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想到这件事情回事由陆远思主动告诉傅承禹的呢?
齐盛恭敬地行了礼:“王妃所说的与陆大人一字不差。”
但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傅承禹低声笑起来,这样的反应引得陆远思看了他一眼,便听见他说:“大婚当日,王妃说自己并非在药汤中下毒,本是投石问路,我却并未理会,如今你既然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我若是再不应下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毕竟傅承禹这辈子最擅长之事便是顺着旁人的心意走,别管他内心想法如何,表面上肯定是分毫不差的。
十分懂得顺势而为的瑨王殿下从善如流地问:“那么王妃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齐盛的?”
陆远思:“……”
很好,第一个问题就不会……
这让刚刚才放出话来说知无不言的陆远思觉得有些脸疼,表情顿时十分精彩,傅承禹笑起来,身体略微后仰了些,道:“怎么,这是一个‘不能说的问题’?”
齐盛是什么水平,没有人比傅承禹更清楚,而陆远思如此轻易地就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这可不是用什么性情大变就能解释得了的——除非是陆远思以前一直在藏拙,那么这一切看上去像是她中了算计才嫁给傅承禹这样的情形便也不足以相信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十分坦荡,甚至指责其傅承禹的不信任,这会儿却什么都说不上来,陆远思觉得即便是换个角度,她也会觉得方才自己说的话就是放屁!
傅承禹也不催促,似乎对陆远思变幻的神色十分感兴趣,不过他想来善解人意,没多久就转移了话题:“昨日宫中来人,见过陆远乔一面,王妃的猜测的确不错,把燕王妃之位留给你的说法的确只是空手套白狼。”
傅承禹没说是谁的人,也没说和陆远乔说过什么,但他的确向陆远思传递了一个消息——备受欺凌的瑨王殿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也不知是诚意还是警告。
但是陆远思对这并不感兴趣,她很高兴傅承禹并非传闻中那般处境艰难,也没接傅承禹的话,场面一时便安静下来。
傅承禹也不再说话,似乎是等着陆远思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陆远思的神色十分犹豫,像是在斟酌词句,过了好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说:“如果我说我不是陆远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糊弄你?”
刚说完这句话陆远思就后悔了,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只有脑子坏了才会相信!傅承禹铁定觉得她还是在糊弄他……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比较复杂……”陆远思试图往回找补一点:“就是吧……你看我这个人,和陆远思一点也不像是吧,那个……”
“你是谁?”
陆远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番解释听起来十分无力,一时后悔不迭,却突然听见傅承禹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得看向他。
“你……相信我说的?”
傅承禹不相信陆远思,但他相信自己的调查。
毕竟是一个即将嫁入瑨王府的眼线,傅承禹可谓是将陆远思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事无巨细地查过一遍,先不说是否真的有人能伪装十几年而不漏出丝毫破绽,即便是有,那陆远思身上过于强悍的感知力和功夫底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
傅承禹宁愿相信这世上有一个和陆远思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李代桃僵,也不相信这人就是陆远思本人。
陆远思还不知道傅承禹的理解已经歪到了十万八千里,激动地一拍手掌,对傅承禹说:“太好了!承禹,我方才实在不该对你胡乱揣测,请你一定要见谅。”
然而傅承禹的心情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如今朝中势力交错,皇上态度不明,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瑨王府,而如今瑨王府中却多了一个来历不明且行动诡异的女人,傅承禹既不知道她是谁的人,更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这种不在掌握中的危机比落入米仓的老鼠更危险。
“你看,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出来,咱们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隔阂呢,这样不就很好嘛。”陆远思没从傅承禹脸上看出什么,因此心情愉悦了不少,她拍了拍傅承禹的手臂说:“你也不必用傅远佩来试探我了,虽说我知晓内情因此并不介意,但若是传了出去终究对你名声有损,这样不好。”
陆远思算得上是语重心长的话拉回了傅承禹的思绪,他想:“对谁名声有损?”
