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付!”董长征麻利的掏出一张五毛,拍在木头箱子上。给媳妇花钱,就得爽快。
两张五毛并排躺在箱子上,小贩为难的东瞅瞅西望望,小兄弟人高马大,大兄弟气势逼人,他谁都得罪不起啊。
小贩利索的取出汽水瓜子,把一张五毛夹在中间,然后恭恭敬敬递到董长征面前,“大哥,您收好。”看来看去,还是大兄弟更不好惹。
把钞票塞回口袋,既然有冤大头请客,那客气啥呀。董长征“嘎吱”一口,就蹦开了汽水瓶盖,然后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把瓶口擦干净,才递给宋渝。
宋渝接过汽水,对着瓶嘴来了一小口。甜津津的带着点橘子味。喝过几口,嘴巴里就有一些腻,肯定不是纯粹的果汁。
“味儿还不坏。”把喝过几口的汽水交给董长征,“你试试看。”反正,她是不愿意再喝这玩意了。
“咕嘟咕嘟”,董长征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他皱着眉头说道,“甜甜的味道是不错,不过没有白开水解渴,喝着玩还行。”
捏着还瓶子的两毛钱,徐大奎追上宋渝。九点四十五分,电影院开始提前检票,刚才稀稀拉拉的队伍突然间人满为患。
宋渝随着人群走进放映厅,昏黄的灯光,粗糙的砖地,然后就是一排排长凳,以及一地的瓜皮果壳,就这……她不禁大失所望。
逼仄压抑的环境,还有形形色色的难以分辨的异味,使得从未有过孕吐反应的宋渝一阵干哕。“呕”,她捂着嘴迅速冲出电影院,弯着腰深呼吸新鲜空气。
“媳妇你怎么了?”揽着宋渝的肩膀,低头便看见她苍白的脸色,还有眼睛里闪动的泪花,这可把董长征心疼坏了。
“董长征,我再也不要看电影了,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可怕,我和宝宝都受不了。”宋渝是前所未有的娇气,扑进董长征怀里蹭啊蹭。嗅着夫君身上的气味,她才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尿骚味、脚臭味、狐臭味……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鼻子的末日。直到现在,宋渝依旧头皮发麻,觉得再多呆一秒钟,她就会丧失嗅觉。
“以后你们再不许提电影院三个字。”宋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到,她估计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
“徐大奎,我带着宋老师去前边小树林休息下,你自个玩吧,十一点国营饭店碰头。注意安全,别让你宋老师担心。”
董长征拍了下小伙子的肩膀,对他相当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特训,三五个小混混根本不可能近身。
前边的小树林?噢?噢!咳咳,那他还是一个人逛一圈吧。摆摆手,徐大奎倒退着往后。
他们之间就像两条并行的铁轨,有交汇就有远方。
第42章 口袋里怎么空空如也?……
倒退几步, 看着宋老师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徐大奎便停住脚步,转头朝着电影院走去。
略低下头, 他凑近一个售票窗口前急得冒汗的男青年, 压低声音说道,“大哥,我这里有三张电影票,马上开场,要不要?”
“九点五十那场吗?那……你们怎么没看?”男青年虽然着急,但头脑相当清醒。
“唉, 女人怀孕就是娇气,说是闻不得电影院里的气味。这不,票就白买了嘛。怎么样,要就赶紧, 电影不等人。”徐大奎吊儿郎当的架势,蛮像那么回事。
男青年消除戒心,他拉着徐大奎离开窗口, 有些为难的说道,“票我是要的,不过只要两张。小兄弟, 你开什么价?”
“我就是为了少亏点,窗口一张两毛,我这里两张三毛。大哥, 够意思吧。”说着, 徐大奎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电影票来露了露。刚才他们还没来得及检票,这不,便宜他了。
“我要, 小兄弟给我来两张。”男青年还在犹豫,边上一个眼睛亮了。这样一来,和对象看场电影可以省一毛钱?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大哥爽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哎,我先来的。”等男青年回过神来,徐大奎已经完成了一笔交易。他真是急得要掉眼泪,眨眼工夫,票就飞了,他怎么跟对象交代?
