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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帝重生了 (旺了个汪儿)


  与四儿沏泡的相比,这杯看起来色泽更为浓重,味道也更为浓郁。
  她再粗枝大叶,到现在也该看出来这奇怪的茶,四儿每日按时按点的沏泡,都该是受了路介明的指派。
  “这是什么?”她指着这茶,装睡不下去了。
  路介明看上去毫不心虚,他在她面前坐定,看着窗外浓重的月色,月亮越来越淡,他的声音也像极了此时的月,夜昼交际之时,皎月泠泠,湿寒了几分,从嗓子眼冒出。
  “姐姐既然睡不着,就喝了吧。”
  他将茶杯递到她的手边,温凉的眉眼敛着情绪,“加了些驱寒的药物,知道姐姐不喜苦,便寻了方子,药与茶叶按剂量调和,苦味可以稍稍冲淡些。”
  他低声解释着,甚至于言明了为什么一直让四儿瞒着许连琅的原因。
  “宫中人多嘴杂,父皇要我变成个无欲无求的冷血怪物,与姐姐走的近了,会害了姐姐。便也就叫四儿暗中做了。”
  许连琅接过那不知道到底该称作茶还是药的汤水,看着路介明因为疲倦而延长了的眼尾,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他力不从心的时候,眼尾就会变成这样。
  双眼皮褶皱总会肿上几分,抻拽的眼尾越发纤长,烛火下,甚至于还有一层薄薄的红。
  之前的疏远都有了解释了理由,但为什么如今解释呢?
  许连琅想不明白,她读不懂如今的路介明,就像是那个香囊一样,红红的一团挂在腰间不怕被别人瞧见吗?
  她不得不承认,她觉得那香囊碍眼的很。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其实还是有些苦的,苦味残留在舌尖,她用力吞咽了好几口口水,还是存在。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顾念她体寒,才从热河行宫回到宫中,境遇稍转好一些,就已然想着为她调养身体。
  她托着已经空了的杯盏,感受着心底翻腾而出的微妙情绪,跟他道了谢。
  “不用。”他还是那副模样,冷冷淡淡,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压着衣袍上的繁复花纹。
  到了他们这种关系,道谢反倒是见外,他那一声“不用”更是见外。
  刚刚谈及与她拉开距离是为了保护她,那现在呢,深夜人静,只有他们二人独处,他的态度也着实令她费解。
  不亲昵,不靠近,但还是对她好。
  过分的中规中矩的,极度克制的冷淡态度,远不是他口中所形容的那般。
  许连琅来不及多想,路介明就已经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这次他直白的挑起了所有的欲盖弥彰。
  “姐姐喜欢窦西回吗?”
  路介明总是可以一针见血,一句话就切中要害,他当然会那些兜兜绕绕的套话,无形之间引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面对许连琅,面对这件事,他显然是很迫切。
  那双凤眼里涌动着暗潮,裹挟着狂风暴雨,但那风暴口又被藏的不露丝毫马脚。
  他尽力放缓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离京之前便就说好,放过许连琅,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纵容自己了。
  许连琅不喜欢他,不会爱他,他不能再不识抬举。
  他的感情不该存在,他死死压制住,竭力将自己安放在弟弟的身份上,但要如何做个弟弟呢?
  他好像根本就不会。
  三个月来日日夜夜建设的心理防线不能就此崩塌。
  许连琅心乱如麻,她唇角掀动,最终坦白,“我不知道,不是不喜欢。”
  喜欢或不喜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是非对错更没什么明确,但路介明却斜斜地勾动了嘴角,他在笑,只是嘴唇在战栗。
  许连琅对窦西回至少“不是不喜欢”,窦西回至少还有“被喜欢”的可能性,但他呢,连“至少”都没有。
  在他这里,世界是全黑,是非对错就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弯刀,刀刃就对准了自己的心。
  他酸的心口冒泡儿,整颗心都像是浸润在醋坛子中,腌入了味儿。
  他给自己装束上好弟弟的枷锁,弟弟为姐姐挑选姐夫,好像应该是这样的。
  他控制着自己的肌肉才让自己终于弯起一个妥善的弧度,“姐姐不必有什么顾虑,窦大人……倒也是不错。”
  他努力心平气和的给自己挑选姐夫。
  “为人极为端正,芝兰玉树、谢兰燕桂,又是世子之位。”他条条列出优点,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从心口到唇角都很是麻木。
  机械般的讲述窦西回的美谈,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紧许连琅,力求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的不满意与否定。
