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喻青扬的确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妖而不媚,眉眼间神情张扬放肆,那是一种充满了攻击性的美,让人有一种揉碎的欲·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越想陆远思的思想就越往下三路去,她不得不赶紧打住,对傅承禹说:“没有你好看。”
傅承禹:“……”
堂堂瑨王殿下,竟然要与一个伶人比美,傅承禹心情复杂,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傅承禹才说:“既然已经来了,便尝尝玉山馆的糕点也不错,此处的厨师是东宫的御厨,我已经有许久没有尝过他的手艺了。”
陆远思却对喻青扬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更加好奇,傅承禹说他是太子的人,应该是指喻青扬在为太子办事吧?否则怎么可能会有人将枕边人送进这种地方?更何况傅承柄贵为太子,即便是只将喻青扬当做一个玩物,那也定是不容旁人亵渎的——可他偏偏将东宫的御厨都送了过来,这可不得不引人遐想。
大概是猜得到陆远思在想什么,傅承禹什么也没说,他拿了一块玉晶糕放进陆远思手中:“尝尝。”
看着那做工精致的糕点,陆远思尝了一口,发自内心地夸赞道:“的确不错。”
傅承禹笑起来:“这是他的拿手菜之一,我幼年时,只有在学堂中留得晚了,等到东宫的人来送膳食时能吃到。”
傅承禹时常与人“交心”,回顾起前尘往事来总是能滔滔不绝,情真意切,因此总能让对方肝脑涂地甚至于涕泗横流,但他有些事情是不说的,他从不与人说自己的幼年生活,谁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片宫墙之下长大的。
陆远思突然觉得手上的糕点沉重得很,尝不出味道来了,反倒是傅承禹先反应过来,他话音一转,说:“这玉山馆中即便是不点人作陪,单是酒水饭菜也能费去数百两银子,可比葳蕤阁之类的更贵,所幸王妃有先见之明,先去了一趟大通赌坊。”
葳蕤阁,便是陆远成一掷千金的地方,与玉山馆背对而建,是这条花街上生意最好的花楼。
陆远思听他对这花街柳巷之事如数家珍,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到自己方才闹的笑话,又生生给憋了回去,傅承禹如今摸透了她的心思,解释说:“这是丛啸告诉我的。”
那个跛脚大夫!
陆远思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若不是承禹洁身自好都要被他带坏了!
陆远思一时间对丛啸的意见愈发大了,看在傅承禹的面子上才勉强忍住,对傅承禹说:“还要多亏乾元钱庄给的本金。”
今日之事齐盛还没来得及向傅承禹禀告,他便顺势问起来,陆远思便一一说了,听完后傅承禹有些好奇:“你怎知那枚铜钱便是信物?”
因为陆家陪嫁的礼单上连一颗珠子都没放过,却偏偏漏了这枚被陆远思一直带在身上的铜钱……
陆远思不想提这一茬,便道:“猜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对傅承禹说:“葳蕤阁便在这附近?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这一次傅承禹没拉住陆远思,他今日太过反常了,除了刻意接近,他做了太多不必要的事情,这种反常让傅承禹不安。
这些年来,傅承禹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陆远思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法则,这是危险的前兆,预示着他平稳的生活可能出现变数,傅承禹需要解决这些变数。
傅承禹叫齐昧进来,吩咐道:“今日喻青扬必定会联系太子,你去摸清楚他们的联系方式。”
齐昧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陆远思在,有些好奇,他又不像齐盛沉默寡言,于是问道:“咦?王妃去哪儿了?”
“葳蕤阁。”
齐昧:“……”
王妃不光逛小倌馆,还逛青楼……
傅承禹看了齐昧一眼,见他傻子似的还站在那里,说:“还不快去?”
齐昧:“……”
殿下今日不光很奇怪,还很凶!
