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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帝重生了 (旺了个汪儿)


  他揉着脑袋,叫人进来将尸体拖出去,可千万别吓到许连琅。
  ……
  乾清宫大乱,宁寿宫也好不到哪去。
  每两日按时在约好地点取香料的那个小宫女,今日一直到第二天日生,都没有出现。
  人无缘无故消失,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察觉了。
  此时永和宫伺候的下人皆被摒退到了廊庑之下,他们一个个垂着头竖排着站着,听着殿内不止息的摔打东西的声音,无意识的耸起来了肩膀,在瓷器破碎的动静中发出寒颤。
  主子又动气了……
  荣欣姑姑跪在地上,间或有碎片蹦到她的腿边,她垂着头,一动不动,直到姝妃没力气了,再也摔不动后,才轻声开口,“娘娘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不如去一趟乾清宫,看看到底情况如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早出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
  “您不是也想亲眼见见那位姑娘吗?”
  姝妃捧起青瓷器的手一紧,与她上次相见,早已是六年前了,那时,她也不过是个下人,只是这下人挤占了路介明满眼,后来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她拢了拢裙摆,“走,我们去看看。”


第100章 一百章 唇上一软,又一湿
  贤嫔的事惊动了路介明。
  今夜的星子寥落, 只有零星几颗挂在那块巨大的黑幕上,墨染透了的天空有股说不出的窒息感。
  路介明还是留在了宁寿宫,路正仰躺在他交叠起的膝盖间, 午后他退了高烧,尽管还有些低烧, 但那张小脸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他的小手在紧紧抓着路介明的交领衣襟,睡梦中的小声呓语,辨认不清在说些什么。
  张成张太傅昨日进宫, 一并将上次突发时疫的药方带了过来,太医院的众位太医连夜修改药方,总算是稍微有所成效。
  大燕十年, 民间也爆发过天花,彼时路介明还未出生, 先皇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张太傅,荣亲王在旁协助,想来当年的药方只有这两人有。
  当年那场天花与今日相较, 有多处不同, 也有多处蹊跷,但万幸当年的药方还可以有那么一两处用处。
  路介明待路正彻底睡熟,手托起他柔软的肩颈,将他递给了乳娘。
  奴才相继退出, 主殿灯火摇曳,很快,就只剩下了路介明,与在他脚边跪了许久的贤嫔。
  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贤嫔感受到路介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饶是她已经被病痛折磨的麻木起, 还是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个男人。
  脓疱已经长到了她的脸上,她还是下午的那一副装扮,蓬头垢面,但少了那副尖酸刻薄样,她浑身发烫,喂给路正的药迟迟没有给她。
  不知道这样静了多久,突听他一声轻笑。
  很轻的一声,尾音没有着落点,漂在空气中,落入贤嫔耳中,如雷霆万钧炸裂。
  他靠在圈椅上,手指叩在扶手上,一下接一下,像是在倒数贤嫔最后的还能呼吸的时间。
  “你碰到她了吗?”
  他开口发问,像是宣判的时刻终于来临,贤嫔吐出一口浊气,忙诚惶诚恐道:“没,没有。没有碰到许姑娘。陛下,她离我很远的。”
  路介明鹰集一般锐利的目光游走在她身上,他支着下巴,鼻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之后便又是长久的沉默。
  像是他在乎的事只有这一件。
  贤嫔却已经被这样的沉默折磨的受不住了,她磕头叩首一遍遍的说自己是急火攻心,失心疯了犯了大错,求陛下饶恕她无心之失。
  路介明冷眼看她这动作,想来宫里的女人求饶时都是会这样的,以退为进,磕破了额头来试图得他怜悯宽恕。
  那也不过只是额头上的一点血,膝盖上的一点凉,怎敌许连琅鬼门关走了又回来。
  “朕的大忌,你们总是能够精准撞上来。”
  他幽幽叹出一口气,似是无奈似是怜悯,这样的口吻总能让女人自以为是的还残存几丝柔情。
  贤嫔自然也嗅出了这与众不同的意味,但蓦然抬头去看,一眼就望进了男人陌生而全然厌弃的眼中,他的杀意已经攀上了眉间。
  贤嫔心头大骇,手脚并用向后爬行了几步,她抖的不成样子,“陛下,陛下,求您想想十七爷,留我们母子一条命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提及小十七,路介明周身寒意又森严了几分,“若是小十七还在,你这个人连带着这个孩子,哪里会入得了朕的眼。”
