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身子一软又懒倒在草地上,“别为我费心了,要是以后真的能跟你走,到时候不用你教我也会自己学的,傻子才不想长命百岁呢。”
也好。
月淮风缓缓吐出一口气,收了势,“以你的资质和年纪,若要自学吐纳修炼,没等学会就寿终正寝了。但天无绝人之路,这世上还有许多延年益寿的办法。”若她实在是笨得学不会或是懒得学,他也有适合懒人的修炼办法,躺着就能修。
想到这里,月淮风微微脸热。
“不过,从没人觉得我是好人。”月淮风说。
这一点乔荞赞同:“就你做的那些事,凭良心讲,用脚指甲盖都能想得到你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但你对我好,你就是好人,旁的我不管。”我双标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月淮风大受感动,乔荞在心里偷笑。这个笨蛋常自诩聪明,还不是被她三两句话糊弄过去了。不然他要问起她的弹弓和棒球棍,她还真不好交代呢。
月淮风对她当然有诸多疑问,但男人好像就是耳根软,夸两句,撒撒娇,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如果白九天在这里,肯定敏锐察觉到他的区别对待。若真如此,白九天也能理解,男人嘛,不就那回事。
近午时,乔荞饿了要吃东西,月淮风准备去打猎。
心里惦记着棒球棍升级的事,乔荞小跑上去牵了他的手:“一起去吧。”
他心头又是一震,垂下眉眼,低低应声好。
她之前说什么来着,说他是好人,说他给她东西吃,带她出去玩,陪着她。三百多年了,自母亲逝世后,已经许久未有这样的闲暇时刻,在山林、河谷、星空下没有目的乱走。
有些话说出来显得他没见识,他也不好意思说。其实他这几天也玩得很高兴。
月淮风确实是没什么见识的。
毕竟身份摆在那,他平日也不是这幅好说话的样子,没人敢那么不怕死的一天到晚往他身上贴,他也没空干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要真追究起来,还是他自己倒贴的呢,当时只想着快点将计划开展下去,哪成想把自己贴出去了。
牵着柔软的小手,他悄然垂眸打量旁边的人,乔荞眼睛忽然瞪大往前一指,“呀!你看!”
前面草地上有花豹在捕食野山羊,一只成羊带着两只小山羊,成羊已经被咬死,小羊只剩一只,腿也被咬伤,跪在地上跑也跑不了。
月淮风甫一出现,威压逼近,那花豹犹豫着,想跑又舍不得放弃猎物,叼走了其中一只小羊。
“呀!”乔荞一拍手,“有羊肉吃啦!”
伤了腿的小羊被包扎好伤口放在草地上,看着乔荞在一边架火,准备吃了它的老母亲。
“真是罪过啊。”乔荞小跑过来把小羊调转了方向,让它的脑袋对准了一棵大树,才开始欢天喜地烤羊肉吃。
羊肉油腥味大,月淮风还体贴为她摘了野果解腻,乔荞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喂小羊。
小羊才刚断奶不久,看样子是被花豹吓傻了,眼睛大大睁着,喂到嘴边的草也不吃。乔荞顺手把月淮风找来的野梨切成薄片喂它,它终于肯张嘴了。
“这小羊还挺挑食呢。”乔荞嘟囔着,揉揉它的脑袋,捏捏它毛绒绒的耳朵。
月淮风坐在一边看,拇指微动,也想摸,但不是摸小羊。
“叫小白怎么样?小白,你看你生得这样白。”乔荞在跟小羊说话。
月淮风身子一顿,他的乳名也叫小白,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听见人这么叫过了。
这确实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所以跟一只小羊撞名也无甚稀奇,但月淮风还是觉得哪里不自在,“不可。”
乔荞惊诧抬头:“为什么?我想把它带回去养,母羊死了,没人带它肯定也要被豹子吃掉的。”
月淮风说:“你刚才还吃了羊肉。”
乔荞理所当然,“这是两码事,它只是一只小羊,也不会报仇。”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月淮风无法反驳,只好说:“养可以,但不能叫小白。”
乔荞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难道是它不够白?它很白的呀。”乔荞把小羊抱在怀里怼到他面前:“你看人家多白多可爱,眉清目秀的一只小山羊,毛毛也很舒服呢。”
乔荞硬是捉了他的手去摸羊,小羊害怕他,吓得咩咩叫,月淮风摸到了小羊软和的皮毛和皮毛下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那红胖胖他也时常抱在怀里,手感当然比这只小羊好很多,毛毛也更浓密和蓬松顺滑。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格外心乱,摸一只小羊也把他摸得左不是右不是,猛地将手抽回来。
他袖子不小心挂到小羊伤腿,小羊又疼得咩咩叫,乔荞气鼓鼓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惹你了!”