  许连琅并不是很能摸清楚自己的心,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下,许连琅并不想给路介明准确的答案,也不想在这方面误导他,也误导自己。
  她思索着,找了个最恰当的理由,“但我们不搭啊,我配不上人家的。”


第76章 配得上 要不了多久,只会是镇国公府高……
  许连琅看了眼摇曳的烛火, 浊泪洒了满灯盏,不知道夜已几更深,该是很晚了, 她拿不准路介明要待到何时,起身去寻了根新的蜡烛, 灯芯交燃,吹熄了那根几乎到烧到最底下的烛。
  “窦大人是镇国公府嫡公子,单就这一点, 我就不行的。介明,婚配总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就像是你说的,窦大人年少有为, 才华斐绝,那么多贵女争着抢着要的人物, 哪里会轮到我呢。”
  她不知道要如何能再表达的清晰一点,欲求旁征博引,但脑子里空白的只有那话本子的虚构故事, 她无可奈何, 只得道:“介明,皇子与郡主,这就是门当户对。”
  许连琅垂下了眼眸,两手交叠, 指尖陷入了薄薄的手背皮肤中,留下一个很深的半芽形白印。
  路介明没有搭话,过了一会儿,陡然听到他几声冷冷的讪笑,“姐姐会配得上的。”
  很轻的一句话,咬字却极为清晰, 他目光微微闪动,毒舌吐信子般的锋芒外露,“镇国公世子又如何,要不了多久,只会是镇国公府高攀了姐姐。”
  烛火映照下,他的身形轮廓孤高决绝,眼角眉梢的深邃好似都沾上鲜衣怒马的张狂。
  他甚少这般肆意表达野心,他自有一番倔强与倨傲,但他的野心抱负从不为高位,更也不为权重。
  最初的最初选择回宫,不过也是为了她。
  那年许连琅的坠湖是他心上永远不能痊愈的伤口,冰天雪地,大雪茫茫,冰湖刺骨,他连一位大夫都请不过来。
  只有至高无上,只有位高权重,才能护住自己想护的,才能留住自己想留的。
  当年太傅的话还在耳边留下片点回音:
  “殿下,只有你强大了,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他汲汲钻营,争权夺利,不过就是为了许连琅,她跟着自己在耸云阁吃了太多的苦,他心疼了,他不忍心了,他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只有做上这天下的君主,他才能给的起。
  镇国公府又如何,这天下都会是许连琅的嫁妆,他要给她的嫁妆。
  他没做过暖春斜阳中柳树头下的少年郎,只有阴暗潮湿的污水沟才能成为他的栖息地,那一线的天际,透过的狭短的光线都是许连琅给予的。
  他瞳孔慢慢缩紧,眸色却软和下来,“姐姐若喜欢,不管是谁,我都能抓过来,让他心甘情愿,感恩戴德做我姐夫。”
  许连琅愣愣的看着他,少年的豪言壮语更像是耳语轻喃,她看到他拢好衣袍,凑近到她面前,“姐姐,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夙愿,就是你过得好。”
  她心口酸胀,杏眼中那层雾气慢慢外溢,浓长的睫毛阖在了下眼睑。
  浓重的夜色麻痹了人的神经,白日里的那些防备被轻而易举的吞噬,他褪下在外人面前的假面,浓妆华彩之下,他架起乖巧弟弟的躯壳,用这副躯壳不动声色的极力按捺着,学着弟弟的口吻来掩饰自己的心。
  绛红色的香囊不知道何时掉了,他并不知晓,甚至于踏在鞋面之下,他满心满眼都是许连琅,手忙脚乱的去擦拭她的眼泪。
  她的姐姐啊,总是心肠太软,几句这样的话,就可以哭的厉害。
  她的宝贝啊,以后被别的男人骗了要怎么办。
  路介明躬着腰背为她擦拭眼泪,他有时候总是想不明白,那么好看的一双眼,流起泪来,为什么可以叫自己心疼至斯。
  她说自己分辨不清自己对她是爱还是依赖,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而沉溺于她。
  但是啊,怎么办,他愿意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里面,外面的世界不好,没她的地方都不好。
  是爱还是依赖,没什么必要区分,他只是爱她而已。
  而爱的形式分为好几种,他爱她,也依赖她。
  他克制着自己没有抱住她,哪怕是个中规中矩的弟弟式的拥抱,他都没有给,他只是缓慢而坚定的说,“姐姐,再等等我,会变好的。”
  会没有那么多障碍,会没有那么多阻隔的,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倾尽所有的给她一切。
  父皇抓住了自己的软肋,他就要用厚厚的血肉,将这根软肋包裹起。
  谁都不能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少年身上的味道近在迟尺,许连琅的眼泪止不住,有时候哭点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照料有了他这一句的回报,又或许是因为这连续几日他突然的疏远终于有了转圜,总之是,她养大的孩子,心里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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