  他太阳穴又是习惯性的抽疼,他闭上了眼,眼前便都是那张年轻的面孔,他这一辈子,受到的恩惠,受到的恩情,无外乎都是许连琅给他的,若再勉勉强强算上一个,就是小十七了。
  他唇角掀起一抹讥笑,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遍布了红血丝,他定定的看着这个女人,“你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这是最后一次,朕给你的宽恕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语调平缓,语气稀疏,似与平日无甚区别,贤嫔却完全软了腿脚,她知道,十七爷的死能给他们母子的庇护也就到了这里了。
  ……
  张成奉旨前往乾清宫西厢阁时,领路的小太监特意叮嘱了让他放轻放慢步子,省得吵到了主殿的那一位。
  张成便问主殿里住着的是哪位,堂堂一国之君,都为这人蜗居到了西厢阁,他六年前待路介明登上皇位后,就彻底告老还乡了。
  是真的告老还乡了,路介明也体谅他年老,特意为他在故乡处搭建了一处宅子,闲云野鹤,实在自在。
  朝堂之上这几年发生的事,张成并不知晓,期间几次往返,也多半是因为路介明那闹死闹活的一遍遍折腾。
  小太监听他这样调笑,“嘘”了一声,“奴才哪里敢置喙主子,只知道是为大人物,不能招惹的。”
  张成笑出声,“大人物?咱这位皇帝啊,能让他这么对待的人怕是只有一个了。”
  这样说着,西厢阁已经就在面前,他笑脸盈盈的与小太监告辞,顺道从他手里接过了酒壶。
  暗影斜窗照,西厢阁上的长榻上,路介明已经盘腿落座,他头发披散着,发尾还在滴着水。
  刚刚沐浴过的那张脸蒙上了一层水汽,让他的五官也变得模糊起来,连他气恼的情绪都钝化了些许。
  他整个人显的过分柔和了。
  张成这几年躬身行农事,在田庄里自娱自乐,黑了不少,身子骨却更硬朗了,周围转了一圈脑袋,见旁侧没有下人伺候,他便也就不把自己当臣子了,直接脱了鞋袜,与他隔着方桌对视而坐。
  “那小太监说,你这乾清宫住着一个大人物,都把你挤到乾清宫了,谁啊?”
  他将酒壶放在方桌上,自顾自的拿起两个杯子,将路介明杯中的浓茶倒掉,盛上了满满的一杯酒。
  路介明缓缓挑起尖削的下巴,唇角扬起,“灯火灭了,阿琅刚刚睡了,我们小声一点。”
  “哼,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没道理要给小辈腾清净。”张成虽是这样说着,眼中的兴奋跃然而上,他与路介明面前的酒杯碰杯,“多大的喜事啊,这杯你一定喝。”
  路介明微耸了一整天而不得松懈的肩膀,终于有了放松的趋势,他捏起那杯酒,仰头,一滴不剩。
  “喜事,大喜事。”
  他重复这句话,眉宇之间的疲惫消散了些许,光是提及她,他就心情大好。
  张成用眼偷瞥他,话语间的揶揄毫不掩饰,“等了六年,真的等到了,尽快成婚吧,咱大燕啊,就少一位皇后了。前朝那些硬骨头,师父我给你治他们。”
  他觉得自己也没喝多久啊,但怎么就觉得晕晕乎乎,醉了,“你也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光给别人养什么孩子,一连守了那孩子这么久,你也得千万小心自己的身体。”
  路介明笑而不语,伸手跟他碰杯,杯角相碰,极其清脆的一声。
  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时候,路介明嗓子发哑,“我现在啊,只想她好好的活着就够了,其余的什么旁的,就算了吧。”
  他歪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手支着下巴,宽大的衣袍滑落,露出他手臂内侧一道丑陋的疤痕。
  白皙的肌肤上,这一道深褐色的凸起刀痕实在是过分扎眼。
  也就是这道疤痕,成了他爱恋最好的墓志铭。
  张成朝他摆摆手,“人没的时候,你要殉情,为她赴死;现在人活了,你反倒犹犹豫豫。”
  路介明眼中的神彩微黯,“渴求太多,我会留不住她的。”
  当初就是因为他那些无穷无尽的渴望,将她拴在自己身边,又带她进宫,才为她招致了这样的祸端。
  “若是她想,我会送她出宫,离开这样的是非之地。”
  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也是这样,似乎许连琅在自己身边,从来都没有舒爽过。
  他哪里敢留啊。
  “钦天监那些人,你的处罚未免有些过重了。”张成暗自提点他。
  “重吗?”他垂眸勾唇一笑,“杀鸡儆猴,杀给钦天监后面的那群猴子看,谁最不能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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