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香虽不解但很快应声走出去找人,谁知卓放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轻轻喊了声“绮香”。
绮香一愣,没想到他主动开口,不过她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对他招手:“快进来,娘娘有事找你。”
姜瑜在里头已经听见了声,卓放才走进来,她就抬头看过去:“我想安排你做一件事。”
卓放看着她,回道:“娘娘请吩咐。”
“这件事必须得谨慎为之。”姜瑜没有立刻说出,反而来了这么一句。
言下之意便是此事恐有危险。
卓放却不以为意,几乎没有半点考虑直接点头:“娘娘请说。”
见他没有半点犹豫,姜瑜也不再浪费时间,道:“我需要你夜探乾阳宫。”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但面前的俩人显然已经听清楚。卓放但是还好,表情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起伏,可绮香却惊得瞪眼张嘴。
“娘娘,这,这太冒险了吧!”
“我知道,可我必须要知道陛下现在确切的情况,我在这里猜测怀疑担心,都只是浪费时间。”姜瑜这话是在回答绮香,可双眼却看着卓放。
她顿了顿,认真问道:“你可以吗?”
卓放虽然底子不错加上进宫以来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好好习武,但总归年纪尚小。
在姜瑜这么个现代人眼里,以他这十几岁的年纪不过就是还在上学烦恼考试的小屁孩,而半夜暗探皇帝寝宫最差的结果可能会丢命。
姜瑜想要给卓放思考和反悔的时间,但卓放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她话音刚落,他便沉声答道:“娘娘请放心。”
*
这一晚,姜瑜仍旧没能正常入睡,索性便让绮香寻了一幅字帖练练字,她这一手毛笔字着实有些生硬幼稚。
写字能静心,这倒是恒古不变。
等姜瑜临摹完一帖再次抬头,殿外夜色逐渐退去,晨鸟初鸣。
她抬手锤了锤肩颈,稍稍舒展身子,起身走到窗前。
卓放,还没有回来,若再不回来,这夜色恐怕无法再做掩饰了。
姜瑜静了一夜的心又不觉紧拧起来,正想回到桌前再写一点字,就听得殿外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走过。
她迅速推开了一点窗缝,外头卓放很快朝她的方向看来,点头示意。
这是已经探查完的意思。
因着时辰尚早,虽然平日里殿外守着的人已经提前被打发走,但难保不会有意外之人路人瞧见,闹出什么羽林卫私闯后妃寝殿的风波。
姜瑜只让卓放回来后来殿门走一遍,具体消息延后再报。
和卓放交换了眼神,确认安全后,姜瑜才放下心准备去榻上稍歇一会儿。
约摸一个时辰后,外头彻底天光大亮,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投在姜瑜脸上。
精致秀气的眉微微蹙了蹙,而后略带迷茫的眼缓缓睁开。
姜瑜有一瞬间觉得头疼,大概是一夜未眠如今又早早醒来的缘故,她躺在那儿一动未动缓神,一刻钟后才开口轻唤:“绮香。”
绮香早就在外头候着了,这下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她看见姜瑜只合衣躺在暖榻上,她人都进来了,姜瑜还是呆呆愣愣地看着窗户的方向出神。
“娘娘?”绮香轻声唤道。
姜瑜倒是很快回过头:“卓放呢?”
“在外头等着,娘娘现在就要让他进来吗?”绮香问道。
姜瑜自己下榻走到洗盆边净脸洗手,点头道:“嗯,你让他先在外殿等会儿,我就出来。”
“是。”绮香应声退出去唤人。
姜瑜迅速地换了身衣裳,穿戴齐整后才走出去。卓放笔直地站在那儿,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绮香,你去门口守着,莫让人进来。”
绮香回了声“是”,转身走出去。
姜瑜这才开口问道:“如何,你可看到什么了?”
卓放行了个礼才回话:“陛下寝殿守卫森严,与先前属下所知守卫足足多了三倍。”
“进出殿内的人很少,元内侍,王太医还有……”
卓放说到这里顿了顿,姜瑜注意到他一贯没什么波澜的眼里多了点气愤和不平,她似乎猜到什么,主动接话:“还有青羽?”