第16章 自杀 可陆远思显得十分宽宏大量,她看……
可陆远思显得十分宽宏大量,她看了周遭一眼说:“这地方湿气重的很,虫蚁也多,待久了对你身体不好,咱们也该回去了。”
可傅承禹没有动,既然陆远思口口声声要“坦诚相待”,傅承禹便与她坦诚一回,直接问:“既然你不是陆远思,今日你回来是要做什么?”
算账啊?”陆远思耸了耸肩:“我干嘛要替陆远思受这种罪?我一直都说我是来和陆家一刀两断的。”
傅承禹:“……你当真舍得?”
眼前这个陆远思的出现简直毫无破绽,如果不是她主动提出,根本不会有人怀疑眼前这人不是陆家嫡长孙女,她大可顶着陆远思的身份活下去,虽然陆远思在陆家不受待见,但从她身上可以得到的好处可是多少人都眼红的。
却不知傅承浚聪明一世,怎么就舍得把这个金钥匙给舍出去,仗着陆远思对他一往情深就大胆到这种地步,也有些不合常理。而如今陆远思换了个人,傅承浚大概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陆远思完全不知道这躯壳还留下了什么,因此十分莫名其妙,她顿了一下说:“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傅承禹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陆远思说:“我要让陆家把这些年吃进去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陆远思原本是不想卷入陆家和这具身体从前的纠纷的,从这几日的见闻中她可才出来陆家这些年贪了陆远思不少东西,但她并不在意,毕竟那也不是她的东西,她只求和陆家断得干净一点,吃点亏也没什么——毕竟日后若是遇上了,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可怨怼易解,恩义难偿,见过了盏茗后,陆远思即便知道自己并不是盏茗的忠诚并非冲着自己,也很难视而不见,直到看见傅承禹和陆远佩在一起的情形,陆远思才恍然发现,即便她当真可以快刀斩乱麻不计后果地和陆家决裂,只要她和傅承禹还有牵扯,她就不可能和这糟糕的一切分开。
陆远思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小夫君独自一人在这些争斗中吃亏呢?
若是陆远思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傅承禹可能还会怀疑她另有所图,但如今她气势汹汹地冲着陆家去了,傅承禹反倒是放下了心来——他并未在意陆远思口中原本的想法是什么,谁还不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傅承禹说:“陆大人办事滴水不漏,即便是对了账,也很难抓到他的把柄。”
“我干嘛要在一个假账本上抓他的把柄?”陆远思从前认为,男子只需要在内宅当中相妻教子即可,不需要懂得许多道理,不过看见傅承禹的时候她却很喜欢和他分析当前的情况,于是说道:“你不会觉得陆应书读得多了一点,就真的有多光风霁月,一点财物之事都不懂吧?陆家从陆潭往下,有哪一个没占过原……陆远思的便宜,陆应不可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坦然地拿出账本,那自然是假的。”
看陆远思侃侃而谈,傅承禹有些意外,刚想说些什么,就连陆远思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我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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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盛直到站在陆应的书房中时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殿下和陆远思之间先是来了一个傅承浚,随后又是一个陆远佩,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轻易善了的样子,可这两个人全程没有红过脸,条分缕析地说着话,好像他们的交谈内容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长里短似的,但这种看似正常的对话才是最不正常的……
齐盛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看出身形,自然会对陆远思存着几分忌惮,但在听她说打算夜闯陆府偷账本的时候,齐盛依旧很惊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陆远思这样把“梁上君子”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傅承禹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对他而言,不确定因素便意味着危险,而陆远思又并不是一个可随便解决的危险,因此他改变了策略,顺着陆远思的行事说:“此事不劳烦王妃动手,让齐盛去就好,就当做是我给王妃赔罪了。”
见傅承禹对自己放下心防,陆远思当然高兴,更何况以她现在身手要想在偌大的陆府中找到一个小小的账本的确是有些困难,因此十分坦荡地答应了,还要顺嘴夸傅承禹两句:“殿下如此善解人意,我怕是要离不开你了。”
这句话半开玩笑的话怎么听都不怎么正经,陆远思原本不是如此轻浮之人,但看着傅承禹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陆远思总有些控制不住。
不知怎么的,齐盛莫名其妙地就想起这个画面来,不由得有些牙疼,他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睛,把这些画面都从脑子里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