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在衣服外的雪白肌肤被火光映成暖色,李沅背对着皇帝轻声道:“李佑昌就在外面,他让我找到你的遗诏,只要我不出去,每过一炷香,外面就会死一个妃嫔。”
“朕是不会告诉你遗诏在哪里的!”
“整个清心殿都被围住了,一个小太监能躲多久?”李沅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以为那些人甘心做你的棋子吗?”
房顶上传来几声异响,李沅没有抬头,大殿外的平阳王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响,派了人去查看。
清心殿面积很大,东西南三面围了禁卫军,北面隔着墙紧邻着御花园。躲在房顶上的三人吹了好久的冷风,好不容易瞧见一处宽大的屋顶,刚从旁边的小屋顶踏上去,便惊动了一片人。
看到从东西两侧追过来的火光,莫竹睁大了眼睛,忙让紫鹃带着王妃先走,他去引开禁卫军。
与莫竹分开后,两个女子往回跑,紫鹃正要用轻功跨过两个屋顶之间的距离,却不想自己一人带着玉容卿只能承受她一半的重量,玉容卿脚下悬空,半边身子向下坠,手脚冻的没有知觉,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紫鹃害怕得差点叫出声来,忙跳下去找人,在杂乱的灌木丛找到了被披风裹成一团的玉容卿。
“王妃你没事吧?”紫鹃上来扶她。
玉容卿爬起来揉揉屁股,摆摆手,“没事,还好这儿有丛灌木挡了一下。”
两人站起身,看到狭窄的小路尽头一曰有禁卫军的人影晃动,便一起向里头跑去,跑到墙边无处可去,环顾四周,旁边屋墙上有一扇窗。
紫鹃蹲下身驮着玉容卿去够那窗户,等玉容卿躲进去后,又将紫鹃也拉了几来,关紧了窗户。
这是清心殿里的房间,玉容卿只看得见满眼漆黑,细听之下,隐约听到细微的声音。
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着,顺着那声音找过去,桌子下面竟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四目对视,小太监受了惊吓,立马起身要逃。
紫鹃眼疾手快将他打晕,把人藏到桌子下面的时候发现从他身上掉出来一个方形的东西,玉容卿捡起来,正方体的玉石就像石头一样沉重,雕刻着龙形。
“这……是不是玉玺?”玉容卿两手托着,小心翼翼。
紫鹃不太懂这些,帮她将玉玺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好像是个暗室,暂时找不到门在哪里。
两人顺着长长的走廊向前摸索,一无所获,回到原处,靠在墙边坐下休息。
不知自己误入了哪位贵人的宫中,玉容卿心里打鼓,怕今晚发生的大事会让政局天翻地覆,也怕明天一早被人揪出去送进大牢。
暗室中安静下来,隔着一层墙,两人听到墙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殿外面又杀了两个妃嫔,皇帝灯尽油枯,只喃喃说着:“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沅回他,“你为誉王铺路,想让他做太子做皇帝,我不会让你如愿。”
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方正的黄色布料,展开内容,上头竟是用朱笔写下的遗诏,皇帝让人好生藏起来的遗诏出现在了李沅手上,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下,李沅将遗诏扔进火炉,火焰蔓延上来烧的一干二净。
大殿外有人来传信:宫墙外已经闯进来誉王的亲兵来营救皇帝。
李沅背对着皇帝走出去,在他落下的背影中,皇帝悲愤交加,一口气上不来,死在龙床之上。身旁无亲人在侧,死前无妻儿啼哭,生时辉煌灿烂,死时凄凉无声。
誉王的亲兵杀到清心殿外,禁卫军与亲兵交战起来,大殿之外一片混乱。
待李沅走出门来,原先与禁卫军一道冲进后宫的守城军突然倒戈相向,与誉王的士兵一同对付平阳王。
在混乱中看清局势,平阳王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李沅,一脸不可置信,手上攥着的常见还沾着三个女人心脏中涌出的血。
“你这是什么意思?”平阳王大吼道,“你忘了对我做下的承诺吗?”
“承诺?”李沅冷哼一声。
平阳王气愤骂道:“你别忘了我的人已经包围了你的王府,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家人统统都要死!”
