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干什么?坐。”陆远思一抬下巴,十分随意地招呼陆远佩,好像她是个不值得叫人在意的物件儿,这样的态度让陆远佩涨红了脸,咬着嘴唇没动。
陆远思原也不想理会她,可见她摆出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傅承禹故作担忧的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看戏”二字,眼底的神色就更暗了些。
傅承禹和所有人都不相同,她和陆远思的这具躯壳没有任何关系,这躯壳喜欢的人不是他,和傅承禹成亲的是陆远思自己。所以她在切断从前的一切恩怨时并未将傅承禹计算在内,更因为他长着一张和展钺一模一样的脸而对他尊重敬爱。如果不出意外,即便陆远思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也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是真正想要护着他的。
可除了这张脸以外,傅承禹和展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们成亲当晚陆远思明明白白地指出他们之间的问题,傅承禹却没有半点表示,用他刻上去似的笑打发了一切,半点不肯吐露真心。
而如今又招惹了一个陆远佩,显然是故意给陆远思找麻烦,这让陆远思很不耐烦。
想到这里陆远思今日积蓄的烦躁便都无法压制,你争我抢地想要冒头,她看了陆远佩一眼,开门见山:“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陆远佩不能来这里,霸道得没有道理,可在场的人都知道,陆远思问的是她怎么会知道傅承禹在此处,是谁让她来与一个有妇之夫勾勾搭搭。
陆远佩闻言眼睛瞬间就红了,嗫嚅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陆远佩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古琴,一副我很无辜但是却不敢辩解的样子,若是还有旁人在此,定会觉得是陆远思平日对她诸多欺压,才会让她害怕成这幅模样。
说陆家长房和整个陆家都格格不入这句话说得不对,最起码陆远佩就和陆家就挺合的。
这样的手段陆远思只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直接打发了陆远佩:“你下去吧。”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陆远佩倏地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陆远思这打发下人的语气是在和她说话,可墨薏如今已经十分适应陆远思的行事方法,直接上前对陆远佩说:“五姑娘,外面风大,还是先回去吧。”
按照陆远佩原本的想法,她在傅承禹面前露了脸,即便是不能让他立刻对自己神魂颠倒,最差也应该让他记住自己,在陆远思没来之前他们不就相谈甚欢么?殿下还夸奖她的琴艺,必定是对她十分满意的,一双小鹿似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傅承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感受到陆远佩的目光,傅承禹便偏过头去看向她,陆远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殿下……”
然而傅承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陆远佩的这声“殿下”便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他依旧是温和地笑着,陆远思已经不耐烦了,直接让墨薏赶人,陆远佩眼底的希冀便被直接掐灭了,但她不肯失态,于是表情便愈发失落,楚楚可怜地抱起自己的琴往回走,在转过身去的时候却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陆远思不过刚嫁给瑨王便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竟都敢对她颐指气使了!方才瑨王殿下分明是对她十分满意的,陆远佩咬紧了牙齿,等她入了瑨王府,必定会让陆远思偿今日之耻!
在陆远思眼中,她可已经相当客气了,在只剩下她和傅承禹两个人的情况下,陆远思的脸色远比方才阴沉。
“王爷不想说些什么吗?”
在傅承禹眼中,陆远思身上的确有许多谜团,但她与傅承浚的情谊总不是作假的,或许傅承禹还没有想明白陆远思嫁入瑨王府后的种种作为究竟有何目的,但这并不代表傅承禹是相信陆远思的。
不管怎么说,陆远思这些天的行为的确是十分出格,但她明面上对傅承禹还是关心顺从的,这会儿终于不再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这让傅承禹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好像终于可以透过她这些天的故作关心看到她原本的面目似的。
傅承禹说:“你且放心,即便是陆远佩再好,在我心中她也是越不过你去的。”
这是陆远思在陆府门前对傅承禹所说的话,如今原原本本地被还了回来,哪怕傅承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也噎得陆远思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15章 坦白 齐盛直到站在陆应的书房中时……
可女子身负家国荣辱,自古以来三夫四侍便是常态,即便是正夫,也不得干涉,否则便是善妒,陆远思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男子能嫉妒得此理直气壮。
不过陆远思从未成过亲,她又自觉对内十分宽容,此时见着傅承禹这一丁点都不大度的样子,她竟觉得心情十分愉悦,也不知是何道理。
难不成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闺房乐趣?
