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没能复盘蔺孚川的心理治疗——
因为实在太少,每周只有一次,每次也只有两个小时。
而且她单方面叫停的也很快,真正进行心理治疗的时间大概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
但每次结束心理治疗后,出了门就能看到季珩,看到他温和贴心的笑容,以及他明面上是安抚,实际上却是将她朝着“怪物”这条道路引。
想到了季珩……
她微微蹙眉,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厌恶的情绪:“我不喜欢宋烨,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季珩。”
谭以爻漆黑的眼眸,向来冷冽又冰凉,也藏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此时却蕴含着柔软的光芒,像一团温暖的棉花包裹着她。
“大小姐,您可以讲给我听。”
那些曾经受过的委屈,经历过的苦痛,都可以告诉他。
“我永远在您身边。”
会永远在您身旁,陪着您一起面对那些伤疤,一起治愈那些伤口。
花眠缓慢地眨了眨眼:“永远在么?”
她似乎不需要谭以爻回话,倦怠地打了个哈欠,说累了,便回了卧室睡觉。
谭以爻忽然想到了今天上午听到的弃猫效应。
那个理论荒谬也荒唐,但好像渐渐又套在了花眠和他的身上。
——虽然重新相遇后,花眠依旧像曾经那样肆意,但却是真的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
谭以爻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他们睡过,所以大小姐才自暴自弃似的与他亲密,但如今仔细想想,又不对。
他把用过的碗放在水池,为了节省水,便没有洗碗,准备等明天领了水再洗碗。
进了浴室,用湿巾简单擦拭了下,抬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仿佛看到了曾经躺在手术台的自己。
而面前则是,季珩让人循环播放的视频——
在阴沉的雷雨天。
花眠如失了精气的诡丽妖精,进到了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又慢慢地躲在他的衣柜。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那堆衣服里。
因为监视器是没有录声音的。
所以谭以爻听不到花眠有没有说些什么。
但季珩的声音就在耳边,轻飘飘的,透着恶毒:“我的外甥女很喜欢你啊,你看,你走了,她多想你。”
“去你的房间睡觉,又待在你的衣柜……”
“谭以爻,听我的,别抵抗了,等我们做完研究,就会放你离开,让你去找她的。”
“放轻松,放轻松,不要抵抗药物的作用……”
“好的,就这样……”
谭以爻眼皮半垂,药物发作,把血肉内脏绞的生疼,同时耳鸣声不断。
在他意识渐渐昏沉时——
忽然似是听到了大小姐的呼唤:
“谭以爻……”
谭以爻又猛然睁开眼,看到视频之中,花眠抱着他的衬衫睡着了,嘴里无意识地一张一合,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季珩冷下脸,朝武屿吩咐:“去,加大剂量。”
武屿皱着眉:“这个药剂还不够成功,再加大剂量,他会死的。”
季珩没有任何人情,在研究院早就泯灭了人性,残忍的没有一丝在花眠面前的温和:“死就死了,我还差这么一个实验品?”
武屿想了想劝:“这种从各方面都优秀的实验品很难找到第二个……”
季珩看向他,眼神阴鸷:“你是负责人,还是我?”
武屿不再说话,把药剂推了进去。
谭以爻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季珩阴沉的话语:“她是我的,与你无关。”
……
敲门声突然响起。
谭以爻回神,套了件深色短袖,手里拿了枪背在伸手,侧着身子打开房门。
门外是贾凝苒。
她见到谭以爻的面孔,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花眠来开的门。
但这就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花眠完全是处于支使地位,处处使唤谭以爻。
——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卑微的。
“有事?”
听到男人暗哑性感的嗓音,贾凝苒脸色微红,她把准备好的两颗水煮蛋拿出来:“这是我送你的,谢谢你当时救了我。”
谭以爻冷声:“不用。”
他小声解释道:“不需要谢我,救你只是顺手,换成别人也同样会救。”
贾凝苒正要说话。
谭以爻又低声说:“还有事吗?她在睡觉,请小声一点。”
贾凝苒:“……”
脸皮再厚也挡不住有好感的人说出的这些话。
她面上火烧火燎的,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房间。
谭以爻轻轻地合上门。
又轻手轻脚地去了卧室,大小姐就半躺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他:“救命之恩哦。”
谭以爻:“顺手而已。”
他简单解释了上午发生的情况。
花眠唔了声,跪坐在床上,抬手要抱抱。
“恩人,快来嘛~”
谭以爻喉结滚动,抬手轻轻抱住了她,并没有落在实处。
大小姐搂着他朝床上一滚,坐在他腰上,狐狸眼浸着绵绵深情,娇媚地开口:“恩人,奴家也是你随手救的吗?”
