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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帝重生了 (旺了个汪儿)


  许连琅看着她,在这样平静的一张脸上,像是那无形的面具裂出一道大口子。
  或许这才是属于容嫔的真实的悲伤,她在人前演戏演了太久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正悲伤来临时,便就是这样的沉默,悲伤从她身体内部分裂。
  “陛下,您是又生气了吗?臣妾又做错了吗?”
  声音极淡极轻,在狂风的呼啸之下,许连琅若是不仔细来听,是根本听不清的。
  像是真的有人在跟她对话般,她慢慢低声回应,“可是不这样做,介明断不了对她的念想。钝刀子磨肉,可太疼了陛下,介明都磨了六年了。”
  若说她生而为人,不配为人,生而为母,不配为母,那这六年的佛前静修,佛经诵读,总还是让她唤起了那么一两分的良知与母性。
  她自言自语,不知道再跟谁对话,时间的流淌都慢了下来,光线的移动都变得十分微末。
  最后,她躬身,双手将那牌位捧起,抱到怀里,“我省得了,陛下。”
  她仍然是背对着许连琅的,但她在开口时,声音像是破败过又重新修复好的一座破庙,四处透风,却也装了点肃穆庄严。
  “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容我慢慢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不要见怪,我这个人撒谎成性,刚刚,又骗了你。”
  “你走后的第一年,介明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个清远大师,我后来询问才知道,不过是钦天监的王息佯口中的一个传言,为着这个传言,他独身一人前往,再回来时就只剩下半口气了,但总算是保住了你的尸身。”
  “哦,我忘了说,介明起初对我也动过杀心,我竟也不知晓,自己生下来的儿子杀起人来是那么骇人,他将剑对准了我,若不是当时先帝还在,我怕是已经为你抵命了,当然,我不怪他,他是因为你的死癫狂了,更何况,我依然毫发未伤,先帝却废了他的一只胳膊。”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的左手手腕有一道疤,深可见骨。你走后的第四年,他对自己动了手。”
  “六年前我想你离开他,是为了他的前途,六年后,我想你离开他,是为了他的命。”
  “我知他离不开你,也知他将你看的大于自己的命,但我想,总是有机会的,只要你主动说不,他就死心了,我宁愿他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也不想他因为与你纠缠,没了命。”
  “为君者,不容软肋。他是君,是帝王,你的存在,让他更加危机四伏,让他头脑不清,让他为了你,用自己的命来反抗。”
  她的指尖一遍遍抚摸着牌位上深深的刻痕,后又觉得不够,将脸一并贴了上去,“我在这佛音斋久了,总是能感到佛音存在,或许,路介明也见到过。陛下在责怪我了,罢了,也许那般活着,不如与你一并死了,让他更为快乐。”


第104章 羞不羞 我真是……喝醉了……竟都梦到……
  后半夜骤然下起了雨, 刚开始还是淅淅沥沥,而后转成暴雨,浇打的廊庑前的刚刚才绽放的铜陵牡丹七残八落, 淡粉色花瓣残了一半,朦朦胧胧睡到后半夜时, 天际又闪出出道道白光。
  天幕之上,那道道攀爬的雷电,纵横交错的模样像极了盘根错节的树根。
  许连琅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 入目尽是黑的,只能依稀看见被风吹的飘动的床幔。
  她抬手去擦额上的汗,汗水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 汗歇了,反而手脚冰凉起。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睡着没有, 闭上眼睛时,眼前依然是容嫔的那张脸。
  容嫔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白日里她落荒而逃, 不敢面对, 自己不曾参与的独独只属于路介明的六年从容嫔的口中得知,渐渐为她铺就身旁男人的经历。
  没那么多惊心动魄,更没那么多甜蜜欢语,他只是……独自一人……空守着她罢了。
  然后为自己增加了更多的伤痕。
  她从未想过, 第四年,他对自己下了手。
  他怎么能自杀呢……
  许连琅猛吸了一口气,骨头都在颤,她养他这么大,他怎么能自杀呢,他自杀对得起谁呢。
  她心尖满是苦涩, 他为了什么,她最清楚了。
  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少年人的爱恋是那般纵火焚身,是那般玉石俱焚,是那般浓……浓到六年后的今天,少年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依然在等着她,等着她看他一眼。
  如若有人珍视你,过于生命,那定然是爱了。
  深爱。
