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兔肉变了颜色,加了点盐,便起锅端到三人面前。
这是邱秋吃过最寡淡的一顿兔肉,但或许是饿极了,竟品出不一样的美味来。
一锅兔肉,四个人很快便分完了。
吃饱了肚子,看着天上的明月,鼻尖嗅到草木清新的气息,听着溪流哗啦啦的声响。邱秋也生出几分闲情逸致来,突然想起一首诗来,脱口吟道: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邱秋吟完,还来不及感叹几句,便见阿琴和阿虎兄妹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奇怪之事。
阿琴与阿虎自小在月落村里长大,月落村偏僻,他们连字都不认得几个,更别说什么诗了。两人自然听不懂这位殷姑娘在说什么。
阿琴还关心的来了一句:“殷姑娘,你在自语自语什么呀,可是身体不适?”
这话在前世翻译过来,不就是你有病么?
邱秋一噎,脸微微红,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忙道:“没什么,胡乱说的。”
南寻殷在一旁笑出声来,他揶揄道:“阿琴姑娘不用担心,我妹妹有时会犯会儿病。”
闻言,阿琴尴尬又同情的看了邱秋一眼,呐呐道:“殷姑娘,对不起……”
邱秋气得圆睁怒目,咬牙道:“南寻殷!”
……
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笑闹了一会儿,便去睡了。
阿琴家只有两间房,邱秋便与阿琴睡一道,南寻殷与阿虎一道。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能休息,邱秋自然早早躺在床上。
然而,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第87章 蛮匪 夜,寂静明月皎皎,纤纤如玉……
夜, 寂静
明月皎皎,纤纤如玉勾。
晚风吹来,树影摇曳,沙沙作响。
静谧的村子里传来接二连三的狗吠之声, 一群骑着马的匪徒突然而至。
这般不寻常的声响, 却没有一个村民出来查看, 黑暗的农舍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领头的匪徒是一个瘦如猴精般矮小的汉子, 他如毒蛇般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屋舍, 裂开嘴, 露出嗜血的笑容, “这群人畜以为躲着不出来,便能相安无事么?蝎子, 你与虎头去将房舍全烧了,将人畜给老子全部逼出来!”
蝎子是九尺高的大汉, 他领着两把斧头,笑声如惊雷般洪亮, “大当家的, 你放心,我定将这群人畜全部赶出来。”
虎头是一个圆脸的少年, 看着不过十七八岁, 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极为灵活。待大当家一吩咐完, 他便领着人将他们带来的酒桶抬上前来。
蝎子翻身下马, 走到酒桶旁,一手举着斧子, 一手领起酒桶上的红绳。只听一声大喝!酒桶便被他单手举过头顶,这一幕十分令人震惊,酒桶有半人高, 水缸般大,却被他轻轻举起。
这还没完,蝎子又大喝一声,呔!与他笨重的身材极不相称的灵活将手中的酒桶扔出去,立刻又将另一只手中的斧子挥出。
斧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朝被扔到屋舍上空的酒桶撞上去。只听砰!的一声响,酒桶裂开,里面的黑水宛如雨水般尽数洒落在屋舍周围。
虎头见状咧嘴一笑,接过麾下的人递过来的火箭,搭在弓箭上,拉满,松开,火箭朝沾满黑水的屋舍射去。呋!的一声,屋舍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匪徒们发出欢呼的声音
蝎子又将余下的酒桶一一破开,黑水如大雨般浇在月落村的屋舍,仿佛被涂染了一层水墨。虎头的火箭也紧跟而来,旦夕之间,全部的屋舍尽数燃起大火,月落村犹如一片红红的火海。
燃烧的浓烟弥漫至屋舍之中,原本躲在屋里惶惶不安的村民,不得不逃窜出来,有的村民跑得太慢,被迅速而至的烈火烧至身上,发出惊人的惨叫。
大当家的见此,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大声笑道:“儿郎们,将这些人畜全部抓起来。”
匪徒们宛如一群饿狼冲到村民里,像是戏耍羊羔般发出得意的笑声。
宁静的月落村陷入巨大的喧闹中,惨叫、呻吟,求饶,欢呼,厮杀,吼叫,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变成触目惊心的光景。
睡梦中的邱秋鼻尖微动,一股浓烟冲刺着鼻腔,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倏地惊醒,睁开眼睛,便见着蔓延至木窗的火焰,燃烧得正旺。
她眨眨眼,确认不是在做梦,倏地坐直身子,推了推睡得正香的阿琴,惊呼道:“着火了!”