谭以爻仰头看向老旧的天花板,错开她的视线,喉结不自觉滚动,而那处无骨之地的骨头又在野蛮而疯狂的生长。
他抬手要推开花眠,结果被花眠握住了手,勾着他的手掌沿着女孩大腿游走:“恩人,奴家今天来报恩,好不好啊?”
谭以爻强硬地抽回了手,掐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深邃的眼神却并非情-欲,而是心疼。
——他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花眠的不安。
仅仅是对陌生人一个随手的举动,一个顺手的动作。
就让她不安到了这种地步。
也许是被救命之恩刺激到了。
也许是因为贾凝苒的出现让她觉得有了危机感。
——玩具即将被夺走的危机感。
花眠睁着澄澈的狐狸眼,那里像是有着无尽的情意,也像是什么也没有。
只是想用拙劣的手段去留下她想要留下的人。
谭以爻低头,在她额头落在一个吻。
他在这一刻才真正看清花眠的情意。
并不是情人间的喜欢。
而是——
对生命之中,出现的,她依赖的,无法离开的那个人,去拼命迎合他的喜欢,哪怕是用身体做交换,也要不顾一切的留下他。
对他并不是情人间的爱。
而是一种习惯。
是小孩子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具的霸道独占欲。
并且,因为这件玩具独一无二。
所以她不想放手。
谭以爻在她安静又乖巧的等待之中,翻身躺在床上:“还要睡觉吗,大小姐?”
花眠凑进他怀里,仰头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谭以爻侧身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心,呼吸炙热,吐息缠绵:“大小姐。”
花眠趴在他怀里:“怎么啦?”
她指尖勾着他的腰,哎了声,娇气道:“谭以爻,你顶到我了。”
谭以爻:“……”
大小姐闹了一会儿,就累了。
她最近每天困的次数越来越多。
谭以爻摸着她浓密柔滑的蓬松头发,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这样一直睡下去,并不好。
即便她体质再特殊,也不该困的这么频繁。
怀中人又不自觉嘟囔着:“谭以爻……”
谭以爻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他垂头看着花眠的睡颜,见她鸦羽般的轻颤,睡得很不安稳。
男人凑到她眉心,轻轻的烙下一吻,缓缓离开。
“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说要永远陪在您身边,但却离开了一年。
但从今以后,不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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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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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下午两点, 外出清理丧尸的就要出发了。
花眠醒了迷迷糊糊地窝在谭以爻怀中,看了眼时间,见谭以爻还没动弹, 戳了戳他胸口, 睡眼惺忪:“怎么还不走啊?”
谭以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沉声说:“我在基地里找个活。”
“你担心我会出什么事吗?”大小姐嗓音含着倦怠的困意,窝在他怀里,垂着眼皮, 嘟囔着, “没关系啊,不用担心我的, 你去吧。”
谭以爻嗓音磁哑:“离家近,方便。”
这句话太有生活气息了。
花眠莫名清醒。
又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她从谭以爻怀抱里挣扎开,狐狸眼清澈透亮, 认真望他:“我和你一起去清除丧尸, 好吗?”
花眠拉着他手掌,撒娇道:“你不要担心我嘛,我不会出事的。”
谭以爻微微皱眉。
正欲说些什么, 花眠打断他:“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啦,真的!”
谭以爻骤然坐起身,眼神凌厉, 沉声问:“什么是不会死?”
花眠眨眨眼, 无辜地看他:“我体质特殊嘛,不会死啦。”
谭以爻眉头皱的更紧:“你怎么知道的?”
花眠扒拉着他手臂, 撒娇:“好哥哥,人家就是知道嘛, 就让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