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天就到了,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地上山上早就盖上了厚厚的白棉被,大家伙都在家里猫冬。
小翠的家里温暖如春, 双包胎健健和康康在婴儿床里面呼呼大睡,小星星和小铁蛋两个抱着玩具在炕上睡着了, 身上盖着厚棉被。小慧和小丽都放了暑假,小丽在炕上玩娃娃,小慧懂事的在糊装糖的纸袋。
今年小翠认识了“倒爷”吴强,有了可靠的销售渠道,终于可以重操旧业, 继续做米花糖和花生糖。而且又增加了个可靠的帮手小晚, 她聪明能干, 很快就掌握了做糖的技巧, 现在做糖的速度已经赶超黄秀莲和小翠了。
要说吴强也是个能人,好像就没有他买不到的东西,只要有钱,多紧俏的东西他都能弄到。
眼看就要过年了,吴强放了大话,叫小翠加油做糖, 有多少收多少。据说他们都是弄到沈市那边的大集上去卖, 一天随谁便便的就能卖掉几百斤。
小翠姐妹和黄秀莲白天铆足了劲做,晚上方光辉和李建要是没事也会搭把手,一天的产量也不过一两百斤,远远供应不上吴强要货的速度。
这个冬天,小翠姐妹和黄秀莲做糖做到手抽筋,数钱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翠把小晚也算一股,和黄秀莲一样拿三成, 自己就拿四成。算账分钱的时候小翠也吓了一跳,真的是小生意赚大钱。
黄秀莲笑呵呵的拿着自己分到的钱说道:“我明天就去信用社开个存折,把钱存起来。再给爹娘寄三十块钱过年,这用自己挣得钱就是舒心!”
“姐,你也去信用社把钱存起来。”小翠拉着小晚说,“家里用方光辉的工资过年就行。我挣的这钱啊,要攒着买房子,买一个带院子的房子住着才舒坦。”
其实最激动的要属小晚,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别说这些钱还是属于她的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小晚听了妹妹和黄秀莲的话,哽咽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糖生意告一段落,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方光辉正在给她做腰部按摩,小翠趴在炕上,舒服的直哼哼。方光辉边按边对小翠说:“媳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以后不用总担心怀孕了。”
“你咋解决的啊?”小翠有些奇怪,这个问题可不好办,就连安全期避孕法也有不安全的时候。
“我结扎了。”方光辉睡下,轻声在媳妇耳边说,“今晚好好慰劳我一下,总算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也不知方光辉什么时候偷偷去做的结扎手术,小翠最近忙昏了头,也没有注意。
心里感动的小翠忍不住翻身主动抱着男人亲了一口,(此处省略二百字)。
云收雨住之后,小翠突然想到茶叶的事情,就和方光辉说了。
原来有回小翠听到吴强念叨茶叶,就把老家大嫂李春兰寄来的秋茶送了半斤给吴强尝尝。吴强呢,又送了一点给他的合伙人。结果都说这茶真不错,于是吴强和小翠预定了明年的春茶,清明前和清明后的都行,还预付了五十块钱的定金。
“那你和大嫂写信说说,把五十块钱就放在信里面寄过去,免得我娘看到汇款单又眼红。”信里面寄钱虽然不安全,但一下子汇五十块钱给李春兰确实很打眼,张金桂知道了又会闹腾半天。
“嗯,要是茶叶有价,大嫂娘家也能改善一下生活。”李春兰的娘家是在柏树坡,大山里面的小村子。她有两个兄弟,大哥已经结婚,小弟婚事完全没有着落。
柏树坡村田少地多,一年到头红薯饭都吃不饱,别说给她弟弟娶媳妇了。
李春兰的父亲解放前在茶庄做事,学得制茶的手艺,看到大山里的野茶树心痒摘了些炒制。李春兰听爹说外面的人都喝茶,所以每年春秋两季都给小翠寄茶叶来。
小翠这回能帮大嫂娘家卖茶叶赚钱,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今年的春节李建和方光辉两家人也是在一起过的,热闹又喜庆。
小晚第一次在东北过年,因为手头有钱,过年时不仅给小翠的三个孩子发了压岁钱,也没漏下黄秀莲的三个孩子。
健健和康康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叫做方壮志,方凌云,就是把成语壮志凌云拆开给两个娃一人分了半边。这可是方光辉翻字典绞尽脑汁起的名字,名字反正是个代号,两个儿子的名字只要不娘炮小翠都能接受。
时光如梭,1967年的春天到来时,小星星已经快三岁了,方光辉和小翠把她送到了部队办的“育红班”去,这个“育红班”实际上就是个托儿所,帮带带孩子。小星星倒是十分开心,因为妈妈和她说,育红班有很多小朋友一块玩耍。
在北方的小翠还在家里不敢出门时,千里之外的南方春风早就吹遍了大地山岗,春光明媚,春花烂漫。
李春兰跟生产队请了一天假背着背篓回了娘家。好不容易回娘家总不能空手空脚,她除了带了半块腊肉外,还在村口买了两大块豆腐带回去。
时间紧迫,李春兰天麻麻亮就出发了,步行了三个钟头终于到了娘家柏树坡。
“娘,我回来了!”李春兰推开家里破烂的院门大声喊道。
“嬢嬢回来了!”两个又黑又瘦的小家伙冲出来抱着李春兰的大腿,看着侄儿渴望的眼睛,李春兰鼻子一酸,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一人发了一颗,这还是小翠过年时寄回来的。
“阿婆,嬢嬢给我们糖吃了!”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到一边吃糖去了。
“春兰,回来了!”李春兰的娘黄桂枝急忙帮女儿接了背篓,“走那么远的路,累了吧?”
