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下了逐客令,云太妃很不高兴,表情一下子黑了,还没骂出声来,便听玉容卿解释说:“您在我们府中停留了太长时间,这原本很不合规矩,我也是碍于太后娘娘的面子才留您在府上,如今已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您身体健康没有大碍,就请离开吧。”
云太妃不听她说这许多废话,开口凶道:“你这是要赶我走!?你有什么资格?一个小门小户家的民女,飞上枝头做了王妃,就敢在我面前嚣张了!”
总有人畏威不畏德,玉容卿也见识过许多,碰上这暴脾气,她也不会再白受气,毕竟云太妃已经不是住在皇宫里的妃子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将门里门外的侍女吓得不轻,跑到两人跟前要制止玉容卿,却被莫竹给拦住。
三个侍女再怎么有力气也比不上莫竹,挨个被打痛了膝盖跪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受这一耳光太过惊讶,以至于云太妃没有立刻回过神来还手,等她反应过来伸手要打回去的时候,被玉容卿握住了手腕又打了一巴掌。
除了从前受过皇后的气,云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人生生的打了两巴掌,又气又屈辱,心中怒意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来同玉容卿撕扯。
玉容卿不想闹出太大的声响,所以只带了莫竹一个人过来,看她十分不冷静,冷言道:“你的近侍翠屏去王爷的书房偷东西被抓了,她已经把你吩咐的事都告诉王爷了,等到天一亮,王爷就会亲自过来处置你。”
闻言,云太妃的第一反应是玉容卿在说谎,翠屏怎么可能背叛她。
只是这猜想只在一瞬间就被恐惧淹没,玉容卿今晚来的突然,想来也是不希望李沅因为此事而背上罪名。那可是李沅,从小就阴沉着脸像个鬼似的,性子也怪的很,什么狠事干不出来。
云太妃默念着“不成”,慌忙去收拾行李,趁着天不亮,赶紧写了要呈给太后的信,告知自己病已养好,自请前去道观出家,为先帝为北梁祈福。将信塞给玉容卿,云太妃与她仅剩的三个侍女一同乘上玉容卿为他们准备的马车,离了永定王府去。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莫竹小声嘀咕,“小姐您为什么要救她啊,才打了两巴掌,真是便宜她了。”
玉容卿摇摇头,看着昏暗的黑夜,叹息着说了句:“不是救她。”
她虽然好心,却也不是好到能为云太妃这种人着想的地步。善心是圣人之心,自私是人性使然,她两样都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转身回府,奔着前院柴房去。
守在柴房门外的护卫看见是王妃来了,十分惊讶:王妃怎么凌晨来访,难道是知道有人被关在此处,特意避着王爷过来。
屋里一片黑,从外头向里张望什么都看不见,玉容卿让两个护卫给她开门,她要进去看一看被关的人。两个护卫犹犹豫豫,小声道:“我们的职责就是看守里面那人,若是因为给您开门,出了差错,王爷怪罪下来,只怕我们小命难保啊。”
莫竹不耐烦道:“让你们开门就开门,废话那么多。就连王爷也得听王妃的,你们还敢扯东扯西浪费时间。”
“这……”护卫们一时语塞。
府里大大小小的事的确都是王妃在操持,就连府里的银钱用度也有一半是王妃经营店铺的钱拿来做花销,毕竟新建的王府有很多需要打理的地方。王妃的付出,府里人上上下下都看在眼中。
更别说王爷对王妃百依百顺,在这之前,可没人知道让人闻风丧胆的三皇子,如今的永定王,竟是个“妻奴”。
思前想后,两个护卫为他们开了门,嘱咐不能将人放走,又说了好些叮嘱才让人进去。
卧房中,李沅已经坐在床边多时了。
从玉容卿坐起身来穿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起初以为她是去起夜,如今过了快一个时辰了,她还没回来。
睡不着,空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李沅从没感觉一个人的夜有这样难熬。
卿卿背着他在做什么?
李沅并非担心玉容卿会做什么事,而是担心她会意外受伤,因此早早就让萧成派人去暗中保护她。即便卿卿只是在王府里活动,他也很不放心。
听了属下在窗外的汇报,李沅得知了云太妃乘坐马车离开,而玉容卿正在关押翠屏的柴房之中。
李沅不禁紧张起来:卿卿从来不主动插手他的事,怎么今天突然就……
深深的不安感让他焦虑起来,就好像——玉容卿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她会生气吗?