齐昧决定回去要好好和哥哥说道说道这个事情,苦着脸走了,一脚才离开房门,突然又顿住,转头对傅承禹说:“殿下,我刚才忘说了,家里来人了,说陆应现在就在王府,您看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远思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把陆家告上了京兆府,陆应身为当朝阁老,京兆尹当然不敢随便处理,自然是第一时间告知陆应,这会儿他找上门来傅承禹也不奇怪。
他突然想到陆远思今日拉着自己出来的表情,好像陆家之事与他相比当真不值一提。
傅承禹垂下眸子,捏着糕点尝了一口,没头没脑地说:“太甜了……”
太甜的东西不好……
第29章 牵手 等陆远思回来时,齐昧早已不……
等陆远思回来时,齐昧早已不在了,傅承禹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见她的时候便道:“回去吧,陆应来了。”
“嗯?”陆远思刚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问了傅承禹一句:“行,你吃饱了吗?”
傅承禹:“……”
陆远思却不觉得陆应有什么值得傅承禹操心的,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糕点和饭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陆远思便出了门,此时夜已经深了,风从门口灌进来,让傅承禹的嗓子有些发痒,轻轻咳嗽起来。
所幸这一次陆远思回来得很快,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将剩余的糕点都放了进去:“饭菜已经凉了,不能在吃了,这些糕点倒是可以带回去,你不是喜欢么,以后我让人专程给你送到府中,也更方便些。”
陆远思做起这些事情时自然无比,她很快把桌面收拾好了,空出一只手来对傅承禹说:“走吧。”
他们此次出门只带了齐昧一人,而现在唯一的侍从却不见了,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得体的,但是陆远思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看着傅承禹,坦诚而真挚。
见傅承禹没有动作,陆远思也不尴尬,她自觉傅承禹是在害羞,于是主动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不是说回家吗?走啦。”
陆远思在外面呆了太久,她的手都是凉的,但是很快暖了起来,和傅承禹肌肤相触的地方像是生了一炉炭火,烫得人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
可傅承禹生生忍住了,他要讲陆远思看做最寻常不过的一个人,即便不是敌人,也只是单纯的利益伙伴,这种反应实在不应该。
傅承禹这么想着,身体却擅自脱离了大脑指挥,半边身子都僵硬着,惹得陆远思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来问:“怎么了?”
湖边的风凉得很,吹得陆远思打了一个哆嗦,她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这破身体真不行,一边对傅承禹说:“身体不舒服吗?我们赶紧上车吧,这里太冷了。”
也许是夜风把炉火似的温度吹散了一些,傅承禹抿了抿嘴唇,说:“嗯。”
陆远思见他眼角都带着一点红,心疼得不得了,立刻和傅承禹靠近了些,似乎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身上还不如傅承禹暖和,因此又飞快地后退了些。
“王妃。”
陆远思疑惑的看向傅承禹,像是无声地询问,可傅承禹只是垂下眼睛,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近了些,他厚重的大氅便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盖住了。
“走吧。”
“啊?哦……”
说实话,陆远思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和傅承禹的距离拉近,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才能看见傅承禹的脸。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傅承禹的表情在夜色并不真切,陆远思只能看见他尖削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大概是大氅挡住了春夜的寒风,陆远思突然觉得,这样的傅承禹,要比永远带着笑意的他要真实得多。
二人回到马车上,傅承禹率先松了手,厚重的车帘垂下来,挡住了陆远思的视线。
傅承禹全程没有说话,陆远思在车外站了一会儿才说:“还等齐昧吗?”
马车里没有声音,陆远思等了一会儿,便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形,才刚先开车帘一角,便听见傅承禹说:“不必。”
他平日说话总是温和客气的,很少有这样言简意赅的时候,陆远思今日大概也有些失态,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将食盒送进去便放下了车帘,也没看见里面是什么情形,直接坐在了马车前面:“那我们这就回府了,你若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陆远思好像很习惯做这些赶车的粗活,马车里很安静,陆远思等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往瑨王府驶去。
白日里热闹拥挤的大街空荡荡的,就只有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缓缓穿行而过,陆远思一路上想了很多,等看见瑨王府牌匾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马车刚一停下,门房便前来迎接,傅承禹踩着马凳下来的时候,没去看陆远思沉思的神色,他挂着惯有的笑容问:“陆大人在哪儿?”
立刻便有人答道:“还在大厅坐着呢,苏管家一直在陪着。”
傅承禹点了点头,便往府里走去,陆远思和他并肩往前,快到大厅的时候问:“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