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然后“啪嗒”一声, 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床边小方桌上。
“绮香, 我不饿,你拿走吧, 我再睡会儿。”
姜瑜虽没有睁眼,可按着以往的经验,想来是绮香估计她醒了来送吃的。
“吃点再睡?”
低沉温柔,带着明显磁性的声音响起,显然并不是绮香。
姜瑜后背一顿, 有些迟钝地转过身,床边站着撩起帐子的人正是她以为已经离开的晏迟寒。
“陛,陛下没走?”
晏迟寒将床头的帐子拢到钩子上,然后坐到床沿撑着手臂向她靠过去:“你以为朕走了?”
姜瑜抿唇不语,但表情很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晏迟寒无声笑了下,抬手揉揉她的发顶,转了话题问道:“起来吃点粥,待会儿再睡。”
“……嗯。”
姜瑜其实有点饿了,因此也不再拒绝。
晏迟寒见她点头,便抱着她靠坐在床头,自己拿过碗,给她喂粥。
姜瑜身子有些酸乏,秀气的黛眉也不自觉地微微拧着,可当她看见面前伸过来的匙子,刚刚还有些低落的情绪彻底被扫尽。
她喝下一口粥,温温的,入口刚刚好。
姜瑜忍不住抬眸看晏迟寒,低声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没有离开?”
“朕不放心你。”
昨夜的自己有多疯狂,晏迟寒最是清楚,她一直昏昏沉沉的,让他不由担心是不是中途抱她去洗浴染了风寒。
姜瑜似乎也想到什么,面上微微发烫,她轻咳一声:“那陛下是怎么同外边的人说的?”
这么久以来,晏迟寒虽从未明确和她说过他应对晏无尘的计划,但她多少能明白一些。
最起码其中一点就是让晏无尘认为自己已经失宠。
“朕早先已经回过宫,离开前吩咐了绮香白日来一趟乾阳宫找朕,就说是你忽然染病。除夕刚过,于情于理朕来看望你都说的过去。”
姜瑜了然地点点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认真地喝粥。
等吃完,晏迟寒又扶着她重新躺下,身子一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腰还酸吗?”
姜瑜一僵,眼皮轻轻一掀,视线却没落在他脸上:“不。”
晏迟寒看出她嘴硬,也不逼她回答,只默默将手从侧边伸进衾被中。
“你!”姜瑜感觉到腰腹上贴着的掌心,一动也不敢动。
可晏迟寒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他合衣在她身边侧躺下,手轻缓地按捏着她的腰:“朕替你揉一揉,睡吧。”
姜瑜知道他不会久留,因此也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在他离开前重新睡过去,可越是这么想越是清醒。
晏迟寒察觉到她有些不安,索性掀了被子整个人躺进去。
“陛下?”姜瑜睁开双眼,里头十分清明。
晏迟寒将她揽进怀里,手下没有停:“嗯,朕在,睡吧。”
说着,他侧头在她唇角边细细密密地吻了一会儿。
姜瑜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周身都是她最为习惯的气息,没多久她就安稳睡了过去。
晏迟寒一直等她呼吸平稳确定进入深度睡眠才撤手从被子里出来,然后离开。
而姜瑜一直睡到了近午时,还是被绮香唤醒的。
“几时了?”睡得太久,开口已然沙哑。
绮香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嘴边,她轻啜几口,感觉到嗓子舒服些了才作罢。
“快到午时了,娘娘可要起身?”
姜瑜点点头,因着帐子被彻底拉开,外头明亮温暖的日光照进殿内,她问道:“外边天儿不错吧?”
绮香笑道:“是啊,日头正好,可暖和了。”
姜瑜面上浮现一丝喜色,说:“让人把暖榻搬到外头院子的亭子里,然后瓜子点心带一点出去。”
绮香歪了下头,点点脑袋:“是!”
日头这么好,合该在外晒太阳懒人躺。
片刻后亭子里,姜瑜眯着眸抱着手炉躺在暖榻上,暖阳正正好照在榻上,散着暖意。
姜瑜闭目养神,脑子里各种思绪乱飞,突然她猛地睁眼想起一件事。
“绮香!”
绮香正在一边绣着手帕,说是和素茹约好送给对方的贺礼,她一听到这声喊赶紧抬头,站起身:“娘娘,怎么了?”
姜瑜也在榻上坐直身子,眉头皱着:“这段时间羽林营可有休假?”
