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说笑了,敢问你何时信任过我?”李沅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也不显慌乱。他在小时候就已经受过李仲伟的臭脾气,如今也不觉得他讨厌,因为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被父母宠坏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
李沅冷言道:“父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做太子,当初要害你的人也不是誉王,七弟连这些事都看不清,若不是有皇太后护着你,你岂有能耐活到现在。”
闻言,李仲伟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不可能,我可是嫡子!父皇如此宠爱我,怎会将太子之位留给他人,你到现在还说谎!”
说着就抬手攥拳要打到李沅身上,李沅一个侧身轻松躲过,见他垂下手要去掏兵器,上手掰过他的手腕向后一折,疼得李仲伟连声大叫。
喊的像个被打哭的三岁孩子,李沅甚感无趣,点了他的哑穴让他暂时发不出声,将他的手腕掰回原位,两次疼痛逼的李仲伟眼泪都下来了。一个过了年就要二十岁的青年,落泪跟下雨似的,让李沅很头疼。
好在府上被玉容卿管过后都换成了自己人,不然他打哭宁王的事传出去,还不知文武百官要如何嘲笑他呢。
“父皇让平阳王扶持我,又有意让你去西南立功,并不是因为他看重你我,而是要让我们做誉王的踏板。”
在李沅被派去禹州守城之前,就是皇帝拿来磨练誉王的一颗棋子。后来誉王成功获得了辅政权,他没用了,才被外放去了禹州。
而皇帝调动誉王的旧部去袭击李仲伟,是为了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李仲伟与李耀是人尽皆知的关系差,但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让李仲伟攻击誉王,疼爱李仲伟的皇后必然站在自己亲生儿子的立场上,誉王也就对皇后失望,与皇太后的家族党派拉开距离。
“他为誉王铺就一条平稳的路,让誉王不顾手足,抛弃母子之情,专心做一个帝王,日后清除皇后一派,巩固大权。你我都是棋子罢了。”
等李沅说完解开他的穴道,李仲伟依旧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痛苦地抱头蹲下,喃喃自语“不可能”。
“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就是真相。”李沅抬头看院子里落了薄薄一层雪,微风吹过,廊下飘进来几片雪花,化在地上连成一片。
“若真是你或誉王称帝,只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都不会将她的母家连根拔起,结党营私,后患无穷。”李沅不经意地说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太后母家的人可有将你放下眼里过?”
可见皇太后也不相信她这亲生儿子的能力,将权力一手掌握,连一点点都不愿放给李仲伟。
落寞地从永定王府离开后,李仲伟进了一趟皇宫,有人说看见宁王与太后大吵了一架,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宁王去给太后请安。
闭门思过三天后,宁王心灰意冷,看清当下局势已经很不利于他,于是自请前去边疆戍边。
一个月后,两位官员贪污国库珍宝被查,牵扯出皇太后母家几位兄弟和侄子的旧案,新帝严查到底,最后抓捕十几人,主犯砍头,其余人流放三千里。
母家超过半数的官员负罪,皇太后自觉大势已去,为避祸,退位前去给先帝守陵。
当天,新帝李怀安的生母良妃登上太后之位,入主慈安宫。
新太后在皇宫之中整顿一番,好几位先帝的太妃太嫔都被送去道观出家,云太妃同新太后求了好久的情才免于此劫,被送去了她的养子永定王府上,名曰“养病”。
庭院中堆了不少积雪,太阳暖暖的晒化了一大半,屋檐上的雪水流下来滴答滴答敲在地面上。
玉容卿正在府中准备迎接新年,下了帖子请玉疆除夕夜的时候来永定王府一起过年,刚派了人送出帖子去,便接到了太后的懿旨。
太后娘娘都下旨了,再加上李沅不在府中,玉容卿不得不将云太妃请进府中。
送走了来宣旨的公公后,云太妃的四位侍女将东西搬进院子里,王府的下人每一个过去帮忙的,玉容卿让人过去帮忙抬,又热情地扶着云太妃往里走。
将人带到一间别致的小院中,玉容卿介绍说:“这是王府最安静的一间院子,最适合给娘娘养病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院子还算干净,虽然比不上宫里,但勉强能住,云太妃走进屋里,让玉容卿先下去,日后有事自会寻她,随后又问,“怎么不见嫣儿?”