阿琴迷糊的睁开眼睛瞟了一下,睡意瞬间褪去,她起身来,结结巴巴道:“快,快救火。”
邱秋看了一眼火焰蔓延的速度,这火烧得太大,压根救不了。她一把拉住阿琴往外跑:“先出去再说。”
两人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子,便见南寻殷与阿虎也出了屋子,正向两人走来。
四人站在一起,看着屋子瞬间被火舌瞬吞没,邱秋咋舌:“怎么突然就起大火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惊叫声,阿琴与阿虎面色巨变,阿琴喃喃道:“是他们,他们来了。”
邱秋疑惑:“谁来了,他们是谁?”
阿虎却一把将他们推开,急切道:“你们快离开……”他看了一眼南寻殷的伤,改口道:“快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外面的是猎匪!”
猎匪是什么东西?邱秋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正想问个清楚,却见南寻殷难得露出凝重之色。
邱秋心里一个咯噔,这猎匪有这么厉害,一向风轻云淡的南寻殷都这般慎重。
还未等她开口,院门被劈开,闯进一群穿着虎皮,拿着大刀,袒胸露背的男人。他们头发披散,额间,脖子上都带着动物牙齿串成的链子。见着四人,他们发出类似于动物欢呼的尖叫。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始人?邱秋看得目瞪口呆。
南寻殷眉头微蹙,一把将邱秋拉到自己身边。
阿琴与阿虎面色入土,惨白如纸。
其中一个虎皮男人好似他们的头领,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笑嘻嘻道:“又抓到四个人畜,将他们绑了给大当家带出去。”
阿虎紧紧攥住阿琴的手,虽怕得双腿打颤,依旧鼓起勇气道:“几位大老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里正与你们头领约好了,三日以后,只要我们缴纳足够的猎物,大老爷们便绕过我们村庄。如今还只过了一日……”
他话未说完,猎匪们哄堂大笑,领头的嘲笑道:“人畜也配合我们谈条件。”
阿虎面色一白,猎匪们涌上来,阿琴发出惊恐的尖叫,想要挣扎却被按到在地。
邱秋本想去救,却被南寻殷牢牢的拉住手,不解的看向他,却见南寻殷对她摇摇头,邱秋挣脱不得,最后只得任由他们将自己与南寻殷绑起来。
四人被绑着出了院子,与村里的人一起被看管。
邱秋抬眼望去,被绑起来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都面色惊惶,狼狈不堪。被烧伤的躺在一旁呜呜的叫着,年纪小的孩子和女人们轻声啜泣,男人们双目呆滞,惊恐万分。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显露出对这群虎皮男人的害怕。
这猎匪的名声得有多坏,才能将他们吓成这样?邱秋无比惊讶,却又十分同情被羁押的村民。至于害怕的情绪,自经历了流云城书房外那一夜的尸山血海,很少有能吓到她的东西了。且她也有一些保命的手段,对付高阶武者或许有些吃力,但对付这些普通匪徒却是够了。
邱秋蠕动着身子,抬了抬屁股,坐到南寻殷身边小声道:“这猎匪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人,竟让大家如此害怕?”
南寻殷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讶异的看了她半响,方叹口气道:“余三小姐果真天真烂漫。”
听见他这般阴阳怪气,邱秋不爽的瞪了他一眼,气道:“你不说就算!”
南寻殷见她这般气鼓鼓的模样,暗道:“这气性是越发大了……”见她转了身子过去,便道:“你不是读过《三域风物志》吗?里面就有记载,不过是名字不同罢了,在《三域风物志》里猎匪被称为蛮匪。”
蛮匪!邱秋想起来了,蛮匪本是生活在雪山深处的一只部族,他们野蛮未开化,还存在食人的传统。后来,因雪山深处发生了一次巨大雪崩,他们不得不得逃离雪山,失去了家园的他们,只得在三域里四处游荡。
出来雪山后,蛮匪不知如何生存,便学了盗匪水寇,四处抢劫。他们的手段比一般水寇盗匪要残酷无数倍,且因食人的传统,他们习惯将猎物称为人畜,被蛮匪盯上的村落,不但物质被搜刮干净,连人也要被当做奴隶卖掉,若有余下卖不掉的奴隶便会被分食干净。
只要蛮匪现身,便是屠村灭族的下场。三域之人谈蛮匪而色变,其可怕程度甚至比魔门还要过之不及。
好在蛮匪能力有限,只能侵犯小村落与落单的富商,对待有列卫把守的城池是万万不敢冒犯,大城池内居住是十分安全的,但小村落就惨了,为了生存他们也会贿赂一些附近的盗匪,但遇到蛮匪这样的匪徒,只能落个屠村被卖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