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谭云止只是斜了他一眼,淡淡道:“谁说她看不上我。”
汉子捂住嘴,硕大的脑袋摇得向拨浪鼓一样。心中却忍不住吐槽,难道还能是你看不上她么?
谭云止却不管身后的手下是何想法,惆怅道:“你们说,这女子怎么变化的这般快,原来瞧着喜欢,越瞧越喜欢,如今,瞧着却觉得讨厌,多看一眼都嫌烦,矫揉造作得很。”
汉子心道这哪里是人家变化快,明明是你变心了。忍不住嘴贱道:“谭师兄,你可知我们那里有一个词专门形容你这种人……负心汉。”
谭云止眯着一双虎目,道:“再说一遍。”
汉子吓得一个激灵,忙道:“……不敢,不敢……”
这时,一只雪白的灵鹤缓缓飞来,煽动着翅膀,在空中绕了几圈,飞到谭云止手中。
谭云止收回目光,未再计较,从灵鹤脚上取下信,看到信上内容之后,目光微凝,倏地从躺椅上跳起来。
他眼神变得凌厉,拿着信沉思片刻,便往外走。
手下不解道:“谭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谭云止头也未回的道:“天柱峰”
手下纳闷,这灵鹤送来的信上写了什么?能让面对魔门三万魔军都不改色的将军变了脸,难道是哪家小姐送来的情书,这样想着也问出来。
他旁边的汉子,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胡说些什么,那是天柱峰的灵鹤。”
“……天柱峰……”汉子脸色微变,“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另一个汉子神情亦是凝重:“只怕是!”
第60章 审问 玄宗,天柱峰一瓢冷水淋在她身上……
玄宗, 天柱峰
一瓢冷水淋在她身上。
邱秋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水珠随着长长的睫毛滚下,一片刺目的白光, 下意识的抬手遮一遮, 却发现手被反绑着, 被一根指母粗的麻绳紧紧的勒住, 手腕与手腕之间没有丝毫空隙, 嫩藕似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红痕, 传来丝丝的刺痛。
涣散的眼睛重新聚焦, 空旷的大殿,六根白玉雕制的石柱伫立在四方, 住身缠着栩栩如生的金龙,金龙头朝上, 做出腾飞之势,龙身上的鳞片金光闪闪, 宛若活得一般, 好似要立刻飞天而去。大殿的上方,是依次递下的玉石阶, 每层玉石阶上都摆放着席位, 如今, 除了最上面的席位坐了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 其余的席位皆是空置着。
邱秋的脖颈有些疼,陌生的环境让她的记忆瞬间回拢, 她记得自己从江上智身上取得钥匙之后,便赶往南寻殷信里留下的地址,但在中途遇到了赶着马车来的余山, 她上了余山的马车,在马车里遇见了本该在流云城的玉萝,便被打晕带到了这里。
这里是哪儿?玉萝为何又会在这儿?
她记得红姨说过,玉萝是原主大哥收养的孤女,她也记得在流云城遇到时,她仇恨的目光与狠辣的鞭子,若不是余山为她挡下这一鞭,她定要养上几个月才行。从什么时候余山与玉萝扯在一起了?他们不是还有一鞭子的仇恨么?
一瓢冷水从身后泼在脸上,湿润的水珠从脸颊上划过,鼻腔泛着呛人的味道,鬓边的秀发被冷水浇成一缕缕的,散乱的贴在面颊上。
有些不适的咳嗽两声,邱秋方才发现身后站着三个人,有两个是熟悉的面孔,正是余山与玉萝,另一个是穿着白衣的女子,她的容貌邱秋虽从未见过,但观她的神态气韵,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除了真正的乐正桑还有谁?