第115章 115 独宠
半个月前,落了白雪的冬日勾起客居异乡游子的思乡之情, 方嫣儿郁郁寡欢,终于趁李沅不在的某一天, 鼓足了勇气敲响了王妃的房门。
几个月前被云妃派人接到京城里来的时候, 方嫣儿还是个娇羞的少女, 听了姑姑的话以为自己有机会接近李沅,不但能收获一段美好的姻缘, 还能帮助自己的母家再次飞黄腾达。
幻想总比现实美好太多, 方嫣儿用尽了手段接近李沅, 却连他一个正眼都得不到,她又不是眼巴巴的上赶着白送,知廉耻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能做出插足别人婚姻的龌龊事。
自从李沅成亲娶了玉容卿后,王妃之位没了指望,方嫣儿也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躲在小院,勉强度日。
来到玉容卿面前,方嫣儿羞愧的快要跪到地上了, “王妃, 从前我对你无礼都是我自大妄为,我知错了。我对王爷并无他想, 碍于云妃娘娘的命令才不得不留在王府。”
“方小姐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些?”玉容卿明知故问。
方嫣儿扭捏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我……想家了,出来都快半年了,在京中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朋,我想回家, 请王妃准我离开王府。”说着就要跪下。
玉容卿才不让她跪下,弄的自己像欺负人似的,喊了两个丫鬟过来将方嫣儿搀扶起来,为难地说:“当初让你过来的人是云妃娘娘,我私自做主放你回家,云妃娘娘怪罪下来,我可是要吃苦头的。”
见过几次面,罚过几次跪,玉容卿大致了解了云妃的为人,很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
婆媳关系浮于表面,在皇族的家谱上,李沅也没有记到云妃名下,说是母子更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云妃针对她,说白了是在试探她身后的李沅,拿她当个出气筒罢了。
玉容卿不想掺合方嫣儿的事,方嫣儿一下子就慌了神,忙说云妃派她过来是不安好心,“姑姑她让我时刻监视王爷的动向,还有心让我勾引王爷,好借着这层关系把控王爷。”
“这……”玉容卿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觉得有人能勾引李沅,就连她自己也没试过。
像李沅那种清风明月一般干净的美人,怎么会被轻浮的美色引诱呢。
不过方嫣儿连这种丑事都告诉她了,玉容卿也有些动摇,京城里的明争暗斗让人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她还能跟李沅互相依靠,再不济还有玉疆跟贺修竹他们,可方嫣儿孤苦伶仃,只有丫鬟小菊陪伴在侧。
做女子本就很难,只身在外不但要担心个人安全,还要为着自己的本家考虑。
玉容卿原本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见方嫣儿态度真诚,便做了一回主,派了四个得力的护卫,由紫鹃带领着,送方嫣儿和小菊回家去了。
一尘不染的小院中,听了云太妃的问话,玉容卿立马跪到地上,让云太妃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你这是做什么?”
玉容卿没敢抬头,低声道:“方姑娘她想家了,我便替她做主,让她回家去过年。”
好不容易在王府安插的内应,都被永定王妃一个一个拔掉了,只剩下方嫣儿这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许久得不到她的讯息,竟然是被送回老家去了。
云太妃气不打一处来,攥紧了拳头想要发怒,又觉得自己以“养病”的名义来到这儿,不好第一天就落个“苛待儿媳妇”的坏名声,便忍了下来。
“没事,回去过年也好,等到明年春天再接过来跟我作伴,王妃觉得这样可好?”
玉容卿没起身,直言不讳,“妾身觉得这样不妥。”
云太妃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永定王妃竟然敢反驳她,不由得压低了语气,“那依王妃的意思,嫣儿她何时才能回京。”
玉容卿头都没抬,说:“王爷厌恶方姑娘,说不让她再踏进王府,我身为王爷的妻子,自然要以王爷的意思为先,若是自作主张将方姑娘请回来,定会惹王爷不高兴……”
“他凭什么厌恶嫣儿?”
云太妃很不理解,而且方嫣儿是她送过来的人,李沅明目张胆说不让方嫣儿再踏进王府,不就是摆明了不给她面子。
玉容卿稍作停顿,悄声说:“王爷的意思妾身怎能私自揣测,娘娘若是想知道,等王爷回来,您可以亲自去问。”
自从李沅被送到钕金做质子后,云太妃就再也没跟他碰过面,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他迎娶王妃的时候。那时黄昏天暗,王府集满了宾客,即便两人只相隔一张桌子也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更别说问候了。
云太妃知道她这儿媳妇在王府里有人撑腰,也不跟她硬磕,三两句打发她下去了。