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子殿下。”
这一场小小的比试过去,看客们也是都散去,楚荧美滋滋地捧着自己的钱袋子,先前投了十两银子买了十片儿银叶子,此时给她赚回了将近三十两来。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世上有人如此好赌了——这样高风险高回报的事儿,谁能不想来试一把呢。
但她倒也深谙江斜方才的话——他这样的赌徒,可不会随随便便地赌毫无把握的局。
只有他们这种行家,才有不怕输的资本。
“江公子好生厉害,连阿谣方才都是看呆了呢。”
江斜向楚荧这边走过来,楚荧只顾着数自己手中的新赚来的银子,直到身边的林谣娇滴滴地开了口,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江斜。
“阿谣好羡慕表姐今日赚了这么多银子。”看着一旁只顾着数钱,对江斜兴致寥寥的楚荧,林谣娇声开口:“荧表姐这般,赚了银子,竟高兴得连旁人都顾不上了呢。说来,江公子今日赚了一千两银子,这才叫厉害呢。”
“阿谣是谁。”江斜一句话止住了林谣的发言。
林谣笑得有些尴尬:“小女名为林谣,是荧姐姐的表妹,家中长辈都叫我阿谣……”
江斜随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敢问,林小姐今日押注赚了多少银子。”
“赔了一两……”林谣答得生涩艰难。
江斜又点点头,回:“说明你表姐的眼光比你要好上不少,你让她高兴高兴不也挺好,谁赚了银子能不高兴呢。”
林谣怔了怔,只得笑着道:“江公子说得是,倒是阿谣见识短了……”
之后的赏花会,便就是一群人呷茶赏花、煮酒吟诗,一群年轻人的话匣子打开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玩闹起来。
林谣生得好看,又一副娇弱嘴甜的模样,最是讨人欢心,渐渐地左右也得了不少青年男子的青睐。
楚荧这头,虽然依旧是明艳动人不减,但和离过一次的女子,人们嘴上不说,多多少少都有些介意,除了一些家世算不上高、有心攀附楚府的人家,或者是家中妻子已经去了的人,过来这边敬了杯茶,被楚荧寥寥几句话应付了过去,同林谣那边比起来显得就有些无人问津的意思了。
江斜那头,虽然倒是生了副好皮囊,但是他在京城里的名声,实在不太像一个能成为好夫婿的人选,有些姑娘时不时地偷偷投过来春心萌动的目光,但是迟疑了很久,又悄悄走开。
反观萧端那头,虽说已经有了一位正妃,但侧妃的位子空着,再加上太子背后的权势,身边也少不了有心交结的青年男女。
“林姑娘今日的妆容可真好看,可是江南如今时兴的?”
“我倒是羡慕荧表姐呢,都不用怎么上妆,不像阿谣……只能多打扮打扮自己了。”林谣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独自坐着喝茶的楚荧,弯着嘴角软着嗓子和周围的姑娘们说。
“林小姐的闺名倒是有趣,寻常女子大多用玉字‘瑶’的更多些。”
林谣捂着嘴娇笑一声:“家中长辈曾希望阿谣学琵琶,便取歌谣的字来叫我。”
“那林姑娘琵琶想来肯定颇有一番造诣。”
“不过小通些许罢了,阿谣的琴技倒也是在乡中有些名声。”林谣娇滴滴地答。
这头话音还未落,那头便传来了琵琶曲声,宛若泉音般悦耳,又有长天之气魄,浑然天成,余音不绝,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去。
一曲奏罢,所有人皆是鼓起了掌。
“献丑了。”宋雨晴那头将琵琶放下,自合欢树下的八仙凳上站起身,懒懒地向周围的人道,“不过是小打小闹、练练手罢了,算不得数。”
“林姑娘可要上去一试?”
“宋小姐可是京中第一才女,她的琵琶在京城里怕是无人能敌。”
“我们这位从江南来的林小姐肯定也有绝活儿。”
林谣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赶快又换了个话题含混了过去。
同样坐在座儿上有些百无聊赖的楚荧和江斜对视了一眼,江斜冲着楚荧勾勾手指,在楚荧的耳边轻声说:“阿荧,我发现你这表妹倒是很有意思。”
“欸,江老板这话怎么讲。”楚荧把耳朵凑过去,很识趣地给江斜做个捧哏。
看着楚荧的反应,江斜不由地失笑,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第二日,你的这位林表妹一定会穿同样颜色的。”
“嘿,还真是。”楚荧点点头,给江斜接上话。
楚荧看了眼林谣,回想了一下,七夕那日她穿的水蓝,第二日林谣便穿了水蓝,昨日她穿的烟粉,今日那林谣便穿了烟粉。
或许是林谣求缘心切,想吸引人注意,林谣的梳妆穿戴总想压上她一头。说话时候,也总要有意无意带上她一番,却是任楚荧怎么听,都听不出半分赞美之意。
江斜的指节抵在唇边,弯了眉眼,轻笑了一声,道:“这难道就是,你们女儿家口中的……学人精?”