她背过身抱着小羊哄:“小白不理他,他是大坏人,你以后跟我,姓乔,叫乔白……”
第28章 大婚(一)
回到昆吾门时, 四下已经布置妥当,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就等两位新人了。
乔荞前脚刚踏进门槛, 两个女修便叫嚷着把她拉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只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典礼了!”
“成亲的大日子!也不知道提早回来!”
天晓得她们在这里等了多久, 要是误了掌门的大事,那可是要被丢到丹院炼成黑丹药的。
乔荞任由她们把自己按在梳妆台上,理所当然:“对啊,我就是掐着点来的。”
有人把她怀里的小羊抱走,乔荞叮嘱:“把它放在临窗边那张软榻上,不能喂太多果子, 它还小……”
这都火烧眉毛了,谁还管那小羊啊。月淮风站在门口伸出手:“小羊给我吧。”
抱走小羊那女修抬头一看是他,立即横眉冷对:“你不去换衣裳还杵在这里干嘛?”说着将他往门外赶,“去去去, 典礼之前不准见面,别坏了规矩。”
门砰一声被砸上,月淮风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 抿抿唇低头往回走,去隔壁房间换上为他准备的喜服玉冠。
上门女婿没啥地位,跟乔荞那边的热闹相比, 他这边冷冷清清,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月淮风慢条斯理穿戴好,看着镜中的自己, 有些不太满意。
这具身体只是他为了来上界修炼的一具化身, 模样身段是按照风槐的样子一比一制作。如果遭逢大难不幸身陨,神魂会自行回归本体,有折损却无大碍。
虽然化身由他亲手制作, 但用这具身体和乔荞成亲,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膈应。如果她想行夫妻之礼的话,他亦不能拒绝,若以后见到本尊,两方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这双手抱过她,唇吻过她,他更是浑身难受。
他能不能原地把自己拍死?换本尊上来?
当然不能。
月淮风无能狂怒。
乔荞被按着换了一套大红的喜服,脸上被扑了一堆粉,各式的金簪步摇不管不顾就往她脑袋上插。
她嫌累赘,人往脑袋上插一个她拔一个,插一个拔一个,过了半晌一看,适才满桌的首饰竟不翼而飞了!
“这可真是见了鬼。”给她梳妆的女修四下寻找,乔荞一手大袖子里捏了一把的金钗,一手捂嘴偷笑。
“哎呀,不管啦,来不及了。”实在是找不到了,大红盖头往她脑袋上一罩,两个女修一左一右搀着她出去了。
乔荞手悄悄从袖子里抖出来,摸着一只金簪送到嘴里咬了一口,上面立即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牙印,是真金的!
乔荞赶紧收到储物虚空里去,要是以后去了下界月淮风耍赖不给她钱,也能将首饰变卖了讨生活。
她正沾沾自喜,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寻摸过来,牵了她的小手。这手乔荞熟悉:“月……风槐?”
所幸周围人声嘈杂,没人听清她说了什么,月淮风轻轻应了一声,“娘子。”
喊完立刻感觉到她身体抖了一下,乔荞在盖头里小声回:“不准这样叫我,肉麻!”
已经快走到行礼的正殿门口,四周围满了前来观礼的门人弟子,殿内江知行和江孟春一左一右高坐。
月淮风满脸幸福又得意的笑,在跟江知行对视时微不可查点点头,难为他还得用低沉温柔的语气跟她呛声:“是,娘子。”
乔荞哼了一声懒得理他,月淮风又提醒:“娘子,小心门槛。”
之后无非就是下界人间成婚的那套俗礼,拜过高堂、天地,再行夫妻对拜之礼。
将将礼毕,门外有人大声迎道:“墟阳剑门执法殿长老风衍,携首徒易林川前来观礼,赠下界南海鲛碧珠一对。”
鲛碧珠?听起来很值钱的样子,乔荞盖头底下的眼珠子乱转。
她忙着拨弄心里的小算盘,还不知外面气氛已经徒然降温。江孟春更是脊背紧绷,握紧了腰间佩剑。
风衍的来到,彻底将表面艰难维系的平和打乱,一众观礼的弟子纷纷抽出腰间佩剑涌入正殿。
月淮风牵着乔荞闪到一边,将她的手交到另一人手上。
乔荞只觉得换了一只更大更粗的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正疑心,那人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别说话,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