“娘,不累,爹把茶叶弄好了么?弄好了我好给小翠寄去。人家可是先付了钱的。”李春兰擦了脸上的汗水,在屋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瓢井水喝了,就直奔主题。
“小军,去喊你爷爷回来,告诉她嬢嬢回来了。”黄桂枝急忙交代孙子去喊老头子。
“你爹都弄好了,每天都是天没亮就和你大哥和小弟上山去采野茶,你爹说太阳出来茶叶味道又差些,我也不清楚。”黄桂枝从堂屋搬了两张板凳叫女儿坐下。
看到女儿从背篓里面取了半块肥瘦相间的腊肉还有两大块水豆腐出来,忙说道,“哎,你这女子回来还拿什么东西啊,你婆婆到时又念啰嗦。”
“娘,我现在不和她住一起,她管不到。也是这两年松快一点,要不我都不敢回娘家来。”李春兰和自己的娘都是实话实说。
“春兰,回来了!”李春兰的爹李正银走进院子,满头的汗水,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爹,赶紧擦擦汗,换件干衣裳,莫感冒了!”
李春兰的爹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把前两天才炒好的茶叶拿出来,他怕串味,专门用了新买的牛皮纸折成袋子装着,外面还用了一个干净的布袋子装着,李春兰接过放在自己背篓里面,大概估计了一下,可能有十来斤茶叶。
李正银又递给女儿一个小布口袋,“这是给丫头的二叔的,他自己喝或者送人都行。”
“听人说丫头二叔当团长了,你那个妯娌小翠可真有福气!”黄桂枝感叹道。
“那是人家的福气,想不来的。我们女婿不好吗?现在女婿分家了,又起了新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春兰,爹说的在理不?”李正银怕女儿和妯娌去攀比,心里闷气,忙劝道。
“爹,放心。我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再说,二叔和小翠对我们多好啊,没有二叔,我们屋里哪里有钱起新屋,哪里分得了家!”李春兰心里对方光辉和小翠两人充满了感激,哪里会去生那些闲气!
“爹,娘,不和你们说了,我只和队上请了一天假,马上就走了,好早点到屋。”李春兰背起背篓就往大门外走。
“对了,爹,清明节还没到呢,你们要继续采茶啊。我先把这些寄过去。”李春兰背着背篓大步踏上了归途。
……
一个礼拜后,小翠就收到了老家寄来的包裹,足有十来斤,估计是大嫂寄来的春茶。
打开包裹一看,果然是茶叶,一股茶叶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李正银这次摘的茶叶全部都是带二片嫩叶的芽尖,看起来十分的齐整。小翠找来自己找准备好的牛皮纸袋进行了分装,一口袋一斤,外面还装了个厚厚的家织布做的口袋,装好牛皮纸袋把布袋口的的绳子一扯紧,打个蝴蝶结即可。
小翠和小晚把茶叶一共装了十五个口袋,装好后,小翠叫黄秀莲帮忙看着双胞胎,然后带着小晚去五里沟镇上给吴强送茶叶。
吴强第一次看见小晚,只看了一眼脸就红到了耳根,可惜他满脸络腮胡子,红脸也很难发现。小晚是个腼腆的人,把茶叶放下就安静的站在一边听小翠和吴强说话。
“大妹子,这茶叶我明天带到沈市去,至于能卖多少钱也说不准。你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吴强压根就不懂茶叶,所以也不敢说能给小翠多少钱。
“好,吴大哥是个讲信用的人,我也不担心这个。”小翠托吴强买四袋奶粉,说了几句闲话,就带着小晚往部队大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