“唉,手快有手慢无,怪不得别人。最后一张给你一毛,要不要?”电影已经开场,票价就大跳水啰。
“要。”男青年捏着一张电影票,看着人去场空的电影院门口,眼泪簌落落掉下来。
对象,跑啦。
徐大奎吹着口哨,把几张毛票揣进裤兜。看场电影还能赚钱,这样的好事最好多来几次。
县城他实在提不起逛的兴趣,要不找个犄角疙瘩眯一会,时间一到就去和宋老师会合。
这个主意不错。徐大奎认准方向,朝着最近的巷子走去。
啧啧,到哪都能碰到野鸳鸯?前面一对男女一晃而过,他这运气,没救了。自诩正直人士,董长征决定逆向而行。
“呜呜……呜”,这兄弟可真猛。徐大奎挤眉弄眼的偷笑,他这个年纪对于男女之事,正是介于懂和不懂之间。现在他确定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更要严于律己。
“救……救命……”徐大奎正准备离开,耳廓抖动,便听到风中夹着微弱的呼救声,像女子被人捂着嘴发出的。
锁紧眉头,他凝神静气,以期能得到更多更确切的信息。如果是二流子祸祸女孩子,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几个月的疯狂特训,也给了他胜利的底气。
“嘀嗒、嘀嗒”,手表秒针不紧不慢的转动,也让徐大奎“砰砰”直跳的心冷静下来,摒弃四周芜杂的噪音,进入忘我的境界。“呜~”,一声极细微的声响传来,这就够了。
徐大奎像离弦之箭,朝事发地点疾驰而去。他仿佛两肋生翅,单凭脚尖借力,就能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消无声息的滑翔。
眨眼之间,徐大奎已经大鹏展翅般降落在不远处。他背靠着墙,调整呼吸,顺便观察地形分析情况,以求一击必中。
倒霉蛋居然是她?
徐大奎缩回脑袋,神情凝重,虽然心里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但更多的还是愤怒,一个小姑娘不应该遭这个罪。握紧拳头,眼神逐渐坚定。
红毛衣嘴里塞着一块毛巾,仰面摔倒在地上。巷子里阴暗潮湿,污水纵横,漂亮的毛衣被撕成破布,完全失去了原来的娇纵。
红毛衣涕泪四流,惊恐万状的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雪白的尼龙袜渗出殷红的鲜血,看着怪可怜的。
红毛衣身后就是死胡同,穿着黑夹克的高个子男人,就像猫捉老鼠般戏谑的站立,饶有趣味的看着猎物垂死挣扎。
“跑啊,怎么不跑了?小娘们性子挺烈,等下哥哥好好教你,什么才是听话的好姑娘。”
黑夹克用脚扒拉着小姑娘的脚,重点照顾到受伤部位,“啧啧啧,这么漂亮的姑娘,瘸了腿又破了身子,肯定嫁不出去啰。那只好我老黑勉为其难,娶回家吧,嘿嘿嘿。”
瘸腿!破身!
不不不,她一个都不想要。爸,妈,天神,救救我吧!红毛衣又疼又怕又急又怒,拼尽全力往后挪动。脚底的伤口钻心的疼,手估计也刮破了皮,她该怎么办啊?
黑夹克享受够了猎物惊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蹲下来,恶魔般在红毛衣煞白的脸上来回抚摸,然后沿着下巴一路向下,拽着衬衫就想用力。
红毛衣眼睛瞳孔急剧收缩,所有的痛苦惊呼都堵住喉咙口,她不要命的拍打着黑夹克。可她早就浑身乏力,这些动作软绵绵的,无异于蚍蜉撼树,无力改变事情的结局。
眼泪湿透脸庞,红毛衣绝望的垂下胳膊,像一具只剩呼吸的尸体。在这个肮脏的巷子里,她恐怕在劫难逃。
“啧啧啧,小辣椒怎么不挣扎了?是想通了还是想开了?乖,哥哥疼你。”带着恶臭的大嘴,猴急的凑近冒着青筋的脖颈。
红毛衣绝望的别过头去,心如死灰。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刺破人的鼓膜。
怎么回事,她……得救了?红毛衣诧异的撑开一条眼缝,只见一个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小伙子薅着黑夹克的衣襟,把人摁在墙壁上,挥舞着铁拳,揍得人“嗷嗷”直叫。
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黑夹克,此时像死狗一样,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不说,还顶着五颜六色的脸,窝囊的合十告饶。
哈哈哈,太解气,太过瘾了。
红毛衣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黑夹克挨打的工夫,她已经一骨碌坐起来,抱着膝盖,挥舞着小拳头加油鼓劲。
她眼睛因兴奋亮晶晶的,加上未干的眼泪鼻涕,以及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怪滑稽的。
”嗷呜,兄弟、大哥、亲哥,饶了小弟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吃奶的……吃奶的小弟弟,你放了我吧。
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大哥,嗷!”
徐大奎转了转手腕,还有力气求饶,看来他打的太轻,“砰砰砰”,把黑夹克当成了人肉沙包。
“嗷嗷嗷,大哥,我……错了。”黑夹克颤悠悠的站不住脚,面条似的往下滑。这小子真狠,往死里打往疼的地打,他,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