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思没有办法,只能看向傅承禹,一下子看见他脖子上的红痕,顿时呼吸一滞,顿了一下才说:“咳,我一会儿想个办法给你把脖子上的痕迹遮住,今天不是还要见客人吗?”
傅承禹这才反应过来,笑得十分开心,他抱住陆远思,低声说:“还要请将军下次轻点儿才是正理。”
说起此事陆远思便觉得气闷,明明一切都很舒服,可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好像平白被人占了便宜似的,偏偏傅承禹一副撒娇示弱的模样,陆远思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总之,陆远思被他说得脸上一热,胡乱地答应了。
等他们二人大致收拾得体了,才有人进来服侍,陆远思看着傅承禹绸缎似的头发,忍不住接过丫鬟的篦子替他梳起头来,又忍不住感慨:“你的头发竟然没有打结。”
傅承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服侍的丫鬟死死地低着头笑,傅承禹才意识到陆远思在说什么,他正坐在铜镜前,陆远思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间穿过去,动作温柔得不像是陆远思的性子,傅承禹这才说:“即便是打结,也要与远思的缠在一起才合理。”
明明是一句荤话,从傅承禹口中说出来也显得缠绵悱恻,陆远思原也不是个说不起荤话的人,却不知为何与傅承禹相处得越久脸皮越薄,耳尖都有些泛红,她把玉冠给傅承禹带上:“好了。”
傅承禹心情极好,没再继续逗陆远思,二人一同用过早膳后苏执便说接了不少拜帖,傅承禹挑和陆远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怀念起在越州装失踪的清闲日子来。
清闲的日子就此结束,傅承禹要接手平州诸多事宜,还要和平州官员磨合,自然少不得早出晚归,陆远思有时跟着他一起去,毕竟在这平州,陆远思也有正事要办,自然得和他们混个脸熟。
当初陆远思在落桐园时与百官共饮之事已经传开了,在民间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然而陆远思和傅承禹我行我素,俨然是要让陆远思光明正大地插手平州政事,除了已经被傅承禹收服的官员,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不过傅承禹手段凌厉,他既然已经到了平州,手脚自可伸展开,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已经不动声色地换了一批要职人员,在赈灾的同时,整个平州的政事稳稳的落在了他手里。
陆远思对此一窍不通,除了盐运外便是跟着傅承禹去赈灾——说是为了安抚民心,瑨王殿下亲自拜访水患严重地区,施粥分粮,实际上是联络力量,将那些活动在各地的“领头人”联系了起来。
他前期铺垫得太长,收起网来便显得游刃有余,再责令官府修渠筑堤,加上天公作美,汛期过后连着晴了许久,灾情便很快被平定下去。
既没出乱子,也没死多少人。
这么一来傅承禹在平州的声望水涨船高,连带着陆远思一起被整个平州的百姓感激着,对比之下,陆远思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穿来穿去变成了瑨王夫妇恩爱无比,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夫妻。
因为陆远思干政之事,有人往京城参过折子,傅承禹没有拦着,他如今在平州大出风头,京城那边不可能听不到消息,如果皇帝依旧忌惮傅承禹,必定会借陆远思来敲打限制,可直到现在也没听见京城有什么消息,那就只能说明京城已经热闹得没人顾得上平州这点小事了。
“陆姑娘,好久不见啊!老莫我可想死你了。”
这几日没什么事,盐运也已经步入正轨,陆远思便来了军营,按理军营重地,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陆远思转成带了瑨王的腰牌,原本想拿出来,便听见了一声豪放的笑声,抬头一看,是几个月没有见的莫归。
第102章 “莫将军。”……
“莫将军。”
陆远思向他点头示意, 当初陆远思离开越州后,莫归便递了折子要调来平州,他原本就与何鼎是旧友, 听说他要过来, 何鼎自然十分欢迎,都不用傅承禹出手, 直接去求郑旭把人给要来了,现在平州驻军里任着副将,与何鼎同级。
“我倒是约过莫将军几次, 只是将军事忙, 倒是见不着人。”
“陆姑娘别生气, 我这可是刚一听说你过来就专程来接你的,这几个月确实是被抓了壮丁了,你多担待、多担待啊。”
莫归挠着脑袋数落何鼎, 陆远思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原想替将军寻个好差事,没曾想没争过何副将。”
“这说的是哪里话, 我可不是贪图你瑨王府的权势啊!”莫归不高兴地板起脸来,又说:“总之越州那个鬼地方我是呆够了, 过来这边也挺好,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 太阳怪毒的,进来吧。”
毕竟是军营重地,哪怕是周故开了口,见要如此随便地放一个女人进来,他们还是有些犹豫,莫归骂了一声:“这是瑨王妃, 自然有资格入内,出了事情老子担着。”
原本见莫归与陆远思态度熟稔,他又一口一个“陆姑娘”,还以为这是他在哪里认识的老相好,众人还在惊叹这女人当真是不简单,竟敢直闯军大营。可莫归竟然说这是平州风头正盛的瑨王妃,一群人顿时傻了眼,肃静的军营中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陆远思随意地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都给老子闭嘴!”莫归吼了一声,场面便安静下来,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出声,莫归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道:“说长道短的东西,丢人现眼!开门!”