“江老板说的是。”楚荧听了,不由地莞尔,指节掩住唇角,也笑了起来。
楚荧倒是有些好奇,林谣这般表现,不知最后能看上京中哪家的公子。
第32章 良禽 花当赠美人
“你们在笑什么。”
宋雨晴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 楚荧把宋雨晴拉到身边坐下,宋雨晴挽住楚荧的手臂,冷冷清清的一张美人面盯着另一边坐着的江斜。
楚荧看了一眼有些危险地瞪着江斜的宋雨晴, 不由地失笑,拍了拍宋雨晴的手背:“在说我表妹呢。”
宋雨晴淡淡地睨了一眼那边被人围着笑语盈盈的林谣:“这是你表妹?”
“家里托我祖母给她寻门亲事。”楚荧答。
“胃口不小。”宋雨晴收回目光, 丢下一句评价。
此时, 二皇子萧宸也是和各位青年们谈笑寒暄过一番, 坐到了江斜身边。当初聚着喝过一回酒的四个人, 竟是又坐到了一起。
今日赏花,最大的看头倒也不是这些玩乐的小打小闹,更重要的便是青年才俊们饮酒斗诗, 彰显才学。一来可吸引年轻女子的青睐,说不定能寻一段好的婚事、促一段佳话,二来便是有同龄的青年俊杰可一同作文点评, 也可结识志同道合之士。
正说着, 楚荧所在的席间便是渐渐热闹了起来,萧宸向那边望过去, 原来是方才一同参加投壶的周茂和孙睿二人正在文斗。
一位是在官场才崭露头角的年轻官员,一位是年轻的兵部侍郎, 自然是大有看头——究竟哪一位更技高一筹上一些。
二人谈古论今,又作了文章策论,引据经典,佳句频出, 皆是各有千秋, 不分上下。
接下来二人要比的,便是作诗了。
“不若这回由太子殿下来命题?”孙睿看向席间最前边坐着喝酒的太子。
萧端笑了一声,从席间站起身来, 在众人们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在一旁的合欢树上拈了一朵合欢花,然后穿过人群,走到楚荧的面前。
将手心中一朵绯红的合欢花递向楚荧。
“花当赠美人——不若……就咏美人?”
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幕,不论男女,都是吸了一口气。
林谣在一群男女的包围之中,看着这边,面色却是不太好看。
——萧端是当今的东宫太子,而楚荧不过是个和离过的女子,这又是在男女相看的赏花会,萧端送的还是一朵名为合欢的花,谁能不明白太子这个举动包含着什么意思。
她楚荧,一个跟夫家和离了的女人,明明不如自己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么多身在高位男人的青眼?
任楚荧对于男女感情再无经验,此情此景,面对着伸手送她合欢的萧端,沐浴着周围人不知是羡慕还是怀疑的目光,也嗅到了一丝有些怪异的味道——为何偏偏这太子,几次三番都要找到她面前来?
楚荧又哪能猜到太子为何找上了她,赶忙起了身,低头屈膝道:“臣女不敢接。”
“怎么,孤不过是送朵花罢了,又不是要吃人。”萧端笑笑。
合欢花所谓何意,楚荧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但是,这花来自太子,而她与太子并无什么过往。
若是接了,便是再京城人面前,承了太子的意。若是不接……那便是驳了太子的美意。
“臣女自知无德,不敢白白接这花。”
楚荧的额角冒出一些冷汗,却依旧是强作镇定,目光只是看着太子玄色的鞋尖。
“良禽择佳木而栖,楚小姐应当明白孤这话的意思。”
楚荧不敢接,萧端也不在众人面前继续为难楚荧,只是合住掌心,将花攥在手中,缓缓收回了手:“今日倒是孤唐突了。”
说完,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惟留下还有些发愣、屈膝在原地的楚荧。
众人一时间也是小声地议论起来——众所周知,太子东宫里此时还空了一位太子侧妃的位置。
此番萧端这般在几乎全京城高门贵户的面前,光明正大地对楚荧的一番示好,怕不是东宫侧妃的位子,马上就要有人了。
——还是这么一位和离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