片刻道:“练吧,早膳后你让卓放早些来,我有事同他说。”
绮香点点头:“好。”
用过早膳后没多久,卓放就来了,他一身深色劲装,腰杆笔挺地走进殿来。
“属下给娘娘请安。”
姜瑜朝他点点头,道:“你过来坐一会儿吧。”
说着,她示意绮香带他落座。
卓放微微发愣,似乎意外今天这多出来的步骤,但还是很听话地坐了过去。
“小放。”
姜瑜喊道:“这段时间在承漪宫过得还算习惯吗?”
她这话其实太平常,别人听来不过是一句很普通的关心,可卓放听了却直接僵住。
姜瑜看出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是我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卓放摆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反而几次后才抬头回答:“娘娘有话便直接说吧。”
姜瑜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而且他显然是听出了自己关心背后的目的。
他时怎么猜到的?
直觉吗?
姜瑜只知道卓放孤苦,去似乎忘了他当然不是生下来就是如此,他也曾经有家人只不过他的那些家人一个个都在关心他过得好不好后抛弃了他。
不管他怎么回答,好或是不好,习惯亦或是不习惯,他最后都会被人丢下。
他们会说,小放,谁谁谁那儿才最适合你,我们帮不了你了。
“你,你猜到我想说的了?”姜瑜问。
卓放低下头没有再看她,道:“不用猜,我习惯了。”
姜瑜心头一震,看着他一副失落但又不敢生气难过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
她应该知道的,对于卓放而言什么最重要,从来不是什么功名利禄,也不是封候拜将,他只是求一个归宿和安稳。
她压根就不用问那个问题,因为他肯定会选一个他自认为她看好的那个——入军营,可这个选择并不是他真正的意愿。
姜瑜最后没有问出口,她笑道:“其实我也不知你猜的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若你有哪里不习惯的可以同绮香说,也好让她替你准备好。”
这话一出,愣住的人变成了卓放,他呆呆地抬头,有些不解地望着姜瑜:“什,什么?”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最近的境况,哪里不合适的话和绮香说。”
“你没在赶我走?!”卓放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姜瑜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我本来也没想让你走,只是……总归现在我希望你留下就是了。”
卓放重新坐下,面上是难得的波动,就好像失望失落过后巨大的喜悦冲击而来,逼得他眼眶湿热,鼻尖发酸。
姜瑜看出他的泪意,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便道:“今天就先不练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
卓放急了。
姜瑜赶紧开口补充:“我想偷个懒,你这师父能准许吗?”
卓放面上微微发红,半晌憋出一句:“那娘娘好好休息。”
等卓放离开,绮香问姜瑜:“娘娘,你今天原本是想让卓放离开吗?”
“不是我想让他离开,只是想给他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绮香奇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这个?”
姜瑜不知想到什么,轻笑着:“一只醋坛子让我想起来的。”
“醋坛子?”绮香问道,“咱们屋里什么时候有醋坛子了?”
姜瑜但笑不语,又想到什么,开口让绮香先出去。
等到外殿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姜瑜才绕过屏风,往后窗的方向走去,她站在窗边,轻轻敲了敲窗沿。
三下一停顿,这是晏迟寒告诉她召唤司空的方法。
果不其然,当她刚敲完一遍,正准备第二次再敲时,房顶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而后窗外显出一个人影。
姜瑜下意识往后一退,窗子一动一开,一个黑色身影从外头跳了出来。
“娘娘。”
司空恭敬行礼。
姜瑜看他一眼,说了句免礼而后好奇问道:“你平时就待在上头?”
“……大多数时候。”
“那你能听见殿里人谈话吗?”
司空忙道:“陛下只命属下保护娘娘安危,属下不会私自探听娘娘和人谈话。”
姜瑜点点头:“行吧,暂且相信你,今天把你喊出来是为了让你同陛下禀告一件事。”
“娘娘请吩咐。”司空躬身道。
“你只需同陛下说,卓放不去军营,至于别的事让他莫要多心。”
司空一愣,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卓放来殿里就是因为这件事。
“属下明白,一定如实转告。”
*
自那日夜里见过晏迟寒后,姜瑜又有好些日子没有再见到他,而后宫中之前还算交好的叶曦月和青羽反目。
青羽因为要“照顾”晏迟寒很难出乾阳宫,而叶曦月作为一个想进去照顾晏迟寒的人自是无比嫉妒青羽。
此外,新科状元郎王若岐任工部官员,一时之间在工部混得风生水起。前朝后宫,各处都传着状元郎为人亲和,做事聪颖利落的美名。
谢芊云对这些消息自然有所耳闻,她和姜瑜在茶余饭后也有闲谈,提及那人时,语气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