正如邱秋猜测的那般,白衣女子对端坐在上方最高石阶的蓝色锦袍男子,郑重的行了个礼,道:“天华域,乐正一族乐正桑,拜见宗主。”
蓝色锦袍的男子容貌很是普通,气质却很温和,眉目间透着长者的宽容与智慧,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衣女子这张新鲜的面孔,又瞧了瞧被绑在地上的邱秋,玄宗大小事虽不需他一一过目,但因江上智的关系,乐正桑入住太恒峰之后,便有暗卫将她的画像呈到他的案桌前。
乐正桑他自然是见过的,地上被绑的那一个,明明才是他案桌上画像的脸,而站立着的陌生女子又自称乐正桑,玄宗宗主云楠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女子道:“宗主请容我细禀,十二年前,乐正一族惨遭横祸,我父母族人皆罹难,我虽因运气好,得于幸免,但只能隐姓埋名于荒野,不敢透露自己真正的姓名,就怕遭受横祸。在一年前,我被一伙人识破身世,强撸至一处地方囚禁……”
“……在一月前,我才在这位玉萝姑娘的救助下逃离出来,后来我才知晓,将我囚禁的竟然是魔门的右护法,他不但囚禁了我,还派了流云城城主的女儿冒充我的身份来了玄宗。他这番动作,便是让这个假冒的家伙来玄宗偷取火树银花门的钥匙……这是我在她身上搜到的钥匙,还请宗主明鉴。”
白衣女子说完,微躬着身子,双手摊开,呈上一把金灿灿的钥匙。
见着金灿灿的钥匙,感受着从它身上发出的古朴厚重的气息,云楠面色微变,温和的眉眼瞬间凌厉起来,他手一招,白衣女子手上的钥匙像是被操控一般,凌空飞起,飞到他的手中。
修长白皙的五指抚摸片刻,云楠沉着脸道:“玄一,去将小智寻来。”
邱秋半屈着身子躺在地上,听着白衣女子的诉说,心绪竟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有一种该来的总算来了的感叹。自用乐正桑这个身份后,她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深怕被人拆穿。特别是在玄宗的日子,不管是面对澹台姐弟,还是江上智,她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午夜梦回,总是梦见江上智带着血丝的长剑砍向自己的脖子。如今,被以这种方式拆穿,虽然丢脸了些,但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本以为自己会惶恐,会不安,但更多的却是放下这个身份的轻松,她本来就不是乐正桑,被人叫了这么久的这个名字,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叫什么。
直到白衣女子拿出钥匙,她心绪才有些许波动。这钥匙是她来玄宗的目地,也是她解除毒素的希望,她花费了这么多心思,这么些时日,才弄到的东西。如今,却被白衣女子放在手上,用来盖棺论定她的身份。
邱秋觉得可笑的同时,又有些悲悸,她穿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遇到一见好事,先是穿成了一个落难的城主女儿,又被胁迫假扮乐正桑,接着又中了毒,她为了能够活下去,努力在这异世挣扎,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转机,眼看着就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却被余山背叛,拿走了钥匙,一切也都打了水花。
她不知余山为什么会背叛,这人是南寻殷给她的,她一直都以为余山是南寻殷的人。还有紫薇与翠薇,难道也背叛了吗?但如今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邱秋自嘲的一笑,等江上智一来,她所做的事情都会曝光,到时,自己这个魔门余孽,还能活下去吗?只怕会死得很惨。
穿越这么多时日,撇开在流云城地牢里有过死志外,她一直都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如今,走到这般地步……她又如何能够甘心,但不甘又能如何?
这时,突然有弟子进来禀报:“宗主,简玉衍师兄求见。”
云楠眉峰聚拢,心中疑惑,他来做什么?面上却道:“让他进来。”
简玉衍一身靛蓝竹文滚边锦袍,衬得他玉树临风,俊朗非凡。腰间一根同色的腰带,显露出他劲瘦的腰身与挺拔的身姿。
他握着扇子,屈膝跪下行礼道:“弟子简玉衍,拜见宗主。”
云楠笑道:“起身吧,玉衍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简玉衍起身来,平日里潇洒散漫之态收了个干净,一双桃花眼亦没有了往日的轻佻。他瞥了一眼被绑着手瘫在地上的邱秋,恭敬道:“弟子前来,是听果果师弟说,这里发生了些误会……”
他话还未说完,白衣女子便打断他:“简公子这话是何意?如今证据确凿,哪里有什么误会?我听闻简公子与这魔门妖女私交甚笃,莫不是被这妖女的容貌迷惑,前来袒护她。”
简玉衍眉峰紧蹙,淡淡道:“这位……姑娘,还请慎言,我与她清清白白,你这样空口白牙便要毁她与我的清誉,是否太过分了些,再者,阿智还未到,事情尚未弄清楚,你便一口一个妖女的,未免太过武断。”
白衣女子美目一瞪,正想反驳,又有弟子进来禀报:“宗主,谭云止师兄求见。”
云楠微怔,这下是真的纳闷了,谭云止一向桀骜,最不喜规矩,天柱峰规矩多,谭云止最不喜欢这里,常年也难得来一趟,如今却来做什么?他目光瞥过地上颇为狼狈的女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只道:“让他进来。”
谭云止风风火火的进来,一撩玄色锦袍,屈膝半跪道:“兵门谭云止,拜见宗主。”
云楠道:“起身吧。”
谭云止却未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道:“宗主,云止有个不情之请。”
云楠见他这般郑重的模样,拧着眉道:“有何事,先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