傅承禹还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在陆远思眼中已经被曲解成了“拈酸吃醋”,还等着陆远思给他一个回应,却不料陆远思闻言后非但没有丝毫心虚,反而是露出了一种“我拿你怎么办”的无奈表情,看得傅承禹相当莫名其妙。
“殿下啊,”陆远思说:“你我既然已经结为夫妻,坦诚相待,有件事情你可能不信,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说着陆远思便将方才陆应的那一番言论告诉了傅承禹,说燕王还打算给自己留着燕王妃之位,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傅承禹的脸色,好像生怕他生气似的。
可在听说燕王正在积极地给自己织绿帽子这件事时傅承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只是有些惊讶,陆远思赶紧说:“不过这都是陆应的一面之词,当不得真的。”
傅承禹的确十分惊讶,并非是因为傅承浚和陆应的这个约定,而是因为陆远思竟然大大方方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她难道不知道这是淫.秽私通的大罪吗?
抛去此事将会带来的猜忌阴谋不提,陆远思难道连一点最基本的羞耻感都没有?
更何况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这一番漏洞百出的说辞?
傅承禹用一张平静的脸看着她,陆远思仍无所觉,还跟傅承禹分析道:“而且我觉得陆应多半是诳我的,若傅承浚当真对我情真意切,为何要绕这样大的一个弯?更何况即便是真的,我也已经与你成婚,自然不会负你。”
陆远思的神色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心虚,莫说她并不记得与傅承浚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即便是记得,她也觉得那是这具躯壳的事,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目前为止在这个世上唯一与她相关的也就只有一个傅承禹而已。
大约是念着这一点特别,陆远思原谅了傅承禹与陆远佩勾勾搭搭的行为,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与傅承浚有些龃龉,我和陆远佩很可能也有,你也已经报复过了,就不要再生气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远思很是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渣女言论,但落在傅承禹耳中,却是莫名其妙,什么叫他“已经报复过了”?
但傅承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中疑惑也不会表现出来,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按照陆远思的思维,原本是应该觉得傅承禹这话是还在气头上的酸话,可在某些方面陆远思的直觉敏锐得可怕,她的神色正经起来,揭开了她和傅承禹之间的第一道锦被。
“说来惭愧,我主动与殿下坦诚相待并不全是因为我问心无愧,这样敏感的事情,我十分懂得瓜田李下的道理,即便我清清白白也不会主动告知,如今我这样做,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殿下派来跟着我的人罢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陆远思的确是个坦荡的人,她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直白利落地把大家心照不宣的隐秘放到明面上,一如当初她干巴巴地表示自己没有在傅承禹的药汤里下毒,再如现在她直接挑明了齐盛的存在。
对于心思如深渊的傅承禹而言,这样的坦荡几乎到了咄咄逼人的境地,叫人接不上话来。
他百年不变的笑脸消失了,目光倏地冷下来,陆远思却好像全无所觉似的继续说:“我与你是夫妻一体,这话在大婚当日我便说过,只可惜你不信,哪怕是到现在你也依旧不信,不过这没有关系。殿下,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学不来拐弯抹角,我不指望你对我全然信任,只是有件事情希望殿下能明白,若是殿下有什么疑问,我能说的自然会说,若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即便是你派一百个人跟着我也没有用。”
陆远思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自大而不自知,但傅承禹并没有笑出来,他只是盯着陆远思看了一会儿,随后道:“齐盛。”
他的声音并不大,一个人影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出现在陆远思身后,傅承禹说:“王妃方才所说可否属实?”
面对傅承禹轻飘飘的质问,齐盛压力很大,他在听见陆应那番言论时心中已经十分震撼,即便是他知道陆远思和傅承浚藕断丝连,也没有想到傅承浚会直接许下燕王妃之位,齐盛自幼便跟在傅承禹身边,在听闻此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愤怒,随后才想到傅承禹知道后该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