这下不敢再有人阻拦,陆远思跟着莫归进了军营。
仔细算算,陆远思已经阔别军中近一年,熟悉而整齐的操练声传入耳膜,曾经被刻在骨子里的军魂便被点燃了。
如果说在傅承禹面前的陆远思是稳重内敛的,收起了所有的棱角,显得温和而热情,那么在踏入这里的一刻起,独属于陆远思的、从沙场的磨砺中浸泡出来的杀伐才真正显露出来。
陆远思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负在身后,竟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和莫归比起来,陆远思更像是此地的主人。
两人并肩向帅帐走着,突然有人喊住了莫归。
“将军不在帅帐,你们不用去了。”何鼎不知是从哪个营帐后钻了出来,一拍莫归的肩膀看向陆远思,随后才不紧不慢地拱手行礼:“何鼎见过王妃。”
“何副将不必多礼。”
以当日落桐园中何鼎对陆远思的态度来看,他并不知道当初在越州摆擂台的女人究竟是谁,对陆远思的礼仪恭敬得体,而现在陆远思出现在军营,无论何鼎是觉得不合规矩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会是眼前这样的态度。
陆远思看了莫归一眼,随后问道:“那不知郑将军现在何处?”
无论平州布防还是其他地方有什么调派,都轮不到陆远思一个后院之人插手,她这话问得居高临下,何鼎却也不恼,恭敬地答到:“听说王妃要来,将军一早便在校场等着了。”
在校场相迎……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哪怕是莫归也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何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何鼎使劲儿地朝莫归使眼色,他却没领会过来,还想再问,陆远思却看明白了,这郑旭想必是对自己的身份已有猜测,却不是莫归泄露的。
“那就有劳何副将带路了。”
这郑旭并不是傅承禹的人,也算不上苏家派系,如今的朝廷中,军方由明宪和邓烺相互制衡,残余的苏家旧将不成气候,也有部分归于这两个派系。平州驻军统领郑旭便是明宪的心腹,与傅承禹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依大昭律,藩王对军队只有任命权没有调兵权,更何况平州驻军不是哪个地方零散队伍,它直属西南总督明宪,即便是有心归属,傅承禹也调派不动。
陆远思和傅承禹不远万里地到了这地方,可不是为了安稳度日的,要回京城,手中没有兵权是那就是天方夜谭,陆远思此次过来,也是想看看这郑旭是否可以为己所用。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军营中的校场自然是瑨王府无法相比的,陆远思远远地便看见几十个将士围在一起,大声呼喊起哄,有指点江山的,打赌喝彩的,远远的便能听见那边的动静。
有人注意到何鼎和莫归,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又见着陆远思这么一个女人,顿时安静了一瞬间,而后窃窃私语起来,有胆子大些的直接向陆远思吹起了口哨。
“莫将军,这是哪儿来的小美人啊?给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莫归骂了几声,他们却只觉得莫归是欲盖弥彰,起哄声愈发高了,陆远思却没理会,目光盯着校场中间缠斗的二人。
莫归指着其中一个说:“那就是郑将军。”
二人的打斗并没有多少花里胡哨的招式,都是拳拳到肉的体术,郑旭明显占着上风,莫归话音落下没多久,胜负便已分了。
周围响起一片嘘声,被打败的那人憨笑着爬起来,向郑旭行礼:“谢将军手下留情。”
“你小子最近进步挺大,不错。”有人给郑旭送上毛巾和外袍,他随手接过来擦了把汗,把外袍穿上了:“行了行了,你们先练着,莫归,你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