“羽林营需要护卫皇城,应是不会休假吧,至多和宫内侍卫一样轮换值守。”
“你去一趟宫内羽林营,”姜瑜顿了顿,手指伸着一个个数着什么,半晌才接着说,“带一些银两,吃的用的给卓放。”
“卓放没有家,想来是留在营中的,吃的多带一些糕点还有易于存放的零嘴,他年纪小一定是喜欢这些的。”
“穿的,”姜瑜这下有些犹豫,“穿的主要还是一些棉衣,他不像咱们整日待在屋子里,年后还有倒春寒,还是要多备一些衣物。”
绮香默默听着,最后感叹一句:“娘娘待他真好。”
姜瑜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本来应该早些送去的。”
至少应该在除夕夜之前,她想。
绮香安慰道:“卓放会理解娘娘的。”
“罢了,你快去吧,多带个人帮你拿东西。”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等绮香离开后,姜瑜就剩下一个人在亭子里待着,她也懒得挪位,吃了块凤梨酥喝口茶,拿过之前看的话本无聊地翻着。
这之后,元英来过一趟,是奉晏迟寒之命给各宫娘娘送赏赐的。
“每个宫都有?”姜瑜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果然,元英点了个头:“每一位娘娘都有,不过娘娘您的这一份是陛下单独准备的,陛下说让娘娘一定要每个都拆开看看。”
姜瑜一愣,旋即脸上挂了笑,心说,倒是不嫌麻烦。
“有劳元内侍了。”
“这都是奴婢应当的,那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就先告退了。”
“慢走。”
姜瑜等元英带着人退下,也起身进了寝殿,正对门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锦盒。
她想起元英的话,说是一定要每个拆开看看。
这么想着,她也就直接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盒子。甫一打开,一盏极其漂亮的芙蓉琉璃灯落入眼中。
芙蓉也称拒霜花,她还记得乾阳宫花园里就种着一路这种花,娇艳之姿,傲霜之质,皮骨皆美。
她喜欢一切美中带着傲骨的世间之物,只是没想到晏迟寒能看出这一点。
姜瑜勾着唇,目光重新定在这盏琉璃灯上,层层叠叠的花瓣由巴掌大小的底座托起,花芯处是一个琉璃灯罩,两指的宽度,里头安着小小一根燃烛。
她小心翼翼地手捧起灯盏,拿近了看才惊觉这灯更精妙处,那便是花瓣上极为生动真实的纹路,虽几近透明很容易被忽视,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姜瑜愉悦地来回把玩观赏,全然忘了这是一盏灯,最后她将它放在了妆台边,把里头的燃烛取出,装了颗大小合适的夜明珠进去。
她觉得这么干净纯粹的灯盏还是不要碰明火为好。
开了第一个盒子后,姜瑜兴致更高涨一些,接连把边上一圈都开了。有样式精致的饰物,有颜色瑰丽的宝石,还有一对嵌珠镂空龙凤戒。
这对金制戒指一大一小,似乎是男女一对。
姜瑜捏起小的那一枚,戴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正正好,不大不小,不紧不松,似乎是专门为她而做。
可,晏迟寒是什么时候给她量的大小?
看话本这么久来,姜瑜自是清楚很多大褚的习俗。比如男女成婚,男方提亲时便要选好婚戒,这种婚戒一般只有正妻才能佩戴。
姜瑜将手来回翻着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将它褪下。
于她而言,这种婚戒就意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做不到那也无需用此物套牢。
正当她继续拆着盒子看礼物,绮香突然急匆匆地跑回来,这个时候距离她离开已近大半个时辰。
绮香将跟着的宫人打发走,然后带着明显恼意道:“娘娘,卓放他,他……”
姜瑜原以为这一趟应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因此有些意外:“卓放怎么了,你没见到?”
“不,是他,”绮香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轻轻一跺脚说了,“他被他们副统领给罚了,现在还在营中做苦力。
姜瑜拧着眉,进宫后她见卓放的次数并不多,但仅有的那次就已经足够让自己了解卓放这孩子。
他不像是会惹事,会违反营中规定的人。
“他为何受罚,你可了解过?”
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可以说是顺势问出口的,谁想绮香却愈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第59章 飙演技第五十九天 护卫
姜瑜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也不催促,道:“你总归是要同我说的,早说, 我也好早些去帮卓放。”
绮香嘴角往下挂着,缓缓道:“奴婢听一个羽林卫说卓放口无遮拦顶撞了那位副统领。”
“可是那副统领先说了什么?”姜瑜无法想象沉闷孤僻如卓放会主动挑衅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