李沅拍了拍自己雪白的衣袖,不染风尘,就像穿过层层乌云照下的皎洁月光一般圣洁美丽,今夜不见明月,唯有他是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缕干净的光。
“我的夫人恰好不在府上,至于其他人,皇叔想杀便杀,侄儿绝不计较。”
第113章 113 独宠
清心殿的上空炸开一朵烟花,围在永定王府周边的士兵得到命令开始撞门, 搭梯上墙,不多时就攻进了永定王府中, 见人就砍。
皇宫中, 在守成军和誉王的两方夹击下, 平阳王节节败退,眼见已成败局, 拉起皇后刀架在她脖子上做挡箭牌。
“李耀!你若再敢进一步, 我就杀了她!”
带兵杀到清心殿台阶下, 誉王面容狠厉,却在看清平阳王刀下的人后,眼神中陡然生出一丝慌乱,“李佑昌,你敢动我母后, 我就让你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青州与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而我现在就能要了皇后娘娘的命。”平阳王面无惧色,手上的刀深入几分, 划破了皇后的脖颈, 吓得她目瞪口呆,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誉王看到平阳王四周围上去的都是禁卫军, 自己的人若轻举妄动,必然会让母后受伤,局面僵持,他松口问:“皇叔想要什么请开口,不要伤了我母后。”
“我……”平阳王欲言又止, 一双眼睛直瞪着李沅。
李沅平静地转过头去看他,“我不会履行承诺,既然是你选择了将我带回京城,你就要承受这代价。”声音低沉冰冷,冬风吹起他的长发,连发梢都带着无法驱散的寒气。
闻言,平阳王突然发作起来,就像一直以来坚信的方向出了错,他甘心做皇帝的棋子,后又背弃皇帝与李沅为伍博上一博,走到如今竟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就连唯一放在心上的儿子都无法再见。
“李沅,你背信弃义,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平阳王举起刀来重重落下。
被禁锢的皇后尖叫着闭上眼睛,却没等来意想之中的疼痛,反到身侧传来温热的触感,回身一看,李佑昌的胸膛被一柄长剑贯穿,剑身从她身边直直掠过,只差一寸便要割破她的皮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后呆呆的愣在原地,直到李佑昌的身子应声倒下,誉王才看清楚在他身后出手的那个人,那是李佑昌的心腹,沈方。
来不及理清现状,誉王忙上去扶住皇后,“母后,你没事吧?”
受了惊吓的皇后半天没缓过神来,誉王唤人来将皇后和其余受了惊吓的妃嫔送回她们各自宫中。
平阳王已死,禁卫军群龙无首,纷纷缴械投降,被守城军带下去。誉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看李沅凝视着平阳王的尸首面色沉重,看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今夜究竟是谁胜出。
沈方站到李沅身边行了个礼,李沅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默默盯着死去的李佑昌,在夜色中,无人注意到李佑昌死状的异常,只是李沅天生的视力好,发觉他血液暗红黏稠,像是服用多年药物的结果。
等清心殿外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誉王进去查看皇帝的情况,等到时才发现皇帝早已经没气了,身子都僵了。
“父皇!”
誉王在龙床边哭得撕心裂肺,李沅却没时间去看他演一场父子情深,听前来回禀的属下说传国玉玺不见踪影,那位出逃的小太监也不知身在何处。
“方才看到屋顶有几个人,属下们前去捉人,只抓到一个。”
被押到清心殿外的莫竹嘴硬着一句不答,直到抬起头来看见是老熟人萧成,这才惊讶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过于复杂,萧成三言两语很难讲清,只说是永定王与誉王设了个圈套引平阳王露出马脚,然后就在刚刚诛杀了平阳王。
政局上的动乱莫竹理解不来,忙说自己刚刚你开禁卫军想要让小姐离开,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你跟姑爷都在这儿,能不能帮我找找小姐,她跟紫鹃在宫里人生地不熟,我怕她遇到危险。”
“你说王妃在这儿?”
莫竹点点头,“应该就在这附近,小姐不会武功,即便有紫鹃带着她也走不远。”
得了信息,萧成忙派人去找玉容卿的下落,沈方也来帮忙。一旦过了今晚,玉容卿被其他人找到,很可能会被牵扯进今晚的叛乱中,成为外人牵制李沅的把柄。
清心殿中,誉王抹着眼泪走到李沅面前,“三弟,父皇临终前就没有留下遗诏吗,他可有什么托付给你的?”
李沅摇摇头,“我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留下遗诏,传国玉玺也不见踪影,父皇留了一道口谕给我,但我现在不便讲。”
誉王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难处,父皇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很难受。”
李沅侧过身去,躲开他的接触,“二哥,今夜之事的真相只有你我知晓,咱们大可对外宣称是皇叔有谋反之心,我助你平叛,届时咱们兄弟二人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