  闪电带着白光一瞬间将殿内照亮,不过须臾,又淹在黑暗中。
  就是这须臾之间,照亮了男人蜷缩着的清瘦的脊背,和佝偻的脊梁。
  雷声一声接一声,不绝息,男人背对着许连琅侧躺着,手臂圈住腿弯,缩到了一处。
  他是那般身材高大强壮的男子啊,缩在一起时,恍若又回到了小时候。
  也是这样的雷雨天,他独自呆在骗殿,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在被褥间独自汲取温暖,强硬的拒绝她的靠近,又在下意识朝她张开了手臂。
  那时,他还能窝进自己的怀里,在自己的怀里抵挡着雷雨轰隆的害怕。
  许连琅的心脏像是要扭成麻花,在酸疼之中,又挤出了对他的大股大股的心疼。这种心疼在疯狂的撕扯着她的心,又爱又怜。
  其实这世间的爱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呢,可怜怎么不算爱呢,若是不爱,又怎么会可怜他。爱情本也没那么纯粹,是诸多感情交织在一起,想他好,愿他好,为他不计其数的付出,哪怕吃了苦头,也是甘愿的。
  爱情的解释,本就也不单一。
  她的心疼,她那独属于路介明的心疼,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爱情。
  她慢慢靠近床榻一侧的男人,雷声犹在,她先是摸到路介明的背,那兼蓄着无尽蓬勃肌肉的脊背上已经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在发抖,细微的动静,若不是靠的这般近,根本不会感受到。
  这样近的距离里,她才听到他的低声轻喃:“姐姐,你回来好不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一遍遍重复这句话,细密的汗水从他的脊背上冒出,他每说一句“我错了”,就更加缩紧一分。
  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保护防御姿势,成年人要心脏脆弱伤痛到什么程度才会采取孩子似得自我保护呢。
  许连琅索性干脆撑起身,走到床榻另一端,正对着他躺下,作势便要往他怀里挤。
  她如今抱不起他,却可以挤到他的怀里。
  她拨开他抱着膝盖的手臂,试图将手臂搭在自己的腰背,轻轻唤着“介明。”
  她的那点子力气用在男人身上管什么事,迟迟扒不开他的手臂,还是那一声“介明”管了用。
  就那短短的一声,在深夜中,很淡很轻,却足以让他全然放松了身体,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女人揽进了怀里。
  也就是这一瞬间,路介明就睁开了眼,睡意无法完全抽离。
  空虚的怀抱被填满,他眼中先是沉重的痛苦,而后才慢慢转向清明,低头看向她时,眼中的痛色还未消散。
  “姐姐……”他低叹般的唤了一声,而后又兀自笑了,“我真是……喝醉了……竟都梦到了这些……”
  他将手从她的腰间抽走,转而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五指用力按在眉骨处,一声“许连琅”,喊的他筋疲力尽。
  声音沙哑,像是已经在唇舌间念过无数次般,那般熟稔又那么瑟瑟。
  他舒展起身体,长手长腿伸展时,碰到许连琅的脚,感觉到她脚的冰凉,身体又是一僵。
  若这是梦,未免过于真实了。
  但若这不是梦,自己又怎么能拥有她的吻。
  他蹙起眉头,这个掌控天底下生杀大权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梦境与现实中折腾,每一次,都几乎折腾掉他半条命。
  以往,皆是他梦到幼时、少年时的那些场景,那时许连琅还在,他在梦中肆意享受她存在的气息,只要她还在,连空气都有了味道,上瘾的深入骨髓的甜。
  醒来后,又是无尽的涩,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绝望。
  有时绝望到极处,便只有身上皮肉上的痛可以缓解。瘾君子一般的,蚂蚁啃食般的疼,是在疼着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何处,无着落的疼遍地扎根,他嗅不到她的气息,又耐不住这样的没有实体的疼,就只能在自己身上弄出新的伤口,他不仅要见别人的血,也要看见自己的血从血管里流出。
  又是一声雷响彻天际,惊涛骇浪般搅动外面树叶哗哗。
  又是雷雨天。
  没有她的雷雨天。
  醉意犹在,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六年,那六年,他的姐姐躺在冰棺里,了无声息。
  他重重地呼吸,试图想要挨过再一次的彻骨疼,床榻一侧的狭小暗箱里,放着把匕首。
  短短的刀刃,在黑暗中可以亮如灯烛,他眼睛眨也不眨,就要往胸口划。
  千钧一发之际,那双冰冷的脚蹭上他的腿,顺着他的腿型一路攀缘而上,脚趾在他身上燎原,明明是凉意深深的触感,碰在他的身上,却像是火,烫的他要往回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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