卓放一愣,像是没料到她已经猜出,僵硬地点点头。
姜瑜笑了下:“你不用顾忌我的情绪如何,这中间的事太过复杂,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你只需要原原本本把夜里看见的事说与我听便可。”
卓放了然,继续道:“元内侍进出次数最多,王太医在亥时进,三刻钟后出,青羽进去不到一刻钟就走了出来,她开始手里端着东西,出来后东西不见了。”
“是吃食?”姜瑜问道。
“应该是,夜里黑看得不太清楚,但依稀辨出是瓷罐,应是什么汤膳。”
晏迟寒夜里并没有进食的习惯,尤其是汤膳这类十分容易撑肚子。
可既然东西端进去没拿出来,想来晏迟寒一定是留下了。
“还有……”
卓放又突然出声,姜瑜暂时收回思绪,抬眼看过去。
“有一人在殿内熄灯后曾从后窗进入。”
姜瑜一愣,像是没听明白:“你说什么,从后窗进入?”
“是。”卓放语气肯定,“原本属下见寝殿黑了灯,陛下应该已经歇下,可以早些回来同娘娘禀告,但就在属下想要离开时,有人从后窗偷偷潜入了殿内。”
“寝殿后窗守卫没有前殿严密,而且那人行动十分轻灵,若不是属下正要从后边离开也不会这么巧发现。”
姜瑜冷静地问道:“那之后呢?你在那儿留了这么久应该是还有后续吧?”
第70章 飙演技第七十天 夜袭?
卓放点点头:“是, 那人进去后,属下便偷偷潜到了后窗附近,我……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姜瑜目光微微一滞, 道:“你想说进去的那人和陛下是认识的,谈话声就是属于陛下和他?”
“是, 但他们似乎很谨慎, 即使是在内殿也压低了声音, 属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姜瑜对这倒是理解,她点点头问道:“那之后呢, 你可有等他出来看清他的样子?”
“一身黑衣, 连面上都覆着黑巾。”
姜瑜听完, 若有所思。
黑衣蒙面,这造型有些熟悉,对了,之前冬雪节那个影卫司空。
这是影卫的装束?
这答案一出,倒是都合理了, 影卫只听命于皇帝,晏迟寒性命无虞是肯定的了。
从晏迟寒不再来承漪宫到今日足足四天,这四天时间里, 姜瑜就没睡过好觉,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不会出事,但心其实一直悬着, 现在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哪怕,她还是有些气恼晏迟寒对她隐瞒,但这都是后话。
姜瑜这边宽下心来,叶曦月却不知道哪里得了晏迟寒得重病许久未早朝的消息,闹着要进乾阳宫。
姜瑜原本并不知此事, 还是某日陪谢芊云去御苑散心时不小心听见叶曦月因此事迁怒自己的婢女,骂声隔了一座石桥都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她耳里。
“陛下病重?”谢芊云几日来一直在养病,今天还是头一次出门,听见这消息颇为惊讶,“这是真是假?”
姜瑜不能透露得太多,只能模糊道:“似乎是病了,但元英说并无大碍。”
谢芊云看了她一眼:“你已经知道了?”
“嗯,那天我让绮香去乾阳宫取一件东西,没想到被拦了下来,之后问了才知。”
“可你刚才说‘似乎’……你没见到陛下?”
姜瑜不得不说谢芊云的敏锐,她不过是为了谨慎用的似乎,没想到自己说漏了。
她没有回答,但谢芊云却已经看出了答案。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谢芊云先叹了口:“这段时间我自顾不暇,你们两个怎么了?”
谢芊云是有情人,对于姜瑜和晏迟寒之间的不同气氛自然是十分敏感的,虽然她也担心帝王无情,但姜瑜高兴,她也只有无声支持。
青羽的出现,她其实并不意外,甚至姜瑜搬离乾阳宫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次竟连面都见不得吗?
姜瑜看谢芊云眼里蕴着浓浓的担忧,不由笑了下:“你不用想太多,陛下这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话实在冠冕堂皇,但姜瑜确实无法对谢芊云道清楚前因后果,她看了眼石桥的方向,听见那头的声音愈近,忙拉着谢芊云往前走,岔开话题道:“我们还是先走吧,有人正在气头上,实在不想被招惹上。”
谢芊云了然,跟上脚步。
然而就算她们走得再急,这一片空荡荡的,她们一行一共四人怎么也不可能躲得了。
果不其然,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立刻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女声——
“你们站住!”
姜瑜恍若未闻,继续拉着谢芊云走。
叶曦月站在桥上,一看此景更是气急,直接点名:“姜瑜谢芊云,你们给我站住!”
都被人直呼姓名,姜瑜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两个人停住脚步回过头。
“原来是惠妃姐姐啊。”姜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一旁叶曦月朝她施了个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