被打的血淋淋的翠屏正处在昏睡中,玉容卿看到房中满满的刑罚器具和四处的血迹,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只能攥紧袖口保持冷静。
第119章 119 独宠
从前李沅无暇打理府中事务的时候,抚州人鱼龙混杂, 基本都是各方势力派来的眼线,没有几个对李沅忠心的, 整个永定王府都像是个被蛀空的树干一般, 轻轻一推就能倒。
即便在那时候, 李沅也派了几个近身的护卫守着书房门,除了得到他的允许, 不然任何人都不能出入书房。
一直到现在, 王府被整顿的像样了许多, 书房周边依旧是多重人手把守,任何人都靠进不得。
而翠屏却进去了,还偷了东西出来,一件让她咬紧牙关都说不出口的东西,必然是说出来就会送命的珍贵物件。像那种东西, 应当是有多重保护才对,却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轻松偷走。
玉容卿没费多少时间就明白,这次偷盗事件, 应该是被李沅默许了的。
许是他精心布下的圈套, 引云太妃上钩,才故意让她们以为他专心出游赏雪, 没有时间关注书房的物件,于是就偷了东西去。
到底偷了什么东西,玉容卿不得而知,她想自己要是问李沅,应该能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现在重要的是让翠屏开口,无论是“指认云太妃的罪行”还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都得磨一磨她这刀枪不入的性子。
玉容卿对翠屏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记得当初云太妃无故欺负她,让她跪在廊下给她下马威,翠屏是那个传话的大宫女,没什么个人主见,一切都听云太妃的。
今天看到翠屏被打成这副惨样依旧没有出卖自己的主子,不管她为人如何,但就这点忠心护主的良心,就值得玉容卿为她动容。
心中动容也止于一瞬。
让莫竹去将悬吊着的翠屏解下来,放在还在柴火堆中,盖了一床破旧的被子。翠屏因为失血过多处在昏迷之中,虽然被人动来动去也没能从昏迷中醒来。被人一番动弹后,疼痛的身子蜷缩在破旧的棉被中,冰凉的四肢总算暖了起来,睡梦也安稳了许多。
玉容卿没有将人摇醒问话,而是将她安顿好了,转身便出去了。
走出柴房后,莫竹小声问了两句:“小姐,本来这就是姑爷他自己的事,咱不管也没人会说什么,您赶在这时候来了一趟,怎么什么都不做就走呢?”
乌云遮住苍穹,天空不见星光,唯有院子里彻夜亮着的灯笼指引前路的方向。
温暖的灯火照在她脸上,玉容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简单回答他:“他的事我插不上手,但我只要能帮上忙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事急不来,我得同他商量才成。”
就像做生意一样,提前定好约定,各自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最后满足双方各自的需求。经营夫妻关系与做生意有很大的差别,但玉容卿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在商界养成的习惯带到生活中来。
走回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同曹若晴约好的饭局在午后,玉容卿进屋脱了衣裳,打算上床再睡一会儿。
李沅躺在床上背对着她,还记得她出门的时候,李沅是面朝着她睡的——枕头的位置动过,床被子里有些冷。
玉容卿了然,钻进被子,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在他背后呢喃说:“醒了吗?”
李沅一直是睁着眼睛的,听到她问自己,他一开始闭口不言,犹豫了一会后转过身来,将人捞进怀里,哑声道:“睡着的时候觉得身边突然空了,就醒了。”
“你在等我回来?”
李沅慵懒地“嗯”了一声,却没问她出去这么长时间是去做了什么。有关云太妃和翠屏的事,他没有对玉容卿说多少,因为不想让她卷进来。
玉容卿却不避讳,直说了自己凌晨起床去做了什么,劝云太妃离开了永定王府,又去关押翠屏的柴房里看了看,没有将人吵醒就回来了。
李沅想要追问什么,被玉容卿的手指挡住了嘴唇,轻声道:“让我睡一会儿吧,相公想做什么事便去做,等我睡醒后,再同你商量有关翠屏的事。”
她看起来很困,李沅也不敢多说,轻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天刚亮的时候,云太妃的马车在誉王府的后门停留了片刻,里头出来人与马车上的人交谈了几句,随后便有四人出来护送云太妃前去道观。
在他们远去的路上,身后一直零星的跟着几个身影,一直到城郊……
清晨,玉容卿吃过早饭,同李沅在屋里说了几句话。云太妃已经走了,李沅也不必去同她见面了,便留了时间去处理政务,让玉